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教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略撇过脸去,说道,“两口子过日子,都是份内该做的事情,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让丫头们听见了,还要笑话哩。”
傅恒不以为然道,“若是什么都看做是理所当然,倒显得没良心了。你往日在家所为,我都暗自看在眼里。这辛苦两字,你是绝对称得上的。”
徐明薇见他满眼认真,便不再同他在这个话题上辩解,只提醒道,“既然不要娇娇在咱们屋里睡了的,还是早点叫婉容抱了回去,免得那头人又睡下,又要叫起麻烦。”
傅恒想着的确是这个理儿,抱起娇娇又亲了亲,回头倒又想起件事来,等婉容接了孩子过去,他同徐明薇说道,“前儿你说过想寻个能看猫儿狗儿的,偏那时陆家的管事跟着商队往关外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定。陆家的也有心,还一直记着这事儿,昨天才送了信来,说是管事的已经回了京,要用什么只管给了信捎了话便好。”
徐明薇也想起这一桩来,笑道,“原是想着猫儿到了时候免不了要闹春,想问个可靠的阉了猫儿。雪团是无事,自小便跟和尚庙里养的一般,全无动静,只是饭团,先前若不是叫人时时看管住了,指不定这会儿跟在哪家的小母猫屁股后头哩!”
傅恒说道,“早知道是为着这个,也不必专等了他来啊。京里贩卖这些个花鸟走兽的,阉牛都阉得,猫儿更是小事。我还以为你要问了那管事得手的两味药丸哩,那是他看家本事,不传之秘,因而家里也从不留有余货,免得教擅药的给揣摩出门道来。”
这话倒引起了徐明薇的好奇,忍不住追问道,“什么药丸,这般紧要?”
“是他家传的,专门治这猫儿狗儿身上的虫子,打过两回,寻常虫子就没什么大碍,往后只要注意着些别吃了生骨肉。若是看守不住的又放心不下的,就隔着几个月吃个一回药丸子,平日里要亲要抱的也没什么紧要了。”傅恒笑道。
徐明薇不禁叹道,“难怪能成了他独家生意。这京里头养猫养狗的贵人多了,随便要上几丸,也够他出息的了。”
傅恒说道,“那陆家的怕我问的是那药丸的事情,免得一来一去的倒废事儿,直接送了两丸来,说是让拌在猫饭里一同喂下就好。可不巧,我又把那药丸忘在前头了,明儿叫冬子给你送进来,你叫婉容她们喂了试试,看真能打下虫子来不?若是好,我再写信要几丸来。”
徐明薇点头记下,心想有了这个倒好,至少娇娇再要抱着雪团玩的时候,自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夫妻两个说过这会儿话,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各自洗漱了上床歇息。往常回屋来,不是徐明薇已经等他等得睡着了,就是傅恒累得沾枕就睡,像今天这样两人还能躺着说话的时候并不多。徐明薇低声说着娇娇的趣事,傅恒时不时发出些沉沉的笑声,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业已东方大白,原本并排躺着的,这会儿早睡成了两把勺子,相拥相贴着。
傅恒比徐明薇早醒一会儿,心里明白自己该是时候起了往前头办公去,奈何怀里抱着的躯体那么柔软诱人,只是这样轻轻抱着,都觉着异常满足,哪里舍得起身离了这温柔乡,只低头在她后颈处吻了又吻,满是眷恋和不舍。
徐明薇被他的动静闹醒,迷迷糊糊转过身来,嘟囔道,“什么时候了,可是大到了上衙门的时候?”
傅恒替她拂去沾在鼻上的一缕头发,微微笑道,“不急,你管自己睡着,我自起了穿衣。”
徐明薇听他这样说,眼皮子实在沉重起不来身,便又放心睡去。
傅恒叹一声气,轻轻拨开她抱着自己腰肩的手,拿了换洗的干净衣裳,自去净房洗漱。好在六月的平陆县,夜里还算凉快,不然两人这么抱着睡去,非热出一身汗来不说。
等他收拾完出来,见床榻上她还睡得香沉,傅恒对自己心里那个猜想越发笃定,出了屋子还不忘交代婉容一声,别进屋扰了徐明薇睡觉,只让她睡到自己醒来,再送了早饭。
一时又让冬子叫了潘子过来,嘱咐他过了早饭,听见奶奶屋里说叫起了,再往县里去寻个妥帖大夫来,若是真的有了喜讯,别管前头再忙,也先送了口信来。
潘子连连点头,堆了笑脸应声说道,“爷自管放心,小的都记在心里了,等奶奶起了便去请大夫去。”
潘子这边回着话,冬子立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一双眼睛就跟带了刀子似的,时不时地便往他身上扎个窟窿。潘子压根不在意,喊他一声哥儿,只笑嘻嘻地去了。落在傅恒眼里倒好笑,踢了冬子一脚,说道,“怎地,都打过一架了,前儿不是还见你们两个勾肩搭背的,我还当你小子同人不打不相识,却原来也不过面上交情,还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冬子连忙换了笑脸,回道,“爷,小的可没他那样大的弟弟,人都说同行是冤家,见面便是三分仇,谁能同他认真勾结搭背的。再说那老小子心眼可多着哩,跟泥里藕似的,看着灰扑扑一段,切开了一看,里头全是黑乎乎的洞眼儿!”
