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很长时间培华脑海里还有那个姑娘的眼睛,那眼神里的一丝丝绝望看的培华很心疼,运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自己画漫画给自己的爹惹了麻烦,体弱多病的父亲在寒冬腊月被派去出夫,那个时候自己才慢慢的长大,思想渐渐地成熟,也许几年之后这种状况能够得到改善,也许自己一辈子都得过这种被人歧视的日子,但是只要自己的脊梁不弯了,就算是过得贫穷些又有什么呢?历史是被后人说的。
一九七一年的春节培茵过得很快乐,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自己还有这么多爱自己的亲人,还有娘亲肚子里揣着的小弟弟,以后小弟弟出生了就是得自己来照顾了,想一想培茵就觉得有些迫不及待,自己一定要把弟弟带的又机灵又可爱。
年初五的时候,吃过饭之后,沈家人就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动了,培茵觉得挺奇怪的,怎么是这么温柔的敲门声,不像四爷爷来了敲门一样,“|咚咚咚”的一阵,三奶奶在后院都能听见。
培田人小身子灵活,一阵风的跑到院子里把院门打开,打开之后还没等奶奶出了北屋的门,培田又一阵风的跑了回来,进了屋高兴的跟奶奶说:“奶奶,大姑姑来了,大姑姑来了!”
奶奶有些不敢相信培田的话,说:“你说是谁?”问完了也不等培田回答自己,自己颠着小脚跑到院子里,培茵本来在奶奶的大炕上跟姐姐玩翻绳,也不翻绳了,跟培芝一起下炕穿鞋子。
沈父沈母在自己的东厢房,听见动静沈父先出来,看到进了院子的几个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直到奶奶有些激动地站在大姑姑的跟前,沈父才上前抓住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身材魁梧的人的手,颤声轻轻的喊:“姐夫!”
培茵知道,这就是自己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大姑父了。
大姑姑笑的还是那么明朗,拉着奶奶的手,小声说:“娘,咱们到屋里去说话吧。”
奶奶顾不上说话了,使劲点了点头,拉着姑姑就往屋里走。
进了屋,爷爷把家里一直没用的罩子灯点上,又在窗户上挂了一个厚厚的补满了补丁的窗帘,大家这才在炕桌前围着坐下。
奶奶说:“让他们在这屋说话,咱们娘儿们去培华娘的屋子里坐坐。”
培茵知道这次自己不能仗着人小在北屋听大人说话了,乖乖的跟着奶奶去了自己娘亲的屋子。
大姑姑的手一直被奶奶拉着,大姑姑笑着拍了拍奶奶的手,笑着说:“娘,您看您,我们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奶奶说:“娘看到你们这心呀可放下来了。”
姑姑说:“我们能有什么事情啊,娘,您就不想一想,当年我们在这一块打游击的时候那条件可比现在困难多了,我们不也顺顺当当的过来了吗?”
奶奶说:“娘老了,没有当年那个心气了,娘现在呀就想着你们姊妹能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呢。”
大姑姑说:“娘,看您说的,咱们现在比那时候可好多了,以后呀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姑姑看着屋里坐着的几个孩子,感慨的说:“上次我来的时候培茵才那么点大,现在都这么大了。”
奶奶说:“可不,你上次来的时候都过了好几年了呢,你嫂子呀过些日子就生了,人家李大夫说是个男孩呢。”
沈母说:“大姐,是李仲煊家的李叔叔,这次跟周阿姨一起来了西平,老两口都在西平医院的家属院住着,年前的时候李仲煊带着老两口来了一次呢。”
大姑姑惊喜的说:“哎呀,真的啊?李大夫的医术那可是没的说呀。”
奶奶说:“见了你光顾着高兴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们下面条去。”
大姑姑笑呵呵的看着奶奶去下面条,跟沈母说:“咱娘呀,只要是我回了家一定得给我下碗面条。”
沈母说:“咱娘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大姑姑点了点头,说:“是啊,当年我跟老赵在这里打游击,咱娘就偷着给我们做干粮,做好了就颠着小脚给送到清河那边,几十里路呢,咱娘挎着包袱就这么走,我说不用,咱娘非得说我们干的是大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能给我们做点吃的。”
沈母说:“我们回来这么些年了,家里几个孩子多亏了咱娘帮着照看,我在家里生了三个孩子,咱娘都是里里外外的忙活,大姐,我们都是幸福的,能有这么一位勤劳朴实的母亲。”
大姑姑说:“你说的没错,我这个做女儿的总是让自己的母亲付出,都没有回报她老人家,还得让她老人家牵肠挂肚的。”
大姑姑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轻柔,但是在晕黄的灯光下,培茵看到自己的大姑姑的脸上一片湿润。
大姑姑扭过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怎么没看见省勤家的孩子呀,听说是个姑娘。”
沈母说:“下午玲玲带着去田书记家了,说晚上在那边住下。”
大姑姑把培茵抱到怀里,说:“家里有这几个孩子真好,要不然咱爹娘咱叔婶他们挺孤单的。”
沈母说:“大姐,赵戈现在在哪里呀?得找对象了吧?”
