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猴子的等级
日夜已经进行了六个循环，马上就要一个星期，但是却没有休日。大海当中的旅行已经从新鲜变成了乏味，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过于平淡的缘故。
没有意识到平淡才是人生中最宝贵之物的人常常会鄙视平淡，同时放出豪言壮语而追求壮阔波澜的生活，这种想法一般会在尝到“波澜壮阔”有多么辛苦之后而结束，此时才是长大成人的证明。
所以罗慎即使在这没有大风大浪，每日每夜只是天海一线的乏味旅程中也依然不觉得半分无聊，何况这种平淡并不是真实。
猜想一下，如此顺利的航程正是与这威武的舰队有着直接关系，虽然不敢夸口说能够连老天爷都震慑到，但一定对同样没有节假日而辛勤工作的海盗朋友们有着超乎寻常的效果，使得他们完全不敢露个脸路过。
对此方硕感到非常满足，他亲自出行的意义就在于此，一边叫着“哈哈哈你来打我啊”一边耀武扬威地路过所有可能给他造成威胁的人的地盘，所以这一趟的航线才七扭八拐地十分怪异。
正是因为这种特意拉长的路线，行船的时间会特别长，如果顺利的话至少需要二十天到三十天。至少可以确定海人奴隶的安危目前不需要过多担心，不会由于过长的旅途而造成疾病与死亡，道理很简单，价格越高的货物包装越要精细，不是所有运货的都是快递。
虽然罗慎所在的船上没有装在奴隶，但其余的船只罗慎也曾经以检查武器的理由探查过，排除精神上的萎靡以外，这些奴隶的身体依然健康，这一点很重要。
不过……罗慎藏在僻静的控制室中，手指不断点击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一声不发，不断地重复着这种机械运动。
“紧张了？”
“嗯，毕竟关系到几百人的命，对我自己不负责也就不负责了，我不能对她们不负责。”
在心中轻叹一声，罗慎继续敲击着那一点，也许再过几天就会直接敲出一个洞。
“哥哥不适合这种听起来很正经的台词，还是换一种暴力点的说法吧，比如什么哈哈哈哈去死吧之类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大体上说，哥哥在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的人。”
海灵毫不动摇自己的说法，一口咬定这就是事实。
“好吧，就当是这样，行了吧？”罗慎不再争辩，举起手中的地图，虽然非纸质地图现在已经很流行了，但罗慎还是喜欢这种老式的普通地图，捧在手中相当有存在感。
虽然研究反复数次才定下来的结果，但是毕竟自己一直在城主府当中，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地方的地形，也就是说这个信息是不十分确切的。
但是……这里就是唯一能够逆转如此巨大的实力差的地方，也就是说，别无选择。
人生真是无聊啊，总要为了一些看起来胜率不明确的东西进行赌博，不过——有些无聊也是可以让人享受一番的。
罗慎悄声地站了起来，推开房门，立在甲板上，像是等待什么一般望着远处的两座小岛，说来也怪，当倒计时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的紧张却尽数化作了渴望，甚至激动。
于此同时，方硕却依然过着每一天的日常，主要内容就是简单粗暴的吃喝玩乐，食物的数量要多，美女的数量要多，质量当然很重要，但对于永远填不满心中欲望的方硕来说，数量更是关键。
“大人，前面要经过双钳山，舰队请求变阵。”
一名看上去有点身份的兵将向方硕报告道，虽然航海能力不怎么样，但毕竟方硕是这支舰队的最高首领，海军将领们决定变阵的时候必须向他汇报一声才符合规矩，当然，一般情况下方硕也只需要嗯一声答应即可，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们。
“双钳山啊？像，很像，去吧，这儿可是袭击的好地方。”
方硕的眼睛有些浮肿，大约是因为许久没有在舰船上享乐的缘故，所以精力比平时还要充沛，以至于每天几乎不眠不休。
这艘巨舰的设计初衷是足以供五百人进行长达七天豪华旅程的专用游轮，被方硕以巨额金钱买下后改装成了其专用的旗舰，虽然没有什么强力的武器，但足以炫耀权威。