傅恒被他逗得一乐,摇头便往衙门上去了,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同是东湖荷花根,相互倒嫌弃得慌。”
冬子虽没有听清楚,但看他脸上神色,也晓得不是什么好话,面上仍做了那副无赖笑脸,奉承道,“爷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傅恒教他一噎,倒真没话了,好笑道,“好了,闲话莫扯,还不快去套了车,请了县尉大人来。”
冬子还不肯动,又被傅恒踢了一脚,这才笑嘻嘻地去了。
“真是个无赖小子,谁要真被他瞧上了眼,也是孽缘。”傅恒心里叹一句,负手信步进了衙门,果真见着段云平已经坐在书房里等着他了。
“云平起得倒早啊。”傅恒同他招呼一声,换来段云平似笑非笑地往他身上看来,他心虚摸摸鼻子,问道,“你这是干嘛?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对的?”
段云平摇扇笑道,“还道你沉醉温柔乡,今儿不来了哩。”
他本是玩笑,不巧正说中傅恒心事,说得他红了脸,这下哪里还忍得住,爆出一阵笑声来。
“你这狭促的性子,果真一点没变。”
毕竟是好友的屋里事,段云平也不好再取笑,当下拿扇子掩面歇住了,才继续说道,“适才吴主簿家的小丫头来送了口信,说是身体不适,怕伤风过了人,就在家先养着,等好了再来。又问我还有什么公文要转抄了的,让一并带了回家去。”
傅恒说道,“既是病了,只叫他好生歇着了便是,这些个公文也不急在一时一刻,他倒是有心。”
段云平笑道,“我也是这般说的,且打发她回去了,若是明后日还不好,再往衙门来说一声。”
傅恒点头道,“没昨夜那一回,这里还真短不了他,如今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定了,让他歇着也无妨。可见这人啊,一劳累就容易教邪风入了体,咱们也得悠着些,别同那吴主簿一般倒了才好。”
两人说过一阵,厨房里正送了红油抄手来,大大的一个海碗,上头飘着一层红汪汪的辣油,教人光是瞧着都忍不住咽一口口水,只觉着嗓儿要被辣化了去。
“你家厨子竟还能做这一口。”段云平惊喜说道,要说京城里有什么最叫他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就是那紫竹阁的红油抄手。虽说后来在川蜀之地也吃过正宗的红油抄手,却总觉着紫竹阁里的味道特别一些,后味余香。
“她原也不会的,尝过一回,自己渐渐琢磨出来的。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同紫竹阁的差不多。”傅恒笑道,也不相让,自己先拨开红油泼子,舀了厚皮大肉馅儿的馄饨吹凉。
段云平哪里还顾得上同他说话,两人都只埋头吃着,一碗红油抄手下了肚,眼里鼻子里都是辣出的眼泪鼻涕水儿,嘴唇都红肿着,不知道的,还当两人这是怎么着了。
“痛快!”段云平摸摸饱足了的肚子,又一次感叹道,“你这厨子真是请得好,若是来日能带着走了才好。”
傅恒忍笑道,“旁的翩翩公子,拐的是纤纤小姐,你倒好,一双贼眼只落在我宅子后头的半老婆子身上,真是出息。”
段云平还来不及回话,却听见冬子在外头传话道,“爷,县尉大人来了。”
两人连忙正了衣冠,出门相迎。一时寒暄过,傅恒请了人往书房议事,同段云平一起,将两人昨夜在地方山水志里寻着的线索说了。
县尉武岚生也是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正是热血好事的年纪,一听能有法子对付了为祸乡邻多年了的贼患,也是十分关切,当下拍板应道,“上头既然已经点了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一等摸清了山路,便是那贼匪丧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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