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原来担子这么重
送走了年夫人，年氏一个人关屋子里哭了一场。
她长得好，人又聪明，从小心气就高，一直以来都是她看别人笑话，这一年却成了被笑话的那个，被那个流言困住了手脚，让她挣脱不出。
亲娘的话，她想了又想，知道自己只能按她说的，安分守己，拢住八阿哥，等机会反击回去。
年夫人走时又去跟八福晋辞行，态度上极恭顺，原来那些小心思一点没敢露。
八福晋待她也很和煦，她跟年氏说的话已经报过来了，知道劝着年氏安份，是个聪明人，特意让身边的大丫头送她，很给她脸面了。这样，年夫人心里就有一份羞愧，女儿干了那样没脸的事，自己盼着人家落胎，人家夫妻还这样礼遇。
转念又想，如不是老爷和儿子们得力，人家也不会这样礼遇，说到底不过有用而已，心态也就放平了。
八福晋今天往安王府投了帖子，不见一见表弟，她怎么也不死心。
二月里，华玘已经袭多罗安郡王的爵位。
他捏着拜帖，苦笑一下就应下来了，“依她的脾气忍到今天才来，也不容易了。”
华彬转着扳指，“八阿哥如今也不算全无机会，听说还有人到皇上那为他抱不平了。”
华玘撇了弟弟一眼，“看来马齐的教训都没放心上，愿意去就去吧，你离他们远些，我看着，这次风向可不对。”
“大哥是说皇上……”华彬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问。
“皇上对谁下手，可都是从不留情面的，废太子的时候，他骂太子的话都是冠冕堂皇的，可是骂八阿哥却像是怒极，口不择言，你说他恨哪一个？”
华彬心里一激灵，原来如遮眼迷雾一样的事情，突然就清晰了，
“皇上恨八阿哥？可是为什么呀？他十一岁就伴驾巡塞，十八岁就封了贝勒，在仕林的名声更好。”
华玘苦笑一下，“我解释不了，只是一种感觉。”
华彬突然有些心酸，“阿玛还没到五十岁就没了，大哥也才二十五岁就担起一家的担子，皇上的想法我们猜不透也正常。”
华玘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自从阿玛过世，我日夜拎着心，咱们家与八阿哥走的太近了，源头是阿玛疼爱表姐，如今阿玛没了，也该断了。”
华彬点头，两兄弟商量一回，如何跟八福晋夫妻周旋。
第二天，八福晋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就来了，王妃马佳氏的奶嬷嬷迎人进府的，马佳氏在花厅摆了茶果候着。
八福晋坐在府里的小轿里，捏紧帕子，嘴里发苦，以往马佳氏都是在二门上迎她的，这是铁了心要划清界限了。
轿子落地，马佳氏亲手打起轿帘，笑说：“八福晋千万小心。”
八福晋心里一紧，上次还表姐长表姐短的，这回就叫八福晋了，她扶着丫头的手下轿，笑着向马佳氏行礼问安。
马佳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丈夫的顾虑也有道理，在生死面前，亲情也要往后排。再说，八福晋的亲娘只是侧室所生的庶女，她也不过是庶女所生而已，
侧福晋死了几十年，她亲娘也死了二十年了，再亲又能多亲。
等宾主落座，桌上摆的都是八福晋爱吃的点心、水果，没有备茶，给她预备的是杏仁酪。
八福晋端起来喝了一口，笑说：“还是一样的味道，老厨娘的手艺还没变。”
马佳氏摇摇头，“老厨娘如今也快七十了，早就耳聋眼花，做不动了，早几年就回去养老了，这是她女儿做的，是得了真传的。”
“她家几辈人都在厨房伺候，家传的杏仁酪味道从来不变，别的就不行了，年轻人爱创新，总喜欢新的菜色，嫌弃先辈都是老古董。”
“就说这个桃酥，老厨娘做的从来不加盐，新厨娘做的就爱加一点盐，放一样的糖却更甜，家里的孩子更爱吃呢。可见新东西就是好。”八福晋淡淡一笑，“王妃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来想见见王爷，王爷可有空。”
马佳氏知道这位有点恼了，她也不惧，仍笑着说：“王爷在书房等福晋。”招呼奶嬷嬷把人送过去。
马佳氏看着轿子走远，叹一口气，
“大家各有各的难处，何必相逼呢。脾气这样坏，家里当年得多骄纵呀！这一不如意，说不得就恨上了。”
大丫头安慰道：“主子不用忧虑，王爷在前面顶着呢，听说是八福晋跟王爷一起长大的，王爷定然知道怎么应付的。”
马佳氏摇头苦笑，“这位八福晋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算了，让王爷去头疼吧！”
曾经她听过一个传言，老王爷岳乐宠爱八福晋，出征前想把她定给华玘，老王妃不乐意，就拖了拖，老王爷死在军中，就更没人提这事了。后来，老王妃对年幼失怙的八福晋心很怜惜，很有些溺爱，约束的少，要什么给什么，
就是她看上八阿哥，也去给她求来，所以老王妃过世，八福晋哭得最凶。
八福晋跟华玘谈的并不好，她给的承诺、摆出来的优势华玘都不正面回应，她脾气上来了。
“安王爷，我们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脾气，做什么喜欢痛快，不如我们开门见山，不用像马佳氏那样迂回，没意思的很！”她心里又怒又冷。
华玘扯扯嘴角，“阿玛薨逝，我和弟弟得守孝三年。”这话说了三遍了。
八福晋无奈站起身，“八阿哥值得托付，我们一起长大，表弟该信我才是。”
华玘叹一口气，“康熙三十九年，皇上处置了索额图，夺了玛法的谥号，府里的其他爵位也撸了，”“这一次，阿玛原来病的不重，听说皇上突然废太子，才突然加重了病情。表姐也是王府里长大的，这一家子经不起折腾了。”
华彬接着说：“大哥才二十五，鬓角已经有白发了，表姐可看得到？”
华玘苦笑，“没把一家子担在肩上，不知道原来担子这么重。”
八福晋没法再说下去，只能打道回府。
华玘把玛尔珲的马鞭送给她，“阿玛一直惦记你的，这个给你留个念想。”
八福晋抚摸着马鞭，眼圈立刻就红了，玛尔珲舅舅最是疼她。
等出来安王府，八福晋收起马鞭，眼里也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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