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贵女们吃瓜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纷纷在想,沈姐姐是谁?
能让武宁侯府的表小姐叫“沈姐姐”的,必然不会是宫女了。
今日受邀的贵女中姓沈的有哪些?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了猜测,可却是不敢相信,此时她们没有一个离去的。
萧必安似乎洞察了子书岁的用意,他没想到子书岁会在此时动小脑筋,于是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可子书岁却在这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欣慰之色。
陆玮感受到怀中人的颤动,铁青着脸说道:“萧世子,我与这宫女两情相悦,不犯法吧?”
萧必安大概很乐于见他垂死挣扎,他嗤笑一声,“陆公子才与我武宁侯府退了亲,便与沈小姐两情相悦,这究竟是情根深种还是薄情寡义?”
说话时,门外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纷纷不敢大声议论。
不过萧必安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这陆公子不久前还与武宁侯府的小姐有婚约,这退婚的消息还没普及传远,就被武宁侯世子撞见奸情了。
可真是尴尬。
“表哥,你这还看不出来吗?”子书岁仿佛是害怕陆玮一般,故意躲在萧必安身后,听见萧必安的问话,她替陆玮回答,“陆公子当然是对沈小姐情根深种喽!沈姐姐是侯府嫡女,毕竟是优秀嘛!”
她声音小,却能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她还可以加重了“侯府嫡女”四个字。
众人纷纷探究地朝陆玮怀中看去,都想看个究竟,这到底是不是荣信侯千金沈令宜!
陆玮气得口不择言,却仍是不敢骂萧必安,他盯着萧必安身后那露出的一点黑白裙摆,骂道,“贱人!你胡言乱语什么!这里没有什么侯府嫡女!”
他想说的,是这里没有沈令宜。
语毕又见萧必安意味深长地挑起笑容,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萧必安也伸手挡了挡鼻子,幽幽道:“确实不是侯府嫡女,这沈家的千金本就是外——”外室所出。
他说得极慢,最终“室”字还没说出口,沈令宜便从陆玮的怀中抬起头,失声道——
“你别信口开河!”
沈令宜为了不让众人听见身世的秘密,她未经思考便抬起了头,鼓起勇气第一次同萧必安大声吼话。
可话音落下,满屋寂静。
恍惚中,沈令宜好像听见了众人对自己的嘲笑声,她怔怔地扭头,与屋外那群贵女对上视线……
门外的贵女没有笑,也没有说话,都震惊在原地,消化着荣信侯府千金与陆府假公子无媒苟合的事实。
谁也没想到,两人会不要脸地到这个地步。
亏得刚才陆玮说屋内是宫女,她们还真就信了,差点就要离去错事了真相。
萧必安的威严早已压不住这些贵女们八卦的心了,片刻寂静之后,就是众说纷纭地议论。
“天呐,沈二小姐不是和萧小姐是手帕交吗?”
“这不仅是私通,还是撬朋友的墙角,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她好歹也找个真公子吧,怎么找了个假的?”
……
一言一语,房中的两人都已在崩溃边缘。
萧必安本也没有打算在此时说出沈令宜的身世,本就是故意诈她,如今得逞,便冷着脸沉声说道:“看来,很快就能喝上贵府喜酒了。”
语毕,他转身出去。
走到门边,发现原本被他庇护在身后的少女还在屋内干看戏,他踏回屋内,一把扯过子书岁,拉着她出了门。
而子书岁小喘着气,一到了外人瞧不见的地方,她撒开手,开始耍脾气,“表哥,不能就这样算了!”
萧必安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曾移开,“我知道。”
子书岁低头,好像很后怕,很委屈,“若不是今日我反应快,被看好戏的肯定就是我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针对我。”
子书岁抬头,眼中尽是对萧必安的信任和依赖,“表哥,燕京好可怕,每次出门我都提心吊胆的,我好害怕……”
一边说,她一边上前一步,双手又扯住萧必安的衣摆,萧必安的衣摆都被她捏褶皱了。
“武宁侯府就一点威严都没有吗?”子书岁天真地看着他,暗搓搓地激将,“为什么沈小姐总想害我,这次连陆公子也敢了,若总这样,我真是连盏茶水都不敢喝了,深怕被下了药。”
“今日敢这样对我,来日指不定就敢对表哥下药了呢!”
