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风雪夜归人
“幼棠？”
白紫英抓住宋幼棠的手道：“你在发抖。”
“幼棠？”
白紫英急声唤宋幼棠。
“没……没事。”
宋幼棠道：“我没事。”
明羽给她送上一杯温水。
温水入腹，宋幼棠感觉恢复了几分理智。
以高寄被逐出侯府的身份是肯定不能回侯府守灵的，但他真回京了，会让忍住不回去？
宋幼棠脑海中有千万线条，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高寄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去想这些事，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白紫英如是劝说。
但宋幼棠如何能不想？
她现在闭上眼仿佛都能听到宣平侯府的哀乐声。
“将府中上下鲜艳的东西都撤下来，全府上下着素衣，不可穿红着绿。”
宋幼棠命明羽明日吩咐下去。
高寄心里有宣平侯，而她身为儿媳，理应为宣平侯戴孝。
只是宣平侯府将他们逐出侯府，他们不便明着戴孝，只能除去珠翠和艳丽的服饰，改为淡衣素服。
白紫英见状叹气道：“这几日先闭门不见客吧。”宣平侯突然暴毙消息震惊朝野。
但本朝规矩，侯门王府等若掌权者出事，世子和小王爷即刻便可承袭爵位。
第二日灵堂之上明盛帝的圣旨便至，高承承袭爵位为新的宣平侯，魏锦珠为新的宣平侯府主母。
随着一人的逝去而改天换地。
高承作为孝子跪灵谢前来吊唁的人，魏锦珠也着孝服跪在旁边。
宣平侯府门前人来人往。
庄让便是这时候来的。
他披着白狐裘给宣平侯上了一炷香，之后高承亲自送他出府。
宣平侯一死便急不可耐的显露他的抉择，正好表明高承早已选择了二皇子。
虽然众人心中多有猜测，但是现在宣平侯已经是高承了，再多猜测也是枉然。
宋幼棠带着豚儿自那晚知道宣平侯去世之后便开始茹素。
五天后的掌灯时分，一匹快停在了高府门前。
马上的人身形消瘦，脸上蒙满尘土和风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色，呈现出蛛网。
门房正要关门，那人用剑将门抵着，门房正要呵斥的失火长庆从里面出来，见到来人之后他辨认了几秒之后跪下道：“大人！”
他往后一看，没有随从。
高寄是一人快马回来的。
高寄的目光落在他的素衣上，长庆忙道：“侯爷去后，夫人吩咐府中上下着素衣，茹素。”
“夫人现在尚未歇下。”宋幼棠还在做绣活儿，绣花针刺入她的手指中血珠子冒了出来。
正用手绢按住的时候门被轻声推开。
寒气涌入屋内，炭盆被吹得火星子宛若飞雪一般四散。
正在看书的豚儿放下书，看着进来的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道：“父亲！”
他放下书朝高寄跑过去，便跑一边同里面的宋幼棠道：“母亲，父亲回来了！”
他跑向高寄高寄却越过他径直朝里面来。
豚儿扑了个空，高寄转身将他抱起来。
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又高涨。
他摸着他的脸，而后又扯了扯他的胡子道：“你怎么长胡子了父亲？”
在边疆日日都是打仗，回来他原本便急后来听闻宣平侯死讯一路跑死了四匹马才赶到京城。“父亲和母亲有话说，豚儿先出去。”
豚儿听话的先出去。
“侯爷……”
“我知道。”
高寄道：“五天前我收到消息。”
宋幼棠走向他，高寄先一步上前握着她的手道：“棠棠，我想……”
“去吧。”
宋幼棠笑着道：“夫君的心中一直记挂着侯爷，妾身知道。七岁之前，后也将夫君捧在手心儿，那是夫君幼年最美好的几年。”
高寄眸中复杂的情绪涌动。
过了一会儿后他道：“我们从回京的时候遇上劫杀，他也来了……”
“夫君是如何得知的？”
那天她和豚儿差点儿成了剑下亡魂，救下她们母子的便是宣平侯。
他混在高寄的心腹之中，但宋幼棠发现了异常。
那个时候她就认出了宣平侯。
宣平侯掩藏身份便是为了不让他们认出她来，因此宋幼棠虽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没有告诉高寄。
没想到高寄早就知道了……
“夫君无论想做什么，妾身都会陪着夫君。”
“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夫君得梳洗一番。”
她拿出为他准备的孝服道：“妾身已经为夫君准备好了衣服。”
她鬓边戴着一朵珍珠花，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饰品。
虽然在这里，但是她一样为他的父亲守孝。这是他心思玲珑，什么都能考虑周全的妻子。
“多谢夫人。”
高寄心中一片暖意。
宋幼棠亲自给他洗脸、刮胡子、洗头换衣服。
给他系腰带的时候宋幼棠明显感觉到高寄瘦了不少。
她心中微微一痛。
宋幼棠和高寄着孝服前往宣平侯府。
将要至的时候便听见了哀乐声。
在家中为宣平侯服丧是一回事，真的到了这个地方听见这声音看见飘过墙头的纸钱后悲伤感直击心脏。
宋幼棠眼眶不禁湿润。
刚回京的时候宣平侯看不上她，觉得她身份低贱配不上高寄。
她虽然伤心但面对宣平侯的时候并未忍让，但心中也明白，她确实配不上高寄。
一路走来，但凡是高寄起了厌倦的心思她根本不可能走到如今。
宣平侯想逼走她，他为高寄挑选高门之女，是为了弥补高寄出身的缺憾。
这么多年宣平侯府的世子之位空悬，是他在等高寄。
这些事她都清楚。
他对高寄有疼爱，但也有放弃。
在高寄被贬出京城的时候放弃高寄，哪怕他知道高寄会为此伤心也毫不犹豫如此选择。
那是为了宣平侯府，因为老夫人的逼迫。
一滴热泪落下，高寄抬手为她拭泪道：“夫人不必下车，就在车上等我便是。”高承和魏锦珠都恨他们夫妻，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他入侯府祭拜。
高寄不想让宋幼棠看到他被刁难的狼狈模样。
“夫君身涉险境，妾身怎能独善其身？”
她柔弱无骨的手握住高寄的，“夫妻同体，荣辱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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