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原本还有些黯淡的脸色，顷刻间就恢复了几分原本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
冯宇的眼睛也陡然瞪大了几分，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看着李振问道。
李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又带着几分迟疑。
“或许是我们的援军赶到了，否则的话根本就无法解释的清楚，吐蕃人攻城为何要骑马这件事。”
听着李振的话，冯宇眼前越发的明亮了起来，此刻他的心情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言说，带着激动，又带着深深的委屈。
是的，他很委屈，不只是他，凉州城内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委屈的资格。
从吐蕃人刚刚开始攻城开始，他们就在经历着不断地希望还有绝望交替，总有人没日没夜的看向天边的黄沙，期待着有一股来自大兴的奇兵天降过来，解救他们。
可是很久了，久到大多数人忘记了他们已经抵抗了吐蕃人多久，久到他们忘记了其他的一切，脑子里就只剩下绝望的麻木，还有机械式的杀敌。
至于希望，早在好些日子之前，就再也没有过了。
凉州城内的那些士卒们，倒也不是没有壮着胆子前来询问过李振和冯宇二人，期待着从二人的口中能否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一次两次的，李振二人还可以找借口圆回去，时间久了那些借口自然也就不顶用了。
从那之后，城里的人们就像是说好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起过什么援军的事情，他们的未来已经彻底的被人给堵死了，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此刻冯宇真的很想去捏着援军将领的衣领好好质问一下，他们到底在京城，或者是在半道上做什么？
现在才来，知道凉州城每天要死多少人么？
但冯宇知道他不能，别说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位援军的将领，就算是见到了，他也不能这么做。
他还要指望着对方打退吐蕃人，还要指望着对方留下来参与劫后的重建工作，此刻的凉州城已经满目疮痍了，他这个刺史必须为了大局而考虑，而不是只为了他自己。
一旁，李振亲眼看着他的脸色由明到暗的变化着，眼中写满了悲哀。
“周思逸啊周思逸，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杀死了多少人心中的信念……”
“你犯下的错，太多了。”
两世为人，李振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冯宇心中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这是一种被自己所信仰的东西给背叛的迷失感，明明同是大兴的子名，可他凉州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
更让人难受的是，自从凉州城这边的经济，在李振的促使之下繁荣发展以来，他治下的凉州在税收上可是从来就没有少过周思逸一个子儿。
甚至有时候，还犹有过之。
凉州的百姓是那么的辛劳，那么的淳朴，虽然做的不多，但也总算还是在为大兴做着力所能及的贡献，可是那些肉食者们到底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呢？
用他们脚下的土地，还有他们的生命，去饲养那些向自己子民挥起屠刀的敌人。
所以，在切身处地的站在冯宇这边思考过后，李振觉得他这个时候做什么都可以，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造反也情有可原。
但他知道冯宇不会这么做，这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愿意为了凉州而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满腔怨恨，甚至是尊严。
“现如今我们还暂且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说不定是吐蕃人的援军到了呢？”
一旁的王拯开口说了一句，只是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气氛再一次的凝滞了下来，空气中似乎还蔓延着几分尴尬。
且不说他这句话丧不丧气，单论可能性而言，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怕自家人战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啪！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江漠就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王拯的脑门子上，拍的他眼冒金星。
王拯这家伙打起架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是平日里的时候，依旧还是那么憨乎乎的，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
对于江漠他们来说，打架的时候大家绑在一起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可其他方面，还是可以教训教训这个年轻人，起码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王拯被一巴掌打得眼花缭乱，不过他倒也知道自己或许是说错话了，就低着头尴尬的笑着，没再吱声。
好在，被王拯这么一搅和，冯宇倒也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派人去确认那些骑兵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才是正事。
若真是大兴的援军到了，那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来的是别人，那就做好准备等死吧。
当即，黄清和江漠二人便请命想要出城一探，不过他二人之中总要留下一个人来负责保护李振安危的。
见两人僵持不下，还是李振最后拍板，让江漠带着一百人前去。
就李振的眼光来看，黄清的长处在于他能够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算得上是将才。
而江漠的特点，用一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那就是又猛又快！
这种人，前去刺探情报最为合适，再加上江漠背上那把时刻不离身的五石强弓，让他在应变以及处理特殊情况的时候更加有优势一些。
随着李振话语落下，江漠脸上一喜的前去挑选了一百人的队伍，随即便风风火火的朝着凉州城外的方向而去。
别看他二人这般抢夺机会，可是实际上，这却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哪怕外面的马蹄声，真的是出自大兴援军，可要知道的是，凉州城外毕竟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吐蕃人，虽然眼下处在攻城阶段，可是对方也不会傻乎乎的将所有人都派到城内去。
总要留上一些人，用来围住城池的一周，以免有人趁乱逃走。
一百人的队伍，若是运气不好的遇到敌人大股人马，恐怕不需要片刻的功夫就会被敌人彻底的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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