少女似越讲越气愤,一脸认真地看着男人。
萧必安见惯了各种手段,刑讯逼供时激将法也是常用手段之一,这会儿哪里会听不出来少女的激将。
可他没有戳破,甚至当真被她说动了一点,武宁侯府绝不能活成一个空有其表的匾额。
其实,萧必安本也没有打算就这样算了,只是今天不发作罢了,他有的是手段对付荣信侯。
眼下,少女还气鼓鼓、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必安低叹一声,无奈中透着几分难得的安慰,“放心,不叫你受委屈。”
得了保证,子书岁满心欢喜地点点头,“我就知道,表哥最靠谱了!”
她松开扒拉他衣摆的手,与他稍微拉开些距离,这迟来的矜持感,让萧必安沉默了。
“表哥,下雪了。”她道。
空中片片小雪花,冲不淡这世间污秽。
厢房内发生的事情,被围观的宾客传开,不出半个时辰,来参加游园会的人便都议论纷纷。
一传十,十传百。
在这突发的事件下,游园会都黯然失色了。
子书岁和萧必安走至人少之地,却碰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虽穿得人模狗样,看着像是谁家的随从护卫,可走起路来好没样子,完全没有一点体态可言,猥琐得像个贼。
那人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大包裹,低着头不敢露脸,经过子书岁身边时,子书岁听见了那包裹中传出的清脆声响,类似于金银玉器碰撞的声音。
不论从哪儿看,都很奇怪。
萧必安自然也有所察觉,他抽出佩剑,“唰”的一声将剑抵在那人面前,“站住!”
那人被挡住了去路,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跑。
拔腿就跑的反应更加可疑,萧必安都不需要出什么力气,仅仅一脚就踢到可疑男子的背上,可疑男子应声倒地,在雪地里摔出一个人形坑。
包裹中藏着的金银落了一地,偏偏这位可疑男子趴在地上还想爬起来。
一把利剑蓦然抵在他的脖颈处,他不敢动弹,口齿不清地道:“好汉饶命!”
什么好汉饶命,谁家的随从会这么说话?
今日受到邀约的都是官宦、世族子弟,没有谁家的随从会称呼别人“好汉”的。
听闻这人的口音和言语,萧必安脸色更冷,“你是何人?”
哪知,这位可疑男子突然装起死相来,不敢说话。
子书岁走近两步,仿佛闻到了股奇怪的味,与刚才在厢房内闻见的有些相似。
她脑海中有个不成熟的猜想,她故意使坏般地提议,“表哥,我看这人很是可疑,说不定就是哪里来的细作,我们将这人捉到京畿卫审问,不怕不开口!”
萧必安朝子书岁看了眼,发觉她脸上带着几分使坏的笑容,他垂眸,“不必那样麻烦。”
说完,他的剑提起,再次往下一挥,便直直地插进可疑男子的五指之间。
此地到底是太子行宫,萧必安顾虑到这个太子表弟,所以没想在这里动刀子,只是吓吓人。
哪料这人就是不禁吓的,差点以为自己手指头掉了,嚎叫一声,发现虚惊一场,立马道:“我是陆公子的随从,陆公子的随从。”
“随从?”萧必安有些没耐心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本不想杀人的,奈何你不说实话。”
“我说我说!”自称随从的可疑男子吓得不敢作假,“我是陆公子喊来的,陆公子说给我银钱,让我毁个女子的明白,而后给我金银财宝,只是我见此地豪华,厢房内的宝贝甚多,我这才起了贪心……我与您无冤无仇,还请放我离去。”
这满地金银,是男子从那些供宾客休憩的厢房取的,厢房本就供客人歇息,故而没有什么人看守。
哪里想到,今天会鱼龙混杂。
男子话音落下,萧必安眸光阴鸷,上下扫了一眼这猥琐的男子,“厢房内的女子,是你碰的?”
