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亮脸上的冷笑有点诡异。
沈飞此刻已经点燃了第二根烟，见状就顺势问：“张老师，你想到了什么？”
张远亮声音有些缥缈的说：“想到了刘雪华的那些风流韵事……我知道，你们肯定已经对她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详细的摸底，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也非常的清楚。”
“这些年，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可是考虑到孩子，考虑到我个人的声誉，我选择了容忍。”
“而那个时候，我发现她竟然死了……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非常的复杂和矛盾……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痛快。我承认，我有种压抑的心情忽然得到了释放的感觉。”
沈飞点点头：“我可以理解，可这就是你没有报警的原因吗？是不是过于牵强呢？”
张远亮嘿了一声：“当然不止这些，反正她都死了，我报警与否，与我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我马上就想到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我并没有亲眼目睹刘雪华就是沈凌雨杀害的。如果我冒然的报警，警方会相信我的话吗？如果调查起来，刘雪华那些风流事浮出水面，警方会不会怀疑人是我怀恨杀人呢？”
“第二种，就是沈凌雨，如果警方抓到她，问起杀害刘雪华的原因，她又老实交代一切的话，肯定会把我也卷入其中——道理很简单，刘雪华为什么会找上她？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与师母争风吃醋，才导致杀人的。”
“即便这件事表面上与我无关，可追究起来，我才是沈凌雨杀人的关键点。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但会身败名裂，还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那么一瞬间，我联想到了很多。就鬼使神差的独自回了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了第二天，我在沈凌雨的作业本上，写下了“我看到昨晚你做了什么，但是为了你的未来前途和我的名誉，我选择保持沉默’。”
“我并不是标榜自己有多么的伟大，而是想要告诉沈凌雨，我会替她保守秘密的。听我说这些，你一定会怀疑我的动机吧？是不是觉得可以靠这件事，来威胁沈凌雨做什么？不，我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我的态度而已。”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就不清楚了。直到刘雪华的尸体被发现，沈凌雨才找上我……你能猜到她找我做什么吗？唉，真是太荒唐了，她竟然当着我的面，脱光了衣服，说只要我帮忙掩盖她的罪行，她愿意把身子交给我……”
“嘿嘿，这个女孩儿的心思太可怕了，这是我不敢想象的。我当场拒绝了她，并且表示，让她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肯定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话是吧？咱们都是男人，面对青春靓丽的女孩儿投怀送抱，把持不住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飞没有出声，而是将已经燃烧到了尽头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扭了两下。
“唉，事情的发展，最后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警方最后认定杀害刘雪华的人，竟然是课后食堂的老板李海。虽然我挺替他不忿的，可李海因为车祸意外身亡，刘雪华的案子也到此结束。一切看起来，还算是圆满吧。”
张远亮叹口气，一副对李海万分唏嘘的样子。
沈飞盯着张远亮，不紧不慢的说：“张老师，你一定没想到，刘雪华案，竟然又被发回来重新调查吧？”
张远亮点点头说：“的确，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我替沈凌雨掩盖罪行，本身就是一种犯罪行为。
当吴队去学校抓我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沈凌雨这个孩子，竟然为了自己脱罪，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这让我感觉到非常的寒心……毕竟，在某方面来说，我也是为她考虑过的。”
沈飞点点头说道：“谢谢张老师能够这么开诚布公，你刚才所有的陈述过程，我们都已经进行了录像。”
张远亮瞄了一眼架设在斜对面的摄像机，说道：“我知道你们办案的流程。”
沈飞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好吧，暂时就到这里，你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进行逐一核实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门口走去。
张远亮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课？下午和晚自习，都有我的课？”
这时，沈飞已经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
听张远亮这么问，就转头说道：“对了，张老师，得跟你说一句抱歉。其实，沈凌雨并没有陷害你，她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一个人揽了下来。不过，我想等会她看了你的说辞，可能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便开门出去。
砰的一声。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了。
张远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
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
吴大民狠狠的骂道：“这个姓张的，太他吗的无耻了，竟然把事情都推到了一个孩子的身上。我要不是穿着这身警服，非得冲进去好好的修理他一顿。”
沈飞笑道：“吴队，不找着急，马上安排人，把刚才的审讯录像给沈凌雨看！沈凌雨铁了心想要替张远亮开脱，我想等她看完这段视频之后，心里头应该会清楚，她爱慕的张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大民用力点头说：“没错，我亲自把录像送回去。我就不信，沈凌雨看完之后，还坚持自己的说法。”
“吴队，注意方式方法，要循序引导，千万不能冒失。等沈凌雨那边有了消息，我还要再和张远亮聊聊。”
“沈队，你放心吧！”
吴大民取了录像，疾步而去。
沈飞则坐在监控器旁，看着监控里的张远亮。
此刻，张远亮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不停的咬牙切齿，嘴里面嘀嘀咕咕的骂着人。
这时，旁边一名警员好奇的问：“沈队，吴队不是说，你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张远亮就是杀害刘雪华的凶手吗？怎么还？”
沈飞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我的确是在张远亮家中找到了一些证据，但是单凭这些还无法给他定罪，只能算是攻破张远亮心理防线的一种武器。最后，还是要他亲口承认才行。”
“另外，我心里头，还有几个疑惑没有完全解开，也需要张远亮自己亲自说出来。”
那名警员挠挠头说：“沈队，你这办法的手法，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沈飞忍俊不禁：“没什么稀奇的，接触的罪犯多了，自然就懂得各种方法了。不过像张远亮这么会演戏的，我倒是头一次碰见。”
警员哦了一声，叹息说到底：“可惜了，沈凌雨的人生，被她的这个老师带偏了，他们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在爱情上足够伟大，一个却是个伪君子。”
沈飞不置可否，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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