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拿了葫芦里的水,喂她喝了一口。
她却没认出我,恍恍惚惚看了四周好一会儿,不停地眨着眼睛,眼底一片茫然,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潇潇,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四叔啊!你认得出来我吗?”阮四叔看出了不对劲儿,紧张地问她。
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眼神虚幻地看了看四周,又沉沉闭上了眼睛。
那荒芜的眼神、憔悴的容颜,以及犹如朽木一般的表情,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愕然看向花叶,“师父,潇潇她这是怎么了?”
再过半个月,才是她八岁的生辰。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而且睁眼也不认得亲人,更像是听不见我们说的话。
花叶脸上,是罕见的阴沉和愤怒,道,“他们给她用的药太猛,是御兽时给猛兽吃的药,所以损伤了她的眼睛和听力,五脏也有些受损,需要很长时间慢慢调养。”
我心如刀绞。
四叔气得大骂,“这个杀千刀的,就应该众人群起而攻之,将他碎尸万段!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啊!是畜生吗!”
他眼眶猩红,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大家都很愤慨,恨不得冲到西川去,将寒王挫骨扬灰。
我对他的恨意,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举目远望西川的群山,我有种从未有过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着,僵硬的身体却好一阵子都不能动弹,直到花叶牵住我的手,我才缓缓回神。
“潇潇的病情虽然严重,但是总会好起来的,就是慢了一点儿。”
我一转身,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哽咽道,“那,四公主呢?你帮我看看四公主,她也昏迷不醒,我担心她……”
寒王真是心狠啊。
他的歹毒我从昭和苑老王妃嘴里、从西川瀛嘴里、从很多人的嘴巴里听到过,这一次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知当时的不可置信,真真切切就是在这世上发生的。
恶魔近在咫尺。
这一场战争,不是谁与谁争霸天下。
此时,我深刻的意识到,我与寒王、与废太子,还有南疆那些人的战争,是芸芸百姓与恶魔之间的战争,是必然要发生的,生与死的较量。
而我只能赢。
否则,就会有更多的潇潇,更多的四公主。
花叶上前给四公主诊脉,凝重的脸色证明四公主不仅仅是中毒,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有个士兵说,“将军,我们必须杀了寒王,把他从西北赶出去。否则的话,所有人都将活在恐惧中!”
四叔说,“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杀了这个魔鬼!”
秦煜说,“不仅要把他赶出去,也不能让他在盛京登基,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安全!”
“你们说得对,”我深呼吸,看向盛京的方向,“拿下西川之后,我们与南军、东军结盟,进攻盛京。南疆人,都不能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我有一竿子打死的嫌疑。
但人若手持利器,却一窝子都是没良心的,那就会伤害其他手无寸铁的人。
南疆人手上,掌握着巫蛊的力量。
这样的人,如果道德败坏,天下将永无宁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愤慨。
因为需要暂时隐瞒情况,我与花叶等人,还是带着潇潇和四公主去梦驼铃。
四叔前去备战,走的时候背影佝偻,但是脚步坚定,他的后背仿佛被风长年累月吹弯了的树干,带着一种坚定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力量。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裴雪瑶之前跟我说的话。
我们之所以奋不顾身,是因为心里还有爱;之所以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我们想要更在乎的人保存他们的生命。
我攥紧拳头,回了房间。
花叶见我进来,说,“我得出去配点药,你有什么要带回来的吗?我顺路。”
我看着他,犹如看着已经同舟共济许多年的故人,那种熨帖到骨子里的感觉,让我感觉仿佛已经和他成了老夫老妻。
我说,“师父,我最近,可能没空跟你学医了。我要备战,做好计划。”
他一愣,起身走向我。
打量我片刻,伸手抚过我的脸,说,“凌音,我从你身上,看到了王者的气度。去吧,这一路我都会陪着你。你要治的,不是某个人的疾病,是这个世道的病,而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里有一股力量,让我备受鼓舞。
我点了点头,道,“潇潇和四公主,就交给你了。”
“嗯。”
他在我眉心落下一个吻,很轻。
之后,转身离开。
那身影就像是一片雪,散在冬日的阳光下,让我的心脏跟着猛地一跳。
按住胸口,我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害怕失去他了。
他像是空气一样,就这样,在一呼一吸之间,在每个不知不觉的度过的日子里,将我浸润透彻,血肉相连。
她走之后,我叫人去打了水,给四公主和潇潇洗了洗,这才发现两人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伤口像是被虫子咬过的,又像是被一种什么奇怪的刑具打出来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一股恶气憋得难受,一拳头砸在墙壁上。
血花四溅,却没有痛感。
但有比愤怒更重要的事情。
我站在门口缓了缓,转身进屋,给孟将军和东军首领各自写了一封信,然后带着信出了门。
等到杏花楼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小酥丫带了一封信给我,“没有写名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将军,你的手怎么了?”
她牵起我的手看了看,“我去拿药,给你包扎一下吧,你这样不行,伤口冻伤了,更麻烦。”
我闷闷点点头,拆了信封。
意外到了的极点,这封信居然是三皇子写来的,说是通过西川瀛送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收到。
信纸皱巴巴的,上面不仅有水渍,还有血迹,说,“苏童操纵我父皇,下旨禅位给废太子。废太子马上就要登基,杀了二皇兄,和宫里所有人。”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换了太监的衣服,才堪堪从密道逃跑的,以为他们在去往西北的路上拦截,我只能去东边,找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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