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罡点头应了,贺兰氏自去康平院不提。徐明薇就在这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傅恒被那月老的红线给系住了。走过合庚帖的形式,自然是大吉祥和之象,天作的良缘,倒让心底有些忐忑的贺兰氏对这桩挤上来的婚事也多了些底气。傅家过后又送了定亲的信物来,是一对碧玉底子的明月珰,水头足,料子有些年份了,重新雕了,又镶了足金,看着煞是贵重。
傅家如此重视,贺兰氏心里也渐渐对这门亲事越发满意起来,倒没先前那样抵触了。
期间季氏终于在十月中的时候产下了一个男婴,足有九斤多重,把徐老太太给高兴的,季氏管家时做下的那些个蠢事也不再跟她计较了不说,还连送了好些贵重东西进了二房院子。便是连贺兰氏安排下的乳母都亲自看过才放心用了,倒是季氏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在徐家有如此的脸面,自是喜不胜收,越发看重起稚子,徐明梅书读成什么样了也不再过问了,每日睁眼便只问儿子。
贺兰氏心里喜欢这个孩子,徐明薇又常宿留宫中回不得家,等徐明梅下了学,她便经常接了过大房来说话,管家的事宜也不避讳着,像带徐明薇那样亲自带着看着学,渐渐亲厚起来。
徐明薇几次回家都在贺兰氏房里见着徐明梅,虽然有些小吃醋,却也明白她的难处,但凡沐休日在家便是同进同出,同起同卧。时间久了徐明梅倒是在大房待的时间越多,连日常用的都在大房这边备了一份。
季氏坐满了大月子,小儿都快满百日了,才从奶妈子嘴里知道女儿最近两个多月甚少着家的事情,心里先是动了怒,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跟大房养的一条狗般,招呼招呼就过了去!嫂嫂也是!自己女儿送进了宫里,便巴巴地抢起别人的来,好没道理!那么喜欢孩子,自己再去生一个啊!
还是奶妈子在边上劝解了几声,也怨不得小姐同大房亲近,自从季氏怀孕生子以来,眼里哪里还有这个女儿,都一心扑在了儿子上头。再说徐明梅跟大房亲近又不是一件坏事,那大太太待她再好又怎样,小姐总归还是二房的人,难道还能成了大房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不成。左右都改不了这母女的缘分,徐明梅有大太太亲自带着教养才是更好哩,日后说亲事的名头都好听些。
季氏如此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才压了怒火,打发了奶妈子开了嫁妆箱子,寻了一副上好的平安扣让人送到了大房贺兰氏那处,权当作是谢过她幸苦教养徐明梅管家的缘故。
贺兰氏也不推辞,自在收下季氏送来的礼物,也不见待徐明梅异样些,平日该怎么着仍旧是怎么着。徐明梅倒是知道季氏房里那么一出的,见了贺兰氏倒有些愧疚,觉着自己给大伯母惹了麻烦,原本就温吞的性子,越发沉寂了。
看在贺兰氏眼里,越发心生怜意,带着管家更是用心。徐老太太在贺兰氏身边见着几次徐明梅,也渐渐留了意。这个孩子原不像她娘那样的荒唐性子,好生教养着,将来也是个好找婆家的,倒嘱咐起贺兰氏,要好生看着些。
贺兰氏自然应下了。
这年临近过年的时候,宫里也放了年假,徐明薇回到家中长住。贺兰氏便有心考验她和徐明梅两个小姐妹,将徐家待客往来的帖子这一块都划给了她们来管。
贺兰氏笑道,“这个你们可得规划好了,不然漏了哪家的,都是极大的不妥帖。”
徐明薇和徐明梅两个相视一笑,自管着从贺兰氏手里接过去年的年事纪要本子,一齐朗声应了,“知道啦,定会处置得妥妥贴贴的。”
贺兰氏招了手让她们自己出去玩儿,徐明薇便拉了徐明梅的手跑了出去。
两人到了徐明薇的院子里,摊开了那本年事纪要凑头看了,年前这几天一般都不太会有人情往来,各家都要自己预备着过年的种种杂事,没有空暇来串门子不说,也不会这样不长眼地在这节骨眼上来瞎凑热闹。因此她们两个要注意的,还主要是正月初三以后开始走亲访友的那几日。两人比照着去年的,大致列出了与徐家有过往来的人家,哪家哪房的,今年又是个什么光景,比方说那户人家今年有没有做白事不适合上门的,或者家中有没有添丁的,诸如此类的变动,都是要事先心中有数的,不能贸贸然地给人家发了帖子去。
徐明薇和徐明梅两人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单子给拟好了。在拿过去给贺兰氏看之前,徐明薇又多了个心眼,拉着徐明梅先去问了房师傅的意思。
房师傅虽说没有正经当过家,礼数上的事情大体上也是不会错的,细细看过一遍,并没找出什么差错,倒是好生褒赞了一遍两姐妹。喜得徐明梅笑脸看向徐明薇,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做了件什么大事,又得了师长的表扬,怎能不喜?
