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顺着他来，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我点头，“和寒王商量之后，传出消息说已经拿掉寒王的兵权，看看朝中谁会坐不住。等他们冒出头，皇上再叫姜统领带人控制局面便可。只不过末将还有个建议，到时候皇上可能需要做万全打算，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你继续说。”
他看向我。
我抬眼迎上他的眼神，“我可以给皇上引荐神医花叶，她用毒用药都是一流，只要给皇上准备足够的毒，那到那个时候谁若敢试图对皇上下手，皇上可以先下动手。”
“可！”
皇帝心下大喜，闻言看向偏殿，“就不知道寒王会不会配合。”
“他没有理由不配合。”
我看向他，“昨天晚上生死一线，他也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我也想。”
“一年多了，我很想念我阿爹，阿娘。”我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哽咽起来，“皇上，末将比谁都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话锋一转，问，“我爹娘死后，阮家军现如今皇上掌握住了吗？”
他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末将是说，谨防阮家军被人控制。既然对方能够伪造虎符，甚至指印，那……远在月牙关，可能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还有孟将军出事，可能也和这群人脱不开干系。”
“狼子野心！”
皇帝气得双拳紧握，身子颤抖起来，沉声道，“你去偏殿，叫寒王过来！”
“是。”
我起身，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夜已经深了，花灯今晚是看不上了，但是今晚之后，我终于触及到了这个国家权力的核心，只等秋猎之后，我会让他们记住阮凌音这个名字。
我缓缓深呼吸，对元公公道，“皇上请寒王过去。”
“奴才马上去叫人。”元公公回神转身去了偏殿，片刻之后，寒王走了过来。
屋檐下夜色浓稠，他看我的眼神犹如深海，又似星空，审视当中多了些别的情意，竟是有些别样勾人，沙哑道，“走吧。”
我点点头，随着他一起进了御书房。
“臣，拜见皇上。”
他单膝跪地，又恢复了那种惜字如金的内敛，但有一股隐威叫人无法忽视。
厚重的大门再次被关上了。
然后皇帝出卖了我，道，“阮将军提了一计，你与她商量。”
我早已有所预料，便将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一下，道，“事到如今，末将的意思是，我们要以攻为守，不能让他们掌握主动权。”
他看我的眼神显得复杂至极，但还是转身朝着皇帝拱手，道，“臣愿意配合，今夜自请三十鞭，然后让阮将军背着本王回去！”
我猛地一噎，道，“三十鞭还是算了吧，昨夜本就九死一生，别演个戏再给打死了，直接成全了敌人。”
他那么大个人，我能背着回去？
我心下不由吐槽，但又不知为何感觉甜蜜蜜的。
皇帝闻言眼神也有些怪异，看了我一眼道，“打就算了，你出去把该演的戏演好就行。”
说着，盯着他道，“你那些暗卫，朕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将桌案上一沓东西丢给了他，道，“你自己看，笔迹一样也就罢了，指印怎么回事！”
寒王一扫那些信件，眼底蒙了一层寒霜，“皇上说得对，本王回去这就清理暗卫。”
一个低气压充斥了御书房。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道，“王爷确定自己只中过一次蛊吗？”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好一阵子，这才道，“本王不确定。”
我闻言心头沉甸甸的，也理解他的难堪和愤怒。
因为被蛊虫控制的时候，他自己是没有意识的，事后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只要旁人先控制他做事，紧接着再将他的位置、和周围的一切弄回他失去意识之前的样子，那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若这样的人就混迹在他身边，那该是多可怕的事情？
而且，那么多暗卫，谁知道究竟是哪个有问题？
只不过，我抬眼看向皇帝，道，“皇上，虽说表面上看起来这幕后之人很难确定，但是细想却也不难确定。”
“这话怎么说？”
皇帝闻言眼神一亮，“你在怀疑什么人？”
我摇摇头，“具体什么人末将不知道，毕竟末将对京城不了解。”
“但是请皇上想一想，这个人能远能伪造我爹的信件，又能让孟将军生死未卜，还能混在寒王府的暗卫当中，操纵废太子一事，这京城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操纵这么多人为他卖命，又把手伸这么长呢？”
如果不是皇帝脸上的忧愁和紧张那样明显真切，我甚至都怀疑，做这一切是皇帝。
就在我看着皇帝的时候，一道幽深的眼神落在了我脸上，我忍不住回头，便见寒王正看着我，那眼神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提点我，但是碍于皇帝在场选择了吞回去。
我也不好问，于是回头看向皇帝。
却见皇帝皱起了眉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又恍若想到了什么异常隐晦又可怕的事情，半天才回神躲闪道，“你说的话朕记住了，让朕好好想一想，京城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但他的声音似乎失去了目的，仿佛只是敷衍。
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眼尾余光看了眼寒王之后，没再多说什么。
好一阵子，皇帝才回神道，“秋猎之后就是你们大婚，若你在秋猎表现出彩，朕就有理由让你和四公主平起平坐……”
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也知道，四公主是朕最喜欢的女儿，她性子是娇纵了一些，但很多事情都不懂。若到了寒王府，还请阮将军照顾一二。”
“是。”
我点点头，跪地谢恩。
他又看向寒王，道，“四公主是你强求的，你就算是不能做到真心相待，也该相敬如宾。”
寒王竟然没说话。
大殿里空气突然间的凝滞，连带着我都有些紧张起来。
好一阵子，才听他道，“本王会把她当成贵宾。”
“你——”
皇帝气得一抖，抓起桌上的花瓶砰一声砸了过来，“萧瑾行！你好大的胆子！”
寒王脑袋一歪，花瓶砸在了御书房的大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皇帝的怒吼声，“滚！”
我愕然抬头，才发现他正在给寒王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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