男子不敢欺瞒,点点头,“是,是啊,都是陆公子指使我的。”
子书岁紧皱眉心,没想到陆玮这人也够阴的,毁人清白也就算了,不能找个稍微能看些的男人吗?
竟然找个……年纪颇大,满脸猥琐的扒手?
子书岁咬着唇,轻扯萧必安的衣摆,轻轻道:“表哥,他们真的,好恶毒。”
少女的小脸白了几分,小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颤抖着小手,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整个人都好像即将要破碎了一般。
愤怒从萧必安的眼中闪过,他压抑着怒火,将远处跟着的远侍卫叫到跟前,吩咐远侍卫将人押送京畿卫。
这人自然不愿配合,一听京畿卫就要吓尿了,远侍卫当即威胁道:“你可知你今日碰的是谁?若想死在这里,尽管叫人!”
……
小太监焦急又慌张地进了茶室,走到那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身侧,歪腰悄声说着外头发生的事。
子书扶暨温雅的面容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听见小太监的耳语,他面色不改,甚至眉眼的笑意加深了。
倘若是普通人家的宴会,宾客出了乱子,主办方必然要亲自去看看情况。
可这里是庐山行宫,主办方是太子殿下,即便有宾客闹出乌龙,子书扶暨依然能够处之泰然。
只是那样不雅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行宫内,子书扶暨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轻斥道:“可笑。”
茶屋内,其他几位正在谈笑的男子,与外部隔绝,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关注着太子的举动,其中一人笑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子书扶暨没有为宾客遮羞的打算,他甚至嫌脏,还要添一把火,对小太监吩咐道,“去把那间厢房烧了吧。”
闻言,不止小太监惊讶,连方才问话的男子都愣住了,当下更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听子书扶暨不紧不慢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珠手串,淡然的语气中透着嫌恶,“孤提了都嫌脏嘴。”
茶室内的男子个个身份非凡,闻言都好奇地朝小太监望去,其中比较直爽的便直接去问小太监,“公公,究竟是发生何事?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小太监犹豫不决地看向子书扶暨,见后者微微点头,小太监才敢说,“萧世子和几位宾客撞破了沈二小姐和陆二公子的奸情,这会儿萧世子正要走呢。”
这游园会才刚开始,萧必安就要离去了。
但在座的都知道萧必安无趣,也不会去同小年轻打闹玩乐,故而也不纠结萧必安走不走,反而更多的,是惊讶那沈陆二人奸情的。
“沈二小姐看着那样温婉乖顺的人儿,怎会和陆二公子有奸情?是不是搞错了?”直爽的那位再度开口。
小太监尴尬地低了头,“捉奸在床了。”
“嘶。”
室内不知是谁倒吸了口凉气。
起初小太监说“奸情”,听者都以为只是私下幽会,却没想到尺度这么大。
不禁有人感叹——
“这两人倒是……够奔放的,也不锁门的吗?”
几人内心纷纷猜测,难怪太子方才说要烧厢房了。
太子这样清正儒雅的人,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行宫里啊!
因为突发之事,萧必安临时改变主意,早早地就带着子书岁下山。
而容露因为没能跟紧子书岁,被萧必安好一顿训斥,也算是无妄之灾。
子书岁上马车前,紧张兮兮地朝萧必安望去,见他翻身上马,她请求似的开口,“表哥,你别丢下我。”
闻言,萧必安扭头,他不解,“何时丢下你了?”
语毕,子书岁深深望了他一眼,眸中带着忿忿和怨念,娇嗔道:“上山的时候啊。”
一经提醒,萧必安才想起来,主要是他不觉得那样算丢下,他将护卫悉数留下护送她上山,还不够吗?
不过他没有反驳,他回过头。
子书岁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钻进马车之前,她又小声补了句,“我会害怕的。”
说完,她才转身进入车厢,车厢门关上的那一瞬,萧必安生硬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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