两人一路小跑着进了贺兰氏的院子,献宝一样将单子交予贺兰氏看了。半刻之后,贺兰氏才抬了头,指着正月初五这天的安排说道,“国公爷今年身体不大好,听闻府里正有意向要请了寿山寺的大和尚过府坐经讲禅,恐怕到时候事忙,无暇处理俗务,先将这日搁下,换了傅家的写了帖子去问吧。”
徐明薇心里还奇怪,怎地家里同那傅家的突然好了起来,前些日子还经常看见傅家大太太使人送东西来,贺兰氏也时常将一些玩意儿送到了她院子中,还特意指明了是傅恒搜罗来的。按理说也是她们徐家欠了傅家的人情,怎地还收起他们家的东西来了?
毕竟这身子的年岁尚小,她压根没往婚事那上头想去,而且潜意识里头徐明薇也一直觉得但凡有什么事情,贺兰氏总是会直接跟她说了,因此也只当时疑惑一下,收了东西也照样赏玩,并不在意。
贺兰氏见她微怔,笑道,“多少也是有着同窗之谊,又是有恩与我们家,趁着年节便多走动着些。”
徐明薇点头应了,又问贺兰氏,“娘,帖子送与的人家是定了,只是要让谁写了帖子?我和梅姐姐字可见不得人,写了才叫人笑话呢。”
贺兰氏笑道,“小机灵鬼,要写些个帖子还不容易,找你爹爹去,或是找你们房师傅去,不都是现成的上好人选?”
徐明薇一拍脑门,是哦,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放着身边现成的人选心里都没个章程,也真是忙迷糊了。
贺兰氏又朝徐明梅柔声道,“第一次管事情就做到这样细致,以你们两个的年纪,实属不易,回头带着你妹妹好生写了帖子,着人早些送过府去,收了回帖再行安排,总有些人家会临时出些岔子,日子上还有要调整的。前头你们才算忙完了一半,后头才是为难的哩。”
徐明梅激动得双颊泛红,颤声道,“大伯母放心,我和妹妹自当尽力去做了。”
还有管事等着与贺兰氏回话,徐明薇和徐明梅便退了出来,跟着薛婆子去了库房领了烫金薛红笺写帖子。徐明薇不待等徐天罡下朝家来,与徐明梅两厢一合计,觉得一事不烦二主,便又牵手去找了房师傅。
房师傅这几天也是放了假,路途遥远也不想回家去,只托人带了包银子寄回家中填补家用,自己还当在徐家里待着。
三房的徐明冬还暗地里和她大姐姐戏谑说,必定是房师傅家中穷得不行,才过年了连家都不肯回,只愿留在徐家客居着。反倒遭了徐明蔷的一通训斥,为人子弟者,应心存敬意,哪有背后这样编排自己先生的。徐明冬自然又是一阵别扭发了一通的脾气,过后又后悔,她大姐姐过了年后便要出门了,姐妹没几天相处的,还这样为了一个外人和大姐姐置气,何其不智!
如此想通了,徐明冬隔天又跟徐明蔷好做一人似的,两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前头的争吵,抓紧绣着嫁衣等物件。
徐明冬没料到的是,一院之隔的四房徐明茉等三姐妹也是如此编排房师傅的,有说她家贫的,也有说她是个不祥之人的,只不过没了喝止之人,姐妹三个在屋子里说得热闹极了,幸亏屋里伺候的都是亲近的丫头,不然光这些闲话往外头传上一句,姐妹三个的名声都要坏了。
诸多的流言蜚语,房师傅也不是不知道。却仍每天照自抚琴练字,任底下诸多非议,兀自波澜不惊。光是这一番心境,便叫徐明薇越敬她三分,一个古代的深闺女子,都有这样豁达从容冷硬的心,已是胜过世间男儿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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