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来，道，“有一件事情说出来过于犀利，但事实就是如此。贺兰绝不是盯着我，他是盯着寒王。”
“皇上细想一下。”
“如果寒王死了，西秦人还会让贺兰绝回去吗？贺兰绝功高盖主，在西秦威望很高，百姓们都非常爱戴他。西秦皇帝和皇子们，肯定既不想他回去，也不想完颜枭回去。”
“如此，才能稳定朝局。”
“除非寒王还活着，足以威胁西秦边境，西秦才不得不保护他这个摄政王，好用他来抵挡寒王的西北军。”
“寒王和贺兰绝这两个人表面看上去是死敌，但实际上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只要他们两个在，西北边境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能够维持基本的稳定。这也是他们自己需要的。”
“因此，无论是我们牵制寒王也好，还是西秦帝牵制贺兰绝也好，只需要他们两个都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皇帝闻言眯起了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贺兰绝看上你只是一个借口，与寒王达成和解平衡，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我看向皇帝，道，“如果我是贺兰绝且有野心，我就会趁着在北魏这段时间与寒王达成边境和解，并在回到边境的时候杀了完颜枭嫁祸给寒王，扭头便以给完颜枭报仇为由挥兵东进。”
“如果，再能蒙混寒王的妾室对付寒王，那就可以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皇帝听前半段时，表情还是稳定的。
听完最后一句，突然眼皮一跳，眼神诡异地看着我道，“你是想说，贺兰绝想与你打感情牌，到时候利用你杀寒王？”
我摇头，“末将说的都是猜测。”
“但是，皇上也看到了，末将并无特殊之处，不至于叫人一见钟情，盯着不放。”
“这背后还藏着什么，那就得好好琢磨了。”
皇帝闻言眉眼深沉。
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如无意外，完颜枭会在秋猎之后离开北魏，贺兰绝会留下来。至于裴雪瑶，完颜枭不待见她，自然也会把她丢在这里，嘴上说让贺兰绝带她回去，但多半希望她死。”
“你多次出手相助裴雪瑶，朕想听听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末将不好说。”
我摇头，“但是有一件事情末将也是刚知道，那天在外事馆，寒王被人下了蛊，他在蛊虫的控制之下，往外事馆放了一把火。”
“你说什么！”
皇帝腾一声站了起来，下意识往偏殿一看，之后紧盯着我，“那天晚上寒王被人控制了？外事馆的火他亲自放的？”
我迎上他的眼神，“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谁给他下蛊？皇上细想，假如他放火这个事情闹大了，叫西秦使臣抓住把柄，不说贺兰绝，完颜枭肯定想要他死。”
“末将想的是，这躲在暗中的第三方势力，可能就是废太子与阮家军一案的关键，也是二皇子着急坐不住的关键。”
“偌大京城，谁能轻易进入外事馆，谁会巫蛊之术，这些事情以末将的见识根本看不清楚。但皇上站在高处，应该能猜测一二。”
“也许，我们要防着的，是这些人。”
“二殿下是明棋，这些人才是暗棋。”
皇帝下意识扭头，往外面看了眼。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琢磨着那是什么方位，便听他道，“要不是今晚召见你，朕还不知道这朝中藏着这么多朕不知道的事情。”
说着看向我，“寒王功高，朕是有些忌惮他。但是这也仅仅是忌惮罢了，不至于用下三滥的法子对付他。至于你爹也一样。”
“你爹手上，只有二十五万人，月牙关有多重要，朕心里有数。虽然你爹的案子，朕没能保住他，但是也一直在查背后的真相。”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隐隐对我寄予厚望，“朕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查这背后的第三方势力。朝中这些人相互勾结，朕都不相信。”
他摇摇头，道，“现在，不光有一个人会下蛊，还有一个能人，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迹，随时都能制造冤案，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说着，拿起桌上一沓纸给我看，“你看看这个。”
我看完大惊失色，“这怎么是寒王与西秦勾结的书信？”
是寒王的字迹，真的一模一样！
“没有错，朕上次吃过亏了，你爹被冤枉的时候，证据全都是这样的。现在，朕收到了同样的证据，这上面不仅仅是寒王的笔迹，同样也有他的印绶和指印，朕对比过他上的折子，指印就是他自己的。”
说着，话锋一转看向我，“朕听姜统领说，昨天晚上，他有个暗卫试图杀了他？”
我点点头，“若非贺兰绝帮忙，就让他得逞了。末将的武功不是对手，只能干瞅着没办法。”
“你脑子聪明就行。”他的脸色显得格外深沉，隐隐的，还藏着一丝丝犹如惊弓之鸟般的紧张，道，“朕现在手上拿着这个，犹如抓住了一颗烫手山芋。”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若有一天，这样的证据像是上次一样出现在满朝文武面前，寒王如何脱身？朕又该怎么办？”
“现在能做的，只有抓了这个人。”
我心里也一阵紧张，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门外有个九龙坛你看见了没有？任何人都可以往里面递消息，上达天听。这东西，朕本来是用于各家相互监管的，没想到被人利用了。”
“可偏偏，朕还找不出这个人。”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竟有些苍老，“阮凌音，今晚只有你与朕两人，你随便说点什么吧，朕恕你无罪。这京城盘根错节，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了。”
他说着，在龙案边上的台阶上坐下来，显得有点狼狈。
我也不能再坐着，只能起身跪地，道，“皇上，末将有一计。”
“你说。”
他看向我，眼底生出期待。
“上一次，对方拿出这些东西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这一次，我们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现在将这些东西送到皇上这里来，肯定也知道皇上会怀疑寒王。这证明，他想要的只是皇上的怀疑。”
“那我们不妨与寒王一起，演一场戏，引蛇出洞。”
我抬眼看向他，微微眯了眼，道，“正好，昨天晚上贺兰绝不是帮忙出手了么？这是一个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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