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想拦我去月牙关，他只会在盛京通往月牙关的路上拦截我，甚至会想到我会南下绕道。但是，他不会想到我闯入他的西北地界，从他这里借道去月牙关。”
我的声音掩埋在风雪中。
天气格外的冷，我们才走了十分之一左右的路程，还要在路上十来天。
裴雪瑶与我同乘一骑，从后面紧紧搂着我的腰，我反倒感觉没那么冷了。
可从她的呼吸，我却能听出那种脱困之后的兴奋，就好像刚从牢房里放出来，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雪影有些担心地问我，“废太子还没有死，他现在落在皇上的时候，会不会逃脱呢？”
“万一他逃走……”
“逃走有逃走的好，死了有死了的好。逃走的话，他和寒王就会兄弟相残。死了的话，那我们就少了一个敌人。”
我其实还有一些期待，唯一怜悯的，是百姓。
“我们能做的，只有先守住月牙关和弦月城。弦月城就像是一弯残月，夹在南北两侧的崇山峻岭当中，易守难攻。无论西秦人走月牙关，还是西北军与废太子的人走离水道，都很难攻进来。”
雪影点头，“果然疆场上的事情，还是将军比较擅长。”
倒是花叶一言不发，她只是策马在我身侧，静静陪伴着。
对我而言，却又成为人群中那个不倒的定海神针，有她在身边，我逐渐没有了漂浮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已经有个家了。
守城打仗的事情我不担心。
我最担心地是潇潇和四公主，甚至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如何把他们营救出来。甚至我不确定，她们是被送去了南疆，还是被送去了西北。
无论去了哪里，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眼下我人手不够，还没办法打探她们的消息，只能等寒王那边先出手。
能做的，只有先控制矿藏。
切断寒王的后路，他才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在第五天的傍晚，我们混进了西北南边最大的城市西定州。
每个人都是乔装打扮，我女扮男装，裴雪瑶叫我哥哥，花叶也换上了男装，同时脸看上去显得成熟了好几岁，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我们都叫她师父。银麒也扮了男装，雪影把自己打扮成了个老嬷嬷，仿佛已经七老八十了。
而这一切，都是花叶的杰作。
我们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银麒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说，“凌音啊，如果花少主是个男子，就像是现在这样，你是会一口一个的喊师父，还是更想要喊师夫啊！”
发音只有一点点差别，却将我闹了个大红脸。
不等我说话，她便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用你讲啦！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嘻嘻嘻。”
我囧得不能自已，下意识看了眼花叶。
花叶看着我笑，说，“我也不介意徒儿以下犯上。”
“……”我的脸更红了。
好在很快客栈小二便热情洋溢得迎了上来，问我们，“客官儿，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在路上太久了，我们需要整顿休息一下，也顺便打探一下西北的消息，于是说，“开两间房就行，要最大的。”
安排好住处之后，我们下来到一层吃饭。
冬日的傍晚，人很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户，屋里满是羊肉泡馍的味道，我闻着有一点点馋。
大家一人要了一碗。
实际上，这里也没别的提供。
为了打探消息，我们也要了三斤牛肉，和几坛子酒，索性拉上旁边桌上的几个壮汉一起喝，聊起生意上的事情。
酒过三巡我装醉，哭丧着脸说，“难！今年实在是太难了，原本想着去京城做生意的，可是谁知道，谈好的下家说出事就出事了，我们这一路连夜跑路……”
“京城有人出事了？”
霎时，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在寒王府把演技练得炉火纯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兄弟们，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劝大家一句吧，往后咱恐怕要勒紧裤腰带生活了！”
“京城何止是出事了，还是出大事了！”
“听说，寒王居然是南疆炼蛊人，当年害死了西川王，还与废太子联合，害死了阮将军！可不巧，前些日子围场秋猎，废太子露面围杀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杀了四皇子却没能成功杀死二皇子和三皇子，因此身份败露，把寒王给牵了出来！”
“什、什么？！”
所有的人，酒都喝不下去了！
“这信息量太大了，你让我们先缓一缓，这、这这怎么他就成了南疆炼蛊人呢？怎么还牵扯到了西川王身上？那可是很多年前的事儿啊！”
“我也不相信啊！”我“醉”得稀里糊涂，哭得别提多伤心了，“我们家生意不好，这好不容易才搭上寒王府一条线，在那天下楼等了好长时间，就等着见人一面呢！”
“可谁知道，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西北军的大本营偏北，那是寒王最大的依仗，他会在第一时间风雪兼程赶到那边去，控制住了西北军他才有戏唱。
而这里的西定州，就成了暂时被放空的地段。
正好，我给他埋一个雷在这里，也好给西川瀛的回归铺一条路。
裴雪瑶在我身边劝我别喝了，我不听，哭得形象全无，“说实在的，哥儿们穷得很，这两三年前一分钱没赚到，欠了一屁股债，今天晚上请大家喝酒，真的就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去说了。”
说完我就哭，其他人只能跟着劝。
就连花叶都亲自上阵，伸手扶住我，说了句，“总会有出路的……”
估计，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那种仙气飘飘的清冷美人儿，估计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
我们这边一片悲伤，其他人的关注点，却已经被我带飞了。
他们并不会太在意我生意究竟多难做。
只是想到了自己，一个个眉心紧皱，“兄弟，你这话可有证据？”
“哪能没有证据呢？”
我哽咽着，“要不是得知有条密道通往城外，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寒王连夜逃出了京城，还抓走了四公主，放走了西秦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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