大姑姑说:“赵戈还在东北那块呢,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写信来说先不考虑这个事情,孩子的事情我跟你姐夫都说好了,让他自己看着办,我们不掺和。”
沈母说:“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见。”
姑嫂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一会功夫奶奶端着一个大瓷碗进了屋子,一大瓷碗细细的手擀面,清亮的汤里放着两根碧绿的菠菜,还飘着几个香油的点子。
奶奶说:“快趁热吃吧,这面里我还掺了点玉米面,你在这屋吃就行,他们那屋我一人给做了一大碗呢。”
大姑姑接过碗,笑呵呵的对奶奶说:“娘擀的面条我做梦都想吃呢。”大姑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真香啊,还是那个味香呢。”
奶奶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吃了身子还能暖和暖和呢。”
大姑朝着奶奶“嗳”了一声,低下头吃碗里的面条。
培茵后来知道,大姑父的身体不好,战争年代受过伤,后来被批斗也受过伤,虽然被保护起来了,但是那些旧伤没有得到好好的治疗,这次是程思远跟自己的上级汇报这个情况之后,上级让程思远带着大姑大姑父先找个地方上的医生好好的看一看,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大姑父去大医院看病,往这边派医生也不是很现实的事情,毕竟有些人还在搞大姑父的材料,想通过大姑父来打到一些别的职位更高的领导。
培茵知道历史走向,而且知道很多秘辛,虽然已经过了五个年头,但是稍不注意还是会出差错,现在唯有小心应对,再坚持几年就能见到胜利的曙光了。
这次程思远也跟着一起来了,一家人商量了之后决定把大姑跟大姑父安置在后院,三奶奶主动提出把后院的屋子让给大姑大姑父,自己搬着铺盖住进了沈二叔的屋子,后院的角门也被锁了起来,沈父沈母跟大姑大姑父商量之后决定请李大夫来给大姑父看病,李大夫的医术那真不是一般医生能比的了的。
沈父让培华骑着自行车去县里接李大夫来,对外就说沈母觉得肚子不是很舒服,培华去了李大夫家就把实际情况说了,李大夫听了之后沉吟半晌,从一个旧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卷起来的布包,打开之后培华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排一排各个尺寸都有的银针。
李大夫说:“这个是我的师傅传给我的,我还以为这个东西也就是束之高阁了,谁知道还有能出山的一天。”
周阿姨说:“你带点药材过去吧。”
李大夫说:“我先看看,药材等看完了再找也行。我去了你自己在家里锁好门,要是晚了我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睡觉就行。”
周阿姨笑着说:“你看看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自己在家睡觉啊,也不怕培华笑话。”
培华笑眯眯的看着李大夫老两口,觉得这淡淡的温馨是这个有些扭曲的社会一抹柔光,找一抹淡淡的柔光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的生动丰满,也让自己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这个人世间不光是有那些丑恶的东西,还是有能够温暖人心的事情的。
培华是一大早来的李大夫家里,等带着李大夫回到沈家村的时候已经半晌午了,田支书听到信也来了沈家,大姑父是他的老领导,见了面之后自是一番挈阔不提。
李大夫把脉之后思索良久,跟众人说:“赵团长的身体里的那些旧伤已经很多年了,有些伤有了复发的迹象,这些年身体又疏于调理,我给你们开点中药吃几天,然后我每天给你针灸一次,七天之后应该就能有很大的改善。”
大姑有些为难的说“李叔叔,您每天都来这不合适啊。”
田支书笑着说:“我啊已经找好理由了,李大夫每天来我们村给村里的赤脚大夫上上课,这还能提高我们村的大夫的医疗水平,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去给公社还有县医院打申请,李大夫这样的名医能来我们沈家村指导我们乡村医生的医术那也是一件非常具有政治意义的事情。”
大姑父笑呵呵的说:“这当了领导就是跟没当领导不一样啊,田支书,真是刮目相看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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