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贵为郡主，去宫里想吃东西就能吃得上，可如今这个身份，估计去了皇宫也不会有人特意给她准备吃的。
还好带了桃酥。
进宫不能带丫鬟，所以马车内也只有她一人，她大口地吃起桃酥来。
正北大街人流汇聚，马车通过时速度缓慢，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才缓缓停下。
宫门处，站着一位圆领袍的内侍太监，他的身侧还有一名宫女，两人甫一瞧见四周刻着萧氏印记的马车，便朝马车走去。
子书岁还在马车内，便听见外头传来恭敬又尖锐的嗓音——
“戚小姐，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迎接。”
子书岁掀开车帘，瞧见圆领太监那客气而疏离的笑，她也十分亲和地回以一个天真的笑容。
看这太监的服制，显然不是凤仪宫的总管太监，但品级也不低，大小是个掌事。
虽然“戚岁”的身份是萧皇后的表外甥女，可到底是远亲，能让皇后派个掌事来接，可见皇后亲和。
绿衣宫女低眉顺目地跟圆领太监身后，身份明显在太监之下。
“奴婢玉穗，奉皇后娘娘之名，来迎接戚小姐。”
玉穗说着，上前去扶马车上的少女。
“有劳了。”子书岁声音柔和，如同春风拂面。
下马车后，子书岁在圆领太监和玉穗的带领下，朝皇宫内走去。
八年未曾踏足的皇宫，既熟悉又陌生，当穿过一道道奢华又不失威严的宫门，她印象中的宫闱模样与眼前逐渐重合。
幼时觉得宫殿美丽，而今却觉得色彩鲜艳的环境都像是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布，失去了颜色，只余下压抑。
这四方城墙之下，确实如子书扶暨所言，没有亲情。
凤仪宫内，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子书岁被圆领太监领着进入凤仪宫时，她低着头，没有四处张望。
殿内传来萧皇后忧心地唠叨，“那些画像，本宫都让人送去了东宫，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语毕，男人寡淡中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全凭母后做主。”
这声音传入子书岁的耳中，并不陌生，正是太子子书扶暨。
“本宫做主？”萧皇后叹气，似无奈，“本宫若能做你的主，东宫怎会多年无嗣？”
而后，萧皇后也瞥见了被太监带进来的少女，于是停止了母子间的对话。
子书扶暨见到缓缓走进殿中的少女，想起了昨日看见的初选名单，双眸间闪过一丝不愉，看向萧皇后便道：“她不行。”
她不行，其他的都可以随意做主。
萧皇后领会了儿子的意思，眼中尽是不解，于是再次向殿内少女望去，试图找到答案。
少女看着柔丽可爱，低眉顺目的……就是不知是哪里让儿子不喜欢？
萧皇后的思绪被少女问安行礼所打断。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站于殿中央的子书岁朝着上首行礼。
礼行完后，便听上首的萧皇后亲和地开口，“免礼，抬起头来。”
闻言，子书岁这才抬头朝上望去，只见萧皇后身着锦绣华服，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子书岁印象中的萧皇后，对她很和蔼温柔，但那时子书岁太小，其实她并不了解萧皇后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毕竟当一个人备受追捧时，身边都是好人，曾经的子书岁也一直以为身侧没有坏人。
萧皇后是典型的世家明珠，与沈家姐妹不同，萧皇后总是不遗余力地管辖六宫，从早到晚都有许多事，即便深夜堪堪入睡，第二日依旧能精神抖擞地早起等待后宫妃嫔的拜见。
就像此刻，萧皇后淡笑的眉眼之下根本掩不住疲惫，可萧皇后仍旧端坐在宝座之上。
“算起来，你该称本宫为姨母，”皇后笑了笑，一副和蔼之态，但并未招子书岁上前，“今日召你入宫，为的不是别的，陛下有心为你赐婚，你可有心仪的儿郎？”
虽然燕德帝的原意是赐婚给太子，但到萧皇后嘴里，却没有牵扯太子。
毕竟圣旨未下，事情还没定下，况且刚刚太子表明不愿意，萧皇后也不想勉强。
子书岁不管她们内部是如何商量的，只顾自己懵懵懂懂，“回娘娘的话，臣女没有心仪之人。”
“哦？”
诧异的声音响起，一个字也能充满质疑。
这声音并非来自皇后，而是来自子书扶暨。
子书岁只当没有听见，可子书扶暨却没打算就此揭过，他转而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倒觉得，戚表妹与表兄十分般配。”
子书扶暨嘴角带笑，一副君子成人之美的态度。
萧皇后听了，便问，“哪个表兄？”
毕竟亲戚太多，萧皇后也不确定儿子是想给谁做媒。
“萧必安。”子书扶暨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却是惊掉了萧皇后的下巴。
萧皇后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语气十分怀疑，“你表兄的意思？”
萧皇后是萧必安的姑姑，加之萧皇后本就是爱操心的性子，也一直想给他指门亲。
这世上，除了崔毓以外，萧皇后大概就是最想给萧必安做媒的女性长辈了。
如今听了这似乎是有苗头的话，顿时大喜。
却又见子书扶暨摇了摇头，“他倒是没说。”
萧皇后方才激动的小火苗又被浇灭了，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那你乱指什么鸳鸯谱。”
这母子俩说话时，子书岁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大殿内。
子书岁也不明白子书扶暨的用意，许是子书扶暨也感受到她对萧必安的“追求”了？所以成人之美？
萧皇后看儿子不喜欢这门亲，便打定主意去回禀了燕德帝，没必要让东宫多一个可怜的女人。
这一次的选妃，为的就是让东宫早日诞下皇孙，一切自然要以太子的意愿为主。
这会儿，萧皇后看殿中少女既成不了儿媳，也成不了侄媳，便也不欲与少女多说了，已近年关，宫务多得不得了，都堆成山了。
于是便让宫女玉穗带着少女去四处逛逛，然后再送出宫。
子书岁乖巧地点点头，走出凤仪宫时，子书扶暨还留在里头，不知还要与皇后说些什么。
好在今日有子书扶暨的拒绝，否则皇后还真有让她去东宫为妾的可能。
毕竟子书岁肯定不能开口拒绝，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喜欢听见自己的儿女被人拒绝的，更何况还是皇家帝后。
凤仪宫外。
玉穗低眉顺目，格外亲切的扶着子书岁，“戚小姐想去哪儿逛逛？或是饿了也可以去用膳。”
来时，玉穗表现地很正常，许是有那圆领太监的带领，做事都格外小心。
如今只有玉穗和子书岁两人，玉穗便显得颇为主动，眉眼透出的殷勤都让子书岁怀疑她认识自己。
不过该说不说，皇后娘娘也双标，进宫的时候让圆领掌事太监来接子书岁，眼下知道了太子无意，就只让玉穗一个人送。
这玉穗和那掌事太监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心中吐槽归吐槽，子书岁倒乐于如此，少一个人监视，她也可以在宫中随意逛逛。
正这般想着，却听身侧玉穗压低声音与她说——
“方才您在殿内时，世子已经入宫了，特意让奴婢同您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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