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收回迈出的脚，好像不需要她出手教训人了。
姜渝君安抚地揉了揉姜月窈的小脑袋。他自然知道大当家说的是假话，崔建元好歹是一方县令，不可能如他所言，如此蠢笨。
姜渝君朝李昊一瞥，李昊手一扬，一斧头劈在地上，发出“砰呛”一声。
“哎呀，不小心劈歪了。不过下次应该能劈准呢。”
大当家目眦欲裂，瞪向姜渝君：“我全都招了，你们言而无信！”
正气慢慢摆正牌位，嗤笑出声：“你是傻子，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我家公子岂会受你蒙骗？”
“我说的全是真话，你们爱信不信。”大当家双眼一闭，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姜月窈转转乌溜溜的眼珠，扭头同春兰说话。
“兰兰，和尚伯伯说，死者的牌位能够连通死者的灵魂，若是牌位受到损伤，死者的魂魄也会受损。残缺的魂魄就无法投胎转世了。”
春兰惊讶捂嘴：“这么严重？”
姜月窈严肃地点头：“嗯嗯，如果魂魄受损投胎的话，会入畜生道，再也变不成人呢。”
见她说的这么煞有介事，李昊等人都被唬住了。
别人不知道姜月窈嘴里的和尚伯伯是谁，他们知道啊。
那可是青龙国的圣僧。
原来牌位还会影响死者的魂魄，他们可要把家人的牌位保护好了。
姜渝君的唇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扫了眼眼皮颤动不停的大当家，看向李昊：“愣着做什么？接着劈。”
李昊却有些下不去手。这可是死者的魂魄啊？他这一斧头下去，谁知道劈的是头还是胳膊？
他一个外人都下不去手，更遑论宝贝这块牌位的大当家了。
他再也装不下去，双眼睁开急声道：“我招，我全都招。你们别动她的牌位！”
姜渝君示意李昊暂时停手，看向大当家：“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吴生，玉卢州沃和县人。”
“为何在此处掳劫行人？”
“为了钱财。”见姜渝君不信，大当家面露急切，“我没骗你。每月我都会扮作女子进城，将掳劫来的钱财存入汇通钱庄的账户，你派人一查便知。”
“统共存入了多少银钱？”
“二、二十万两。”
春兰倒吸一口气，二十万两银子，这是抢了多少人啊。
姜渝君接着问：“你为何盯上我们？”
“有人让我在此排查皇帝派来南巡的官员，我见过你的画像。”
姜渝君素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
从看到大当家脸的那一刻，他就怀疑大当家并不是单纯的占山为王的匪寇。
就算再蠢的山大王，下山进城后也知道不引人注意，谁会主动跟个小女娃当街起冲突？还演了那么一出。
于和是受了他们连累。
大当家以为他们会同行，便借口绑于和找上他们，结果他们不在一起。
当时抛弃在林中的那两具无头尸体，也是为了吓唬其他行人，不要靠近此处，免得被人发现他们被掳走，惊动京城那边。
“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
“嗯？”
余光扫到李昊劈砍的动作，大当家咬着牙，用力得满身肥肉都在抖动：“就算你们真劈了她的牌位，我也不能说。”
姜月窈扯扯姜渝君的衣袖：“大哥，我也想问他。”
姜渝君冷肃的面色一缓，将她抱起来：“好，你问。”
姜月窈学着自家大哥审问犯人的严肃模样，板起小脸，眼中却掩饰不住地好奇：“那个吴柳衣是你的谁？”
除了姜渝君之外，所有人都支着耳朵等着听。
一块牌位都那么重视，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大当家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牌位，叹息一声：“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
大当家一惊，看向姜月窈：“你怎么知道？”
姜月窈抿唇。她看到大当家身上有一缕绿色的护持之气，应该就是他姐姐留下的。
若给姜月窈讨厌的气运排个顺序，绿气绝对排在第一位，黑气都要屈居第二。
绿气代表死者受人欺骗，致死还在护着欺骗她的人。
姜月窈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连人命都骗的骗子！
有绿气护持的恶人，可以瞒过天地感知，就算为恶世间也不会受到怨气反噬，甚至有可能寿终正寝。
大当家看着回到自己手上的牌位，面露回忆之色：“我姐姐心地良善，自小就很护着我。我家里穷，我爹要卖了我去……”
“停，我不想听。”
姜月窈捂住耳朵，素来喜欢听故事的她一点也不想听大当家的这个故事。
大当家：……
他情绪都上来了，好歹给点尊重啊喂！
李昊倒是好奇：“你扮成女子是扮成你的姐姐？”
大当家点头：“是，我很想她。”
看了看大当家的身板，想起他扮成女装的磕碜样，李昊觉得，这哪里是想啊，分明是恨，对仇人也不过如此吧。
大当家还在继续：“我答应过她，要带着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她拿命救我，至死都未嫁得如意郎君。我扮成姐姐的模样替她出嫁，也算全了她的遗憾。”
“所以你的报答就是把她的夫君都杀了做成干尸？”
“这样他们才能永远陪着姐姐。”大当家一点没觉得有问题，声音中还带着些小得意，“我担心姐姐在下面无人侍奉，特地娶了十九房妻妾，送下去伺候姐姐。”
众人：……
姜月窈鼓起小脸，伸手一指大当家：“给我打！”
几人一拥而上，拳拳到肉，揍得大当家连连惨嚎。
看来不装女人的他也没有那么抗揍。
大当家边挨打边委屈：“我全都招了，你们为什么还打我？”
正气又往他肚子上揍了一拳：“因为你欠打！”
他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就算掀了棺材板也要出来掐死他。
什么怀念？什么代替活下去？全是屁话！
自私自利的玩意儿！
打死都是活该！
眼见着打得差不多了，姜渝君才轻咳一声让几人停手。
大当家蜷缩成一团，颤颤巍巍，隐隐还传出几声抽泣的声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曾被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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