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向那掌柜，见他脸色略微有些僵硬，半天才道，“实不相瞒，上次那个房间就订了一天，并没有十五天的。”
说着，凑上前来在寒王耳边低低道，“只不过，这个事情牵涉重大，你不要乱说。这样吧，如果两位今天只是吃饭，那这房钱我就不收了。如果住店的话，给你们打个折，给一百两就行了。”
我和寒王对视了一眼，寒王眼底怒意一闪而逝，道，“掌柜的不必太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都是平头老百姓，自然知道不该说的不说。只不过，上次那房谁订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拿出了寒王的令牌，吓得那掌柜双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哎哟，不知您大驾真是……”
“说重点。”
寒王打断了他。
掌柜四下一扫，见没什么人之后眼神诡异地看向寒王，道，“王爷，那房间……来的是雁侍卫，还叮嘱小的说一旦有人问起，便说是外地的商人订的房间。小的还以为这事儿您知道呢。”
冷汗从他额头上沁出，他明显有些紧张，“王爷，这事儿小的真的不知情啊，您看……”
“雁侍卫？”
寒王的嗓音沙沙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的猜测没有错，雁侍卫对寒王是不一样，只是这不一样牵扯了感情，显得十分诡异。
寒王估计恨不得把我杀人灭口。
我掩唇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了远处，假装没听见他这三个字。
背后传来掌柜的声音，颤巍巍的，“是啊，就是事发前一天深夜他来找小的，提、提前付了白两定金。到了第二天晚上，这才把剩下的补上，还……”
他有些结巴起来，“还多给了五十两，封口费。却没想到王爷今天来，突然就问起这个事情了。”
“行，你下去吧。”
寒王磨牙，“别告诉任何人本王来过。”
“那肯定的。”掌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慌忙点头，“那王爷想吃点什么？”
“牛羊肉照着西边的法子做，够两个人吃的就行。”寒王说着转身进屋，掌柜的闻言便多看我一眼，眼底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慌忙下楼去了。
我跟着进屋，寒王才幽幽然看着我，道，“很好笑？”
“没有。”
我憋笑。
大魏民风不算开放，外面很少传出有人好龙阳，男子们都以此为耻，尤其是被人盯上的那个，更容易叫人嘲笑。
寒王堂堂一个率领四十五万大军的战神，被自己的侍卫盯上，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轻咳一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也可以理解，雁侍卫毕竟跟了他好些年了，这么多年深得他的信任，如今被信任的人背刺，而且还掺杂着这样的感情，确实是叫人为难。
好一阵子，他才深呼吸一口气，道，“主要是兰谍苑……”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要雁侍卫还没彻底背叛，只有这点儿小心思的话，对寒王府而言危险并不致命。但是可怕的是，兰谍苑究竟在寒王府安插了多少人？寒王身边，又有多少人是可以信任的？
我想了想，道，“我有个建议，先找南湘拿一些防治蛊虫的药吧，毕竟王爷手握大权，万一被人掌控，可能一句话的破坏力就能让寒王府万劫不复。”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沉沉的，“你以为我没想到？问过南湘了，下蛊的人可能比她厉害一些，她对付不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只能问，“花叶呢？”
“花叶还没问。”寒王亦有些头疼，“一会儿等送饭的人来了，还要问一问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本王不能听信一家之言。”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那天晚上，我和贺兰绝、裴雪瑶之间的事情，会不会被问出来？
正紧张时，掌柜的亲自端着一大盆羊头肉和半只烤羊腿走了上来，满头大汗道，“幸亏还剩一点酥油茶，也不知道对不对阮……将军的胃口。”
他是会巴结人的。
只是此时我看着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下去时，他也在柜台边上，还给我们指了路……他会不会把那些事情都说出去？
我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谢谢。”
寒王抬眼问他，“那天晚上天下楼发生的事情，还要劳烦掌柜的细细说给本王听。”
我本来很馋羊肉的，可是一听他这个话，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紧张地看向掌柜。
掌柜这时却显得从容，道，“实际上，雁侍卫定房间的时候就拿走了钥匙，说自己随时会来……王爷也知道的，天下楼设了三条通道，其中一条是专门留给三层的贵宾的，从后院过来十分隐秘，而且每个人都会拿到一把钥匙。”
“所以，那天晚上王爷什么时候来的，小的其实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外面被禁军围起来，小的这才爬起来去开门。”
“紧接着，雁侍卫就说是有贼人闯入了天下楼，然后让禁军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上了三层，之后的事情便是传来外事馆起火的消息，但是更多的，小的就不清楚了。”
我缓缓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没说实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雁侍卫身上。
那么，他多半是贺兰绝的人。
只是这个男人是不是太可怕了一些？
整个盛京天下楼是最顶级的酒楼，有实力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大部分朝廷中人谈事情，也都选天下楼。可这样一个地方，却控制在西秦摄政王的手上该多可怕？
我心里发凉，可这些事情却没办法和寒王说，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因为那天晚上我和裴雪瑶的事情也不能被说出去，一旦说出去首先我自己就会很危险，寒王也绝对不会再信任我。
我缓缓深呼吸，递给寒王一杯酥油茶，“王爷喝过吗？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你尝尝？”
掌柜慌忙道，“这个茶很香。”
寒王点点头，沉声问，“那天晚上，你见过本王吗？或者，天下楼还有别人见过本王吗？”
他端着酥油茶，但此时明显对茶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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