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兰住的宿舍是三个人经常来的地方,二丫到了就往孟若兰的床上一躺,说:“我今天想明白了,我得给自己招赘个男人,而且得是个听话的男人,可别跟我爹似的,光想着自己。”
沈锦华跟孟若兰都吓了一大跳,这个年代,大姑娘家的哪里有根二丫似的这么大剌剌的说自己的终身大事的。
培茵不觉对二丫刮目相看。
孟若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点心盒子,放到桌子上,说:“二丫,你这是受刺激了吧?”
二丫挺身坐起来,说:“我娘回到家就哭闹,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呢,我看我爹这样子我娘也有责任,要是一开始就把我爹管好了哪里有今天这事?你们不知道我爹那个人,就是属破车子的,不打不动弹,不修不转悠,他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出门看朋友,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朋友,去年我家闹的那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就在清河山里面给我姐找了个婆家,幸亏那个人家已经说了媳妇了,要不然我看我姐就得一根绳子吊死。”
沈锦华说:“别说的这么吓人,大丫姐哪能这么想不开?”
二丫说:“咱们这里的女孩子哪里有根我姐似的,本来就是自己早花奶奶说婆家的,婆家都说好了结果自己爹已经给自己说好了人家,虽然说名声不是很要紧,但是我姐以后还怎么在婆家过日子?”
孟若兰点了点头,说:“这倒是真的,不过你今年才十五岁啊,这么早就想着找婆家不好吧?”
二丫朝着孟若兰摇了摇手,说:“不是我找婆家,是我给自己找个过日子的男人,我这是招赘,以后男人得在我家过日子,至于孩子的姓,要是孩子多了就找个姓沈的,以后我死了也有个给我们烧纸钱的。”
培茵炯炯有神的看着二丫,没想到二丫看着不起眼,却是个有见识的人啊,这才几岁啊就能有这样的想法,这要是在下去个十几年,估计得是个女强人吧。
二丫看培茵看自己的眼神,转过头对沈锦华说:“你看培茵看我的眼神,我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锦华看了看培茵,眼神是有些热切,拍了拍培茵的小脑袋,从饼干盒里拿出一块饼干,说:“培茵,给你吃个饼干。”
培茵结果饼干,朝着沈锦华甜甜一笑,转过头来继续盯着二丫看。
二丫从饼干盒里拿了一块饼干,边吃边说:“你们没摊上我那样的爹不知道呀,也不是我做闺女的嫌弃他,他实在是不像话,男人不都是顶门立户的吗,他倒好,想出门访友了能有两三天见不着人影,我姐是没办法了,想着赶紧找户人家嫁了,我们家要是实在没吃的还能往家里拿点粮食应应急呢。”
孟若兰说:“好了,别多想一些了,我觉得想找个男的入赘没那么容易吧?”
二丫说:“所以我想现在就先踅摸着呀,踅摸上几年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愿意跟我过日子的。”
沈锦华跟孟若兰面面相觑,这才十五岁的姑娘呀,现在就开始找婆家?不对,不是婆家,是给自己找男人。
二丫说:“一会你们俩陪我去花奶奶家,花奶奶一定能给我找个合我心意的男人的。”
培茵看二丫的眼神更加的热切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看看二丫得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了。
孟若兰说:“这不大好吧,咱们三个小姑娘这么去找花奶奶?要不咱们先去省全大娘家,让大娘帮你参详参详?”
沈锦华说:“对啊对啊,先跟我娘说说,再说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在这说了半天了,你娘跟你爹知道不知道?”
二丫说:“我还没跟他们说呢,跟他们说了能怎么样呢?”话里是让人忽视不了的落寞,也是啊,村里跟她差不多大的谁不是在自己爹娘的羽翼下撒娇呀,就自己跟姐姐,都得自己想着办法的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沈锦华到门口听了听,说:“是那边的知青呢,今天他们分了粮食,看样晚上得做点好吃的了。”
二丫说:“我觉得那些知青跟咱们村里的人不一样。”
沈锦华说:“有什么不一样啊,我看还不如咱们村里的那些人呢。”
二丫说:“干活是不如咱们村的,可是看着的感觉不一样呀,是不是他们读过书的事情呢?”
