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深呼吸，也没理会她，反而看向宋妈妈，说，“看来母妃正在忙，不方便打扰。那我们出去吧。”
我才不会像是她那样，莫名其妙跪地上给自己找气受。
说完，就往门外走。
眼尾余光扫过徐老侧妃，果然见她背影颤抖起来，应该是被气得。
没等我迈出大门，她就沉沉道，“进来！”
我转身回去，看向她，“还以为母妃专注礼佛，没听见我进来呢！想着，就还是不要打扰了。”
她看向我，脸色黑青一片。
我皮笑肉不笑，就那样站着看着她。
她盯着我好半天，指着旁边的蒲团说，“你给我跪下。”
“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看向她，觉得有些讽刺。她除了打压我，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能做什么？
她一张脸皱得像块抹布，嘴巴抿成僵硬的弧度，说，“我是让你跪在菩萨面前。”
“原来是拜佛啊？”
我笑着，上前跪下。
她看着我，说，“原本，我是很信任你的。但是现在你的做法却让我感觉不行。阮凌音，我要你在佛祖面前发誓，今生今世都要忠于景行，否则的话，就遭天打雷劈，万虫噬心，死无葬身之地！”
我扭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歹毒。
难免就会想到，她进宫去见冷宫废后的时候，是不是也就是逼着人家发誓，然后在这个时候下咒加持，以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
我本来不想跟着说的。
可是想到花叶给我戴上的那个吊坠，便笑了一声，说，“行。”
伸手，轻轻摸了下衣服下面微微的凸起，我看向菩萨，照着她的话说，“我要是背叛了萧瑾行，就遭天打雷劈，万虫噬心，死无葬身之地。”
眼尾余光落在她身上，我发现她的嘴唇也在微微动着，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可是那个唇形十分扭曲诡异，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判断她到底在默念什么。
我都说完了，她还没念结束。
然后我发现，她手上的那串佛珠也别有洞天，好像并不是实心的，似乎有什么雾蒙蒙的东西从珠子的裂缝里渗出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我看着她，道，“母妃，你在碎碎念什么呢？”
她都没理会我。
但是肉眼可见，她捏着珠子的手猛地一僵。
我眯眼，眼底沁出细微的冷笑，彻底确信下来，她就是在下咒。
又过去好一阵子，她才睁眼，看向我说，“我在念地藏菩萨心经。”
“是吗？”
我看向她，说，“地藏菩萨说，地狱不灭，他誓不成佛。后来，他发现世上不存在地狱，所以他就成了佛。母妃能不能讲一讲，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愣，皱眉看向我，“你读过他的故事？”
我嘴角一勾，“道听途说。”
“只是，不甚了解，所以请母妃讲一讲。”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
片刻，她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菩萨，神神叨叨地说，“意思就是，菩萨有大宏愿，想普度众生苦，所以想灭了地狱，他觉得众生之所以苦，便是因为有地狱……”
“那母妃呢？”
我笑着看向她，“母妃念菩萨心经，怎么反倒诅咒我下地狱呢？那么母妃到底是跟着菩萨在修行，还是母妃才是真正的地狱？”
她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见她说不出口，我才开口，说，“对于地藏菩萨那句话，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什么样的心，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心有地狱，看到的人间就是地狱；心里有天堂，看到的人间就是天堂。菩萨初修看到地狱，是因为他有意不平，内心有恐惧，有执念，有妄想，爱恨嗔痴贪之下，他才觉的世间是地狱。”
“所以，他灭不了地狱，因为地狱就在他心中。他宏冤再大，也成不了佛。”
“可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由心所生，是因为心被蒙蔽所以产生了妄念，才看到了一番地狱景象时，他得到了证悟，心里放下、释然、理解了。所以，他成了佛。”
“母妃修行这么多年，放下了吗？释然了吗？能体会众生苦吗？能戒断爱恨嗔痴贪慢疑吗？”
“又能，看到自己内心的魔鬼吗？”
她的脸变得僵硬，犹如一尊上了泥浆的石像，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好久抿着嘴唇生硬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来跟你探讨佛法的。”
“那母妃让我下跪，是让我屈从你内心的魔鬼与恐惧吗？”
我站了起来，眼底笑意散尽。
“哐”一声！
突然之间她的情绪爆发，一把把眼前的香炉和木鱼扫了出去！如此还不甘心，猛然推到了前方的佛像，盯着我浑身颤抖，眼神变得无比狰狞。
我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佛堂。
宋妈妈颤抖着跪在原地，看她的眼神犹如第一次认识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因为没安排我住在哪里，我就坐在院中的木椅子上面发呆。
佛堂里的响动又持续了一阵子，寒王从门外走了进来，问，“你怎么坐在院子里？”
“没地方去，就只能坐在院子里。”我看向他，“还以为王爷出去了呢。宋妈妈说，婚前三天不能见面，见了会遭报应。没想到我在这儿，还是遇上了王爷。这下子怎么办？”
“要不，找个法师超度一下？”
我看他的眼神，几乎是真诚的。
他皱了皱眉，“你阴阳怪气什么？母妃呢？”
我看了眼佛堂，道，“在砸佛像呢，因为她逼迫我在佛祖面前发毒誓，可能是觉得这么多年佛经白念了吧……要不，王爷进去劝劝？都是人类嘛，七情六欲都是正常的，何必总是披着个袈裟遮遮掩掩呢，你说对吧？”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然后走进了佛堂。
我冷笑了一声。
宋妈妈出来了，脸色复杂地看着我，“淑仪也念佛？”
她似乎被徐老侧妃吓到了，看我的眼神微微有些颤抖。
我笑了一声，“念什么佛？佛不渡人人自渡。”
她又问我，“地藏王菩萨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吗？”
“我不可能知道他真实的想法，我又不是菩萨。”我叹了口气，“魔鬼都在人心里。”
她低着头，好久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寒王出来了，看我的表情十分复杂，“母妃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有些……担心。”
突然他走到我面前，问我，“凌音，你到底还爱不爱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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