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给她和猴不归夹菜，笑眯眯道：“今晚呢，义父家的好吃还是自家的好吃？”
小花猫头也不抬，囫囵道：“义父……唔，家的好吃。”
他润润的手指替她拈去了脸颊上的饭粒，又柔声道：“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等殷怜吃得打嗝了，她才把碗放下。
晚间，旭沉芳给殷怜换下了白天的红衣裳，把她放在澡盆里洗干净了，换上白色的寝衣，便温温热热地一团塞进了被窝里。
因着他院子里没有小孩房，空置的房间都用来堆放东西了，所以给殷怜睡的小床也就摆放在了他的房间里，这样也方便他随时照看着。
小床上的床被都是崭新软和的，殷怜在小床上滚了几圈，又到坐榻上蹦了一阵。
等旭沉芳洗漱完回来，也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殷怜仰起头看见了他，顿时笑得双眼眯了起来。
她高兴道：“以前我都是跟弟弟睡的，还没跟大人一起睡过。”
现在跟旭沉芳睡一间房让她感到很是新鲜。
旭沉芳把她抱上小床，掖好被子，她规规矩矩地侧面朝着旭沉芳的床榻，睁着眼骨碌碌地把他看着。
旭沉芳揭了被子躺身下去，黑发自枕边流泻，丝丝渺渺，很是好看。
旭沉芳侧目对上她的眼睛，笑道：“明日小可怜想怎么玩？”
“我想爬树。”
“不行，你太小了，爬不稳。”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义父可以带你上树。”
殷怜咯咯咯笑起来，应道：“好。”
旭沉芳思忖着又道：“明日义父给你做个秋千玩儿好不好？荡高起来的时候，能看见院墙外面。”
殷怜满脸期待。
旭沉芳道：“好了，小可怜该睡觉了。”
殷怜在他的注视下，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并没能睡得着。
随着先前那股高兴劲儿慢慢消下去以后，她便想起了王府里的爹娘和弟弟了。
以往睡前，弟弟总会陪着她说话的，还有院子里有烟儿崇仪的声音，她习惯了。
眼下却很不习惯。
一股愁绪渐渐笼上小脸，殷怜皱了皱眉，瘪了瘪嘴，忽然哼哼两声，带着哭腔。
然后她就呼哧呼哧地哭了。
旭沉芳坐起身，问：“小可怜怎么了？”
殷怜伸手揉了揉眼睛，哭得更难过，道：“我想爹爹和娘，还有弟弟了。”
旭沉芳下床走过来，将她抱起在怀。殷怜一抽一抽地又道：“他们会跟我说话。”
旭沉芳哄道：“好，义父也陪你说话。”
殷怜趴在他胸膛上，随着旭沉芳的安抚，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可双眼如洗过一般，亮得纯粹，一点倦意都没有。
旭沉芳把她放在小床上时，她又软软地咕哝道：“我娘每晚都会来亲一亲我。”
旭沉芳无奈失笑，只好习她娘那般，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殷怜又道：“还有我爹爹，每晚都会来看一看我。”
旭沉芳道：“好好，我就在边上守着你睡着。”
殷怜重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嗫喏道：“我还没睡着，你不许走哦。”
旭沉芳道：“好，我不走。”
再过了一会儿，她小嘴又是一瘪，睁开眼来，眼里瞬时漫上一层水雾，道：“我还是睡不着……”
旭沉芳又将她抱起来，索性抱到自己榻上去，把她塞里面，他卧下后侧着身，将小团子捞进怀里，轻柔地顺着后背，道：“若是一会儿还睡不着的话，义父就送你回去。乖，不哭。”
殷怜蹭了他一怀的眼泪。
他的床榻比自己的大，在他怀里又很温暖，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她冷静下来点点头，乖顺地伏在他臂弯里。
再后来，旭沉芳再低头去看时，见小家伙不知不觉就睡去了，眼梢还挂着泪珠，十分可怜的样子。
好在是睡去了啊。
春夜里，草丛里时不时有一两声虫鸣。
冷白的月光铺落在院中，像撒了一地的霜。
当晚，殷怜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可以翻来覆去自由自在地游啊游。
事实上，是因为这床榻对比她的小床来说实在是太宽大了，她欢实地不停地翻来翻去。有一脚没一脚地，小腿子蹬在了旭沉芳的腿上，把他半夜给蹬醒了来。
他眯开惺忪的眼一看，小家伙自己丝毫没醒呢。
继而她滚出他怀里，又滚回来，闭着眼睛都发出娇蛮的笑声。
旭沉芳亦笑了笑，看来，她正做着一个高兴的梦。
第二日，天色渐渐亮开。
晨光从窗纱里透了进来，缓缓将屋子镀亮。
旭沉芳衣襟有些松散，衾被滑至胸膛，枕边黑发微微凌乱，他阖着眼，睫毛浓密弯长。光线在他脸上变得柔和润泽，整个一副美人如画的光景。
之所以他的寝衣不怎么规整，是因为他肩膀上还侧趴着一只小团子，扯着他的袖子。
小团子脸蛋红扑扑的，柔软的头发乱糟糟地蹭在他的肩膀上。还有手和腿子也不安分，一手搭在他的胸口，一腿搭在他的腹上。
一大一小都睡得熟。看起来竟意外的协调。
每天差不多到了这个时候，殷怜自己就醒了。
她哼哼两声，然后抻了抻腿子，又蹬了旭沉芳两腿。
旭沉芳被她给蹬得一下从睡梦中回归了现实，眉头动了动。
他一时没睁眼，便感觉身边的小家伙已经在不安分地乱动了。她撑起半个身子来看旭沉芳，轻声叫道：“义父，义父。”
旭沉芳索性装睡。
可事实上，就算他不醒，殷怜一个人也能玩得很起劲。
她先玩了一会儿旭沉芳的头发，又来玩他的眉毛。她紧接着看见他眼底有一个小点，连忙用两根手指头就去揪住。
“嘶。”旭沉芳给她揪得叹了一声。
他不得不睁开眼，对上殷怜炯炯有神的眼睛。
殷怜手指头还揪着他下眼睑处没动，神秘又紧张，道：“义父，我捉到了一只小虫，就在你眼睛底下爬。”
“……”旭沉芳精神有点衰弱道，“乖，那不是虫，那是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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