第二百八十七章三老爷训子
“爹——”陆锦权敏捷的一躲一接，瞬间便把镇纸抱在怀里，讨好的探身就要往前递，三老爷手比他更快，一下便抓住了他往前伸着的胳膊：“怀里是什么？”
“什么什——”陆锦权身子忽然一僵，还没反应过来，腰间那几张银票便落在了三老爷手里。
“银票哪来的。”
陆锦权不敢去抢，偷偷用余光看着银票，怯懦道：“我……我攒的……”
“你攒的？”三老爷笑了，“金玉坊的大掌柜前几日去找你母亲报账，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再问你一遍，银票是哪儿来的？！”陆锦权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低头道：“是我管五妹妹借的。”
三老爷一拍桌子，“还敢骗我！你五妹妹多大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据我所知，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庄子铺子，可都在你大伯母手里呢吧？”三老爷顿了顿，阴沉沉的接着道：“这些银票，恐怕是你那个好大伯父给你的吧？听说这回刑部立了大功，官家可赏了不少银子，你去卑颜屈膝的求，他那么爱惜名声脸面的人，自然要花些钱打发你，是不是？”
“爹，我真——”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求你大伯，你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心里去！奴颜媚骨！简直和你那个愚蠢的娘一样，蠢到了骨头里！”
‘愚不可及！’‘妇人之仁！’
陆锦权儿时，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都是爹爹骂娘的话，那些遥远的记忆，忽然如洪水一般倾泻开来，冲得他心中一痛，妹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宁愿宠一个姿色平平的苏姨娘，也不愿意对娘和颜悦色一些，他知道，爹爹一直都不喜欢娘，妹妹出生前，他时不时便会听到爹爹骂娘的声音。
想到那个性子懦弱却又总是对自己温柔笑着的女人，陆锦权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真的只是找五妹妹借钱——还德昌楼的钱！”
三老爷一愣，眯起眼睛，“你输了银子？多少？”
“两……两万八千两……”
两万八对于三老爷来说，不是什么大钱，可是钱也不少。他的儿子他知道，平日里的爱好也就是眠花宿柳，怎么沾染上了赌？
男人，朝三暮四没什么，可是若是赌上了，心性就坏了！三老爷乜了陆锦权一眼，心里正酝酿着怒气。陆锦权一见三老爷皱眉，忙道：“不劳父亲费心，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你娘给你的？”
陆锦权面上尴尬，支支吾吾道：“我……我手里不是有几间铺子么……”
“砰——”
三老爷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掌，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一张阴沉的面上更是黑的能滴出墨来，“跪下！”
“爹？”
“我叫你跪下！”
陆锦权不知所措的看着三老爷，还是乖乖的跪了下去，“爹——”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三老爷伸手去拿桌案上的空笔洗，刚拿起来，又放下，转手改去拿那半盅茶，“多大年纪，好的不学，倒学起人家赌来了！”说着，狠狠的将茶盅掷到陆锦权身上。
陆锦权顿时头上身上湿了半边。
三老爷犹自不解气，又抄起镇纸来狠狠的砸过去，“你杀人，放火，甚至养外室，我也不管你，可是只有赌这一样，你不能沾！我说过没有？！”
陆锦权缩着身子，不敢说话，不敢告诉三老爷他压根没说过。
“常仞！”三老爷高声喊，“去把伺候三少爷那几个小蹄子给我打三十板子带过来！”
三十板子！打完不死也残了！守在屋外的常仞和常宽对视了一眼，不敢耽搁，忙去提人。
陆锦权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还是头一回看见父亲如此生气，上一回他杀了人，后来还被刑部的带走了，闯了那么大的祸，他都没见父亲动气过。他不明白，不就是去德昌楼赌个钱么？父亲何以如此生气？可是他不敢问，他什么也不敢说，他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努力降低在父亲眼前的存在感，好让他的余怒不要再发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常仞回来了，身后还抬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小厮——正是贴身伺候陆锦权的那两个。
三老爷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一会，方道：“是你们引着三爷去的赌坊？”
小厮已经虚弱到几乎要昏了过去，此时听到了三老爷的话，这才明白了自己挨打的缘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哑着嗓子辩白：“老爷冤枉！不是奴才们！不是奴才们啊！爷！您说句话！不是奴才们啊！”
陆锦权一听扯上了自己，连忙瞪了小厮一眼，强挤出笑脸，“爹，您消消气，儿子以后不敢了，左右您也惩戒了他们，往后没人带着儿子去，儿子自然也就不去了……”
这一番话，无意就是坐实了小厮的罪名，小厮还想活命呢！哪里肯这样就认，连忙抬着头道：“老爷！不是奴才们！是华少爷！少爷结识了一个叫华少爷的人，他带着少爷去德昌楼，小的们劝也没有用啊！后来少爷又通过华少爷认识了景公子，这才陷进去了！”
“华少爷、景公子？”三老爷侧目。
“呵呵，爹，你别听他们胡说，什么华少爷，景公子的……你们！你们为了活命就胡乱攀咬，再乱说话，当心爷要了你们的狗命！”
三老爷打断了陆锦权的话，挥挥手让人将那两个眼见着就活不成的小厮抬了出去，又吩咐道：“去查查这两个人。”说着，深深的看了常仞一眼。
陆锦权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今日的事，就这样算了。”
闻言，陆锦权不禁松了一口气。
三老爷声音却沉沉入耳，“以后少跟大房往来！还有，再让我知道你去赌钱……”
陆锦权打了个寒颤，忙道：“爹放心，儿子以后再也不去了！真的！再也不去了！”
三老爷看着陆锦权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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