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很是寻常的“哦”了一声,说:“是木甲,硬甲没有起伏,穿上别人看不出我长了胸。”
“你……你长胸了?”沈留祯脸色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结结巴巴地问。
谢元提起这个就烦闷,她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肩膀,似乎很难受似的说:“嗯……”
谢元很是坦荡……她从小跟沈留祯一起长大的,什么话不说,小时候一直喊着自己不会长胸不会长胸,此时她说这个话,真是一点女郎的自觉都没有,更别提羞涩了。
更何况,长胸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一直就是个累赘和耻辱,她如何羞涩的起来?
沈留祯却觉得谢元这般,撩拨地他坐立不安。他尽量让自己坐正了,摆成了一副无欲无求的正人君子模样,但是眼睛忍不住的就往旁边谢元的胸口处看……
脑海中一直幻想着——自己开口说:阿元,能不能脱了衣服让我看看。然后就挨了谢元一个拳头,直接破了车窗飞出马车去……
可是即便他觉得自己很无耻,很下流,说出来后果很严重,但是依旧忍不住那句话不停地在嘴边晃:
阿元,能不能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他连忙紧紧地抿着嘴唇,将脸扭过了一边,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真将这个话脱口而出了。
可是再想到明天分别之后,他们处在敌对两国,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他就觉得应该更加不要脸一些,更确切地说,是胆子更大一些,让谢元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和幻想……
沈留祯在挣扎。
谢元因为自己的身体不是男人而烦恼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就在沈留祯终于准备豁出去开口的时候,外头驾车的刘亲兵说道:
“郎君,到了。”
沈留祯鼓起的那口气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谢元直接起身出去了,他没精打采地只能也跟在后头下了车。
谢元下了车之后,就走远了些,开始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沈留祯无精打采的站在了马车的旁边,一揣手,就看着谢元颀长笔挺的背影开始发呆。
刘亲兵看见他这副样子,开口道:“是不是不甘心?”
沈留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就震惊地看向了刘亲兵,心想自己这点儿下流的心思这么明显吗?!
他惊恐异常,连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
刘亲兵一边收着赶车的杆子,一边说:“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明明站在一处你比她高,但是看起来,却总是有一种错觉,她比你高呢?”
沈留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愣住了,然后呐呐地应了两声:“啊?……啊。”
就听刘亲兵说道:“所以说,习武之人,这身条练好了器宇轩昂的,你看看你,动不动一揣袖子,脊梁骨一看就是软的,当然没有她看着高了,你还是多练一练吧。”
“是……是是。”沈留祯松了口气,特别想抬手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
……真是吓死他了。
正在此时,谢元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那个茶楼,对着沈留祯说道:“留祯,前头就是咱们以前常去的茶楼,咱们去那儿看看去吧。”
“哦,好。”沈留祯应了一声,不自觉地就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拿出了平时在人前的那一副端方有礼的仪态来,跟着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见那里头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只是桌椅什么的都眼见着都更旧了一些。
谢元和沈留祯坐了下来。看台上不是说书的了,而是一个弹唱琵琶的女子,叮叮咚咚、咿咿呀呀的不停。
店铺的小二过来招呼,一见是他们两个,愣了一瞬,说道:“哎……你们不是……你们不是……”他着急的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之后,兴奋地说道:
“你们不是住在别苑的那两个郎君么?哎呦……好久没见了,要不是你们两个又坐在一处,又坐在老地方,单独哪个来我恐怕都记不起来咧……”
他看见了他们似乎很是高兴,一边摆上茶碗,一边问:“这两年两位去哪儿了,一直没见你们了?”
沈留祯温和的笑着,和光同尘,谦逊有礼,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说:“跟着长辈做事去了,小二,我怎么看这里头比之以前冷清了许多?”
小二笑着说道:“嗨……边城就这样吧,自从这块地归了魏国,一直有人说宋国会打回来,所以很多人都跑了。不过往常也没这么冷清,一直有过路行商路过……这两天听说,路上碰见宋国的军队集结,大举往这边来了,怕又是要打,所以人才少了许多……”
沈留祯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元一眼。谢元却问:
“走了很多吗?原先在城外的那些逃难的难民呢?还有那些流浪孤儿呢,还在吗?”
小二将布巾子往肩膀上一搭,说道:“城外没有了,现在城内人口少,城主安排,都进了城内了,至于那些人有没有往别处去……那谁知道呢?反正流浪孤儿一直都有,什么时候断过呢?”
谢元牵了下嘴角,神色郁郁地说:“多谢。”
“哎,还是这么客气,两位郎君慢用,要什么叫我。”
沈留祯笑眯眯地说:“好。”
谢元坐姿笔挺,漫无目的地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问道:“你说,关义飞他们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呢?去哪儿找?”
沈留祯抬了抬眼睛,说道:“当初若是没有那场战乱……咱们安排的那些出路就能派上用场了,估计现在他们都能有个傍身的活路,战乱一来,再好的计划,都是惘然。”
“这位郎君说的对得很!……计划什么计划?有了钱就赶紧花掉,多吃吃多喝喝,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攒着那些钱给谁花?……嗝……”
沈留祯和谢元看了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着单薄小褂,露着胳膊的力士模样的人说的话,他已经喝醉了,打着酒嗝……说完就倒在了桌子上。
旁边一个体面些的食客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你们别管他,他也是个可怜人。本来是个好木匠,可是几年前妻儿都死了,就颓唐了起来,饿极了做个工,领了钱就买醉,整天活得浑浑噩噩,邋里邋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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