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达曲水镇的时候，那边正是夕阳西下，镇子上没有多少人，寒风吹拂着光秃秃的胡杨树，小路上偶尔传来一声羊叫。
唯一的小客栈立在刚进镇子的地方，上面挂着一面破旧的旗子。
因为驿站距离这里要比阳城近一点，所以我们过去的时候，寒王还没到。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我们上去易容。”花叶四下一扫，开了一个房间。
我点头跟着进去，她从包裹里拿出衣服和一些易容工具。不出片刻，她变成了贺兰绝的样子，而我则变成裴雪瑶的模样。
两人各自吃了一个药丸子。
“你试试。”
她开口，嗓音居然和贺兰绝八分相似。
我轻咳一声，开口说话，“我们现在要下去吗？”
嗓音居然软了许多，我惊讶地看向她，“这你怎么做到的？”
“小时候研究着玩的，这样的药方有七十多种，可以变成不同的声音。除非非常特殊，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声音，我都能通过吃药改变模仿。”
“你一会儿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露出破绽。潇潇和四公主在他手上，我们尽量不要让他确定是咱们动的手。”
“好。”
我深呼吸，随着她一起出了门。
小客栈里只提供大碗牛肉面，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就不知道花叶吃不吃得惯。但我看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低头吃饭，好似对食物的好坏并没有太大感觉。
旁边只有两三个，都是行人。
掌柜招呼完我们之后，直接进屋看孩子了，脸上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说，“夫人刚生完，需要人照看，客官见谅，见谅！”
我看着他进屋，被他脸上的笑容感染，心里头沉甸甸的，“若战乱再起，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花叶安慰我，说，“挑起战乱的不是你，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我点头，有种无力感在胸腔涌动，终于看懂了当年打仗时，父亲站在城墙上遥望远处百姓住宅时那种深沉的眼神，和其中涌动的悲悯、担忧与绝望。
有很多事情，哪怕是我们再努力，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心事重重的，到了天黑的时候，外面两匹枣红马疾驰而来，紧接着有人闯入客栈。
为首的男子脸色铁青，除了嘴巴上贴着的假胡子可以掩人耳目之外，其余地方并无遮挡，只是身上换了便服，正是寒王。
身后跟着的侍卫我不认识。
但是他眉毛边上那颗巨大的黑痣却显得十分狰狞，一时间不能确定是粘上去的，还是原本就这个长相。
此人进屋，就狠狠一拍桌面，“掌柜的，出来！”
掌柜急匆匆出来，赶忙赔笑，“客官，二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今天你这里，来了多少客人？”
寒王黑着一张脸，往我们这边一扫，目光突然定住，丢下掌柜走了过来，看着花叶脸色一片铁青，“贺兰绝，你什么意思？”
他咬牙切齿的，没认出花叶。
花叶抬头，嘴角上扬，“你说我什么意思？寒王抓我亲眷，我带走你的女人，也不过分对吧？”
他说着，瞥了我一眼。
寒王眉心紧皱，瞥了我一眼，对花叶说，“我已经答应了你，等阮凌音生下孩子，就把她给你送回去。你倒好，给我留下一个假人让我带回去！”
他的眼底充满愤怒，但是并没有撕破脸，而是在对面坐下来，看着花叶说，“贺兰绝，完颜枭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尾音有些颤抖，放在桌上的拳头也微微攥紧。
花叶嘴角上扬，说，“死了啊，怎么，王爷和完颜太子之间，还有见不得人的交易不成？如此背着本王，恐怕不太好吧？”
我看着花叶，由衷感到诧异。
她竟是能把贺兰绝的霸道和放肆演得惟妙惟肖，难怪寒王都没认出来，她看着寒王，有种肆无忌惮的神情在脸上流转，“实不相瞒，我们西秦呢，是容不下一个质子从大魏回去的。”
“完颜枭是怎么来的大魏当质子的，寒王应该心里有数。”
“……”我突然意识到，完颜枭来寒王府，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寒王闻言并未反驳，而是皱起了眉头，半晌才说，“完颜枭来大魏，是来避难的。当年西秦几位皇子夺嫡，他不是对手。西秦人不想让他回去，在我意料当中。”
“但是，”他话锋一转，不满道，“你把他弄死在我的地盘上，反倒栽赃本王杀了他，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花叶笑了起来，“完颜枭也不能死在我手上，不是吗？我是来接他回去的，可不是来杀他的。但是，如果让他跨过这国界线，这笔账就会算在我头上。”
“接下来，”她看向寒王，“王爷不如猜一猜，西秦会不会用最快的速度陈兵边界，与你的西北军打个你死我活？”
“砰！”
寒王气得一拳头砸在桌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脸上的冷静，终于绷不住。
花叶收敛笑容，和他谈条件，“要么，本王回去之后，率军攻打西北军，为太子报仇。要么，寒王赶紧把我妹妹还给我。”
“两条路，你自己选。”
“阮凌音不在我手上！”寒王气得颤抖，拔剑指着花叶，“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还没出我大魏的边界线呢！”
“你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的对手。”花叶一声冷笑，无边的威压犹如潮水一般涌了过去，对面小桌发出“咔嚓”一声，蜘蛛网从上面裂开，很快碎成齑粉。
寒王脸色大变，“你一直在藏拙？！！！”
花叶脸上半点波动都没有，哼了一声，道，“我建议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寒王脸色铁青，只能咬牙坐下，脸色铁青的盯着花叶，说，“阮凌音不在本王手上！京城事发突然，我没找到她，所以提前离开的。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
花叶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讽刺笑容，“可本王怎么听说，她也到了西北，人就在附近呢？也听说，王爷已经派了自己的替身，去接她了呢？”
“我觉得，”他看向寒王，“王爷的诚意不够。”
“贺兰绝……”寒王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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