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发说出这些话后，云珠已经不再挣扎着要取下口中的帕子。
她仿佛突然间失去所有力气，委坐在地上，两行清泪扑簌簌往下流，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仿佛是痛到了极处。
福禄上前取出她嘴里的帕子。
云珠抬手一抹眼泪，深吸一口气，恨恨瞪了石发一眼，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一切事情都是石发指使奴婢做的，求陛下明鉴。”
“你这个贱人，浑说什么！”
石发急了，扑上去就要打云珠。
侍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云珠冷笑一声，红肿的额头上又有血液渗出。
“石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不仅不念我的好，还想将一切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反正都要死，我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接着，云珠就流利地将石发如何指使她给庆贵妃下药，如何将宫里的东西运出去，倒卖换取银钱还赌债，一一说个明白。
比起石发的含糊其辞，云珠说的就清楚多了。连什么时间、在哪里、那些银子去了哪儿都说得一清二楚。
姜月窈坐在软塌上看得聚精会神，连剥好的橘子都忘了吃。
在看戏和看热闹这方面，月月和母妃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姜大哥无奈，只好将橘子拿过来，掰开一瓣一瓣喂她。
姜月窈吃第一瓣的时候就被酸到了。
小女娃皱起小脸，跑去皇帝的桌案那拿糖吃。
为了方便她拿取，皇帝特地命人在她能够到的地方设了个暗格，专门存放她喜欢的糖。
粽子糖入嘴，总算缓解了那股子酸味。
她迈着小短腿就要跑回去，皇帝伸手将小福星抱起来，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抱着福星有利于心情恢复。
姜月窈鼓鼓腮帮子，倒也没闹，在最佳的位置继续看戏。
石发被侍卫一手提溜起来，重新跪好。
他比方才老实许多，只是瞪着云珠的眼神，像是要生吃她的血肉般阴鸷。
云珠反瞪回去，突然想到什么，一指石发道：“陛下，他还有一颗特殊的色子，是中空的。按住一个尖，那色子就能打开。”
“可是这枚？”
姜渝君从证物包里拿出一颗色子来。这颗色子除了比寻常色子大两倍之外，看不出丝毫异样。
云珠连连点头：“是，他极宝贝这颗色子，连洗澡的时候都要放在能看见的地方。”
姜渝君让云珠将色子打开，云珠对着一个尖按下去，色子却半点变化都没有。
石发大笑起来：“贱人，这就是颗普通的色子，那些话都是我说来哄你的！”
“不可能！”
云珠面色一白，手指在色子的各个尖上都试了个遍，色子毫无变化。
“这是他那天喝醉后说漏嘴的，不可能是假话。 ”
皇帝正想叫侍卫直接将色子破开。
太子突然上前一步，拿过色子隔着桌案递给姜月窈。
“月月，拿去玩儿。”
姜渝君和皇帝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抱着筛子的小女娃。
姜月窈还是第一次接触色子，这里戳戳，那里碰碰，不时在桌案上摔两下，立起来转两圈。
还真就玩了起来。
皇帝问太子：“这能行？”
太子也不是很确定：“大概吧。”
他的话音才落下，姜月窈就“咦”了一声，那色子竟然自己从中间弹开了。
只见色子六个面上全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比蚂蚁还小。
若方才皇帝让人暴力破开的话，就算发现这些小字，也很难拼回去。
皇帝赞许地摸了摸姜月窈的小脑袋，喂了她一颗粽子糖。
姜月窈砸吧嘴，甜！
石发愣怔的看着那颗弹开的色子，嘴中喃喃：“不可能……”
他花了大价钱，请精通机关术的人，在色子上加了八道机关，必须按照机关顺序才能将色子打开。
如果外力破开的话，色子会直接碎成比米粒还小的碎片，根本拼不起来。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打开了？
不，他还有机会，那些文字的顺序是错的，必须要拼好才能……
石发正心存侥幸呢，姜月窈又“咦”了一声。
小肉手这边掰一块，那边掰一块，把色子的六个面拼在一起后，那些黑色小字竟然组成了个虎头。
姜月窈拍着手，高兴得小身子一蹦一蹦的：“是大老虎！”
“噗通”一声，石发两眼一翻，朝后晕了过去。
看着晕过去的人，皇帝、太子和姜渝君三人心底竟然都生出几分同情来。
“咳。”姜渝君掩唇干咳一声，拿过拼好的虎头，到另一张姜月窈常用的桌案上去抄录。
太子命人把石发和云珠带下去分开关押。
约莫过去两刻钟，姜渝君便抄录好了。他比照着原件密信，完整地翻译了一遍。
这次得到的终于不再是无意义的语段。
等翻译完，姜渝君那张俊脸黑得都快滴墨了。
见状，福禄不敢耽搁，赶紧呈给皇帝陛下看。
皇帝只看了几行，胸口那怒火腾地就烧了起来，脸色比姜渝君的还黑。
太子赶紧牵着姜月窈往殿外走。
“月月，母后亲手给你做了件新斗篷，让福全带你去椒房殿试试。”
太子看向福全：“福公公，照顾好小王爷。”
“诺。”
姜月窈也想皇后娘娘了，拽着福全拂尘上的白毛就跑。福全喊了一声， 赶忙跟上。
等太子再进殿的时候，地毯上已经多了好几只摔碎的茶盏。
皇帝一拳砸在桌案上，双眼怒红：“混账，他们怎么敢！”
太子走过去拿起纸细看。
密信中记录了数量巨额的金银和江南数名官员的名字。
太子记得，这些全都是近两月才走马上任的新官。
有的是朝中大臣推举上去的，有的是原来的官意外身亡，从别的州府调任过去的。
只要稍微一想，便知有人胆大包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买卖官位，操纵江南官场。
姜渝君撩袍跪下，肃声道：“陛下，此事必须严查！”
皇帝伸手揉额角，抬手一挥：“查！听云，朕命你将此事查清楚，一个都不许放过！”
“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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