孟若兰说:“应该是吧,腹有诗书气自华,读过书的跟没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呢。”
沈锦华说:“你得跟着我们俩多读点书,读书多了没坏处的。”
二丫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上学呀,可你看看我们家,要是我再来上学我凭我娘一个人不得累死呀,我们家现在还是把肚子填饱了才行呀。”
孟若兰说:“我们教你吧,你多看看书,到时候看着比他们还好看呢。”
二丫说:“好啊,那我就拜你们俩当老师,可说好了啊,我可没有学费给你们。”
沈锦华说:“不用你的学费,我再搭上点糖块点心的,你可满意?”
二丫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说:“满意,非常满意。”
周茜敲门进来,看见屋里的四个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孟若兰说:“孟若兰,我想借你的针线用用。”
孟若兰说:“好啊,我给你拿,你用这个要缝什么?”
周茜说:“男知青那边送过来两床被子,我们拆洗了,趁着天气还没有大冷赶紧做好。”
孟若兰把自己的针线包递给周茜,说:“给你,里面那个白色的棉线就是用来缝被子的,你们用那个就行了,要是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周茜谢过之后拿着针线包就出了门口。
二丫说:“他们会不会做针线呀?”
孟若兰说:“谁知道呢,二丫,你会不会缝被子?”
二丫说:“我当然会了,我奶奶从小就教我这个,她说一个女孩子,做针线这是一个女孩子应该会的最基本的东西,没嫁人之前得给家里人拆拆洗洗缝缝补补,嫁了人了就得给家里老老小小的拆拆洗洗缝缝补补,要是不会谁都指望不上。”
正说着,齐向南敲门进来,对屋里三个姑娘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那里没有会缝被子的,你们去教教我们好不好?”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孟若兰说:“好吧,我们做的也不是很好,你们可不要笑话啊。”
三个人带着培茵移步女知青的宿舍,到了才发现宿舍里的一张床上放着一条已经铺好被里被表的棉被,仅仅只是铺好而已,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齐向南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都没有做过这个,原想着照着没拆的杯子再缝起来就行了,谁知道试了半天是在是不行。”
二丫看了看屋里的四个女知青,都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大家有些连饭都没有做过,更何况缝被子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呢?
孟若兰来沈家村之前也不会做这个,后来自己跟爷爷的被褥都得拆洗,自己就找省全大娘教着自己做这些,一年多下来,这些已经做的很好了,别说是缝被子了,自己爷爷脚上穿的布鞋都是自己做的,那鞋底纳的,村里好些同龄的小姑娘都比不上,爷爷穿上自己孙女做的鞋,心里有高兴,更多的是伤感,自己孙女的手,以前那是弹钢琴的,现在却被生活所迫拿着锥子飞针走线。
二丫是个话不多但是很利索的人,看了看床上的东西,伸手就扯过来,打量着床的宽度,先把被里子铺好了,又把棉絮铺在上面,最后把被表扑在棉絮上面,被里多出来的那一圈折回到被表上,四个角都折好了,动作干脆利索。
沈锦华跟孟若兰在一边帮着,等到弄好这个了,三个人一人一根针,一条线,先把一圈封好了,再把棉被折起来,在被子上引了几趟,针脚大小一致,没一会功夫一条被子就做好了。
二丫把做好的被子叠好了放到床上,在一边站着的几个知青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差不多大的人,看样子这三个小姑娘比自己还要小,干活这么利索,再看看自己这些人,还说要扎根农村呢,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怎么扎根?
李磊把床上那条被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对三个小姑娘说:“谢谢你们了。”
孟若兰跟沈锦华倒没什么,二丫脸色有些发红,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缝条被子的事情,又不麻烦。”
孟若兰看了看另一张床上放着的棉絮被单,说:“这些都是吗?”
齐向南不好意思的说:“是啊,我们没想到缝被子这么麻烦的。”
孟若兰说:“没事,我们仨做的快,很快就做好的。”
于是,三个人手脚麻利的做着被子,跟着一起来的培茵就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晃悠着小腿,看着屋里的人的脸色,猜测着他们有什么心理活动,也是自得其乐。
待了半下午,终于帮着知青们把被子缝好了,知青们想请他们在这里吃一顿饭,表示感谢,三个人再三的推辞,大家都知道各自的情况,知青们粮食也不多呀,特别是孟若兰,跟他们住的这么近,没分粮食之前就听他们说手里的粮食不多了,就算是分了粮食都不够吃的,想着等到农闲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出夫,这样还能省下点粮食,想想自己也是挺幸运的,要不是自己跑到这里,估计自己也得跟他们一样,到一个什么地方下乡吧,又想到自己一个人一千多里地跑到这里的愿意,孟若兰心里又是一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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