不过这种特别巨大的船舰在战阵当中就显得颇不合群，没法进行合理的编制，而且在真正开战的时候还需要特别保护，算是一种土豪专用的奢侈愚行。
双钳，这个名字一下就会让人想起海产，比如螃蟹，龙虾之类，实际上双钳山的确就是这个模样。
其实说“山”也不很贴切，本来双钳山是两座靠得较近的岛屿，规模均不算小，横穿大约有五六十里的路程，也没有人居住。两座岛屿上均有一座向前延伸出去的怪异小山，像是举起两个钳子一样形成了拱门样式，正是名字由来。
岛屿附近的地形复杂，礁石众多，不过两个钳子当中却能直接穿过，而且岛上有不少物产，也有淡水，有些来往船只会在这里稍微进行补给。长此以往，这里就成为海上一个重要标识，同样，在海盗眼里也是一个不错的袭击点。可是像这样的舰队又有谁敢出手呢？事实上是大多数海盗得知方硕的舰队出航之后，都在千方百计打听其路线，然后尽量回避。
两个钳子之间的范围不够舰队按照现在的队形通过，很快地，舰队变成了枣核一样的纺锤形，中央被保护着的自然是方硕。罗慎主动请缨打头阵，带着有武器控制权的另四艘战舰在最前方，其余的战舰分居各处。
零散的海人小船也照样分散在各处，一部分首先通过了双钳山，没有发现埋伏的船只之后，大部队才开始跟进，浩浩荡荡地从奇形怪山之间穿了过去。
舰队行进的速度很快，首先是罗慎的五艘战舰，转眼间就通过了钳子模样的怪山，安然无恙。
紧接着就是肥厚的中央部分，就在方硕哼哼着小曲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的瞬间，突然山上下雨一般落下大量怪异的东西。“啊……”
“敌袭！有敌人！”
“*吗！不……这……这是！”
突然坠物令舰队当中心理素质尚欠缺的海军士兵与侍女们陷入了短暂的慌乱，每一个人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被人袭击。但是绝大部分老兵和战舰上的重要人士立刻以冷静的心态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异常，全舰队立刻以惊人的速度收缩，将炮口对准了异物落下的方向。
只听轰轰几声试探性的炮击，山上却回归了宁静。
而舰队上训练有素的船长和老兵们也陷入了愕然，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起事件。
“怎么啦？怎么不进攻？”
方硕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些海军都是些杀伐果断之辈，断然不会再敌人袭来之时犹犹豫豫。“报告大人，上面落下来的是岛上的特产香酒果，也没有第二波攻击！无法判断是不是敌袭！”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方硕的胖脸颤了一颤，有敌人偷袭是他已经想到过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些敌人会对着自己丢水果。
香酒果不是什么罕有的东西，但一般只在海中的岛屿上才有合适的条件大量种植，不仅味道甜美，而且有着异乎寻常的醒酒提神功效，是沉湎于酒池肉林当中的方硕的好朋友，几乎天天见面，就在这艘船上也有着大量储备。
难道来的是一群猴子吗？只知道学着海盗们袭击来往船只的模样丢水果？
“停船，戒备！有动静再决定上不上山！”
尽管头脑混乱，方硕却依然迅速地下了结论，从这里不能有效地登山，因为山壁陡峭光滑，能够攀登的地方需要在浅滩绕上半个岛左右。尽管对水兵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毕竟这很有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奇怪的现状也另方硕难以进行抉择。
很快地，上面又落下了第二批香酒果，在严阵以待的战舰阵上旁若无人地降下，绝大多数落到了海中，溅起一朵朵杂乱的水花，与第一波落下的混杂在战舰组成的战阵附近，一时间没有顺水流走。
如果说是攻击，居然连瞄准都没有就这样随意扔到海里，这也仅仅就是猴子的智力了。
“下面的船在干什么！不要耽误我们采收！快走快走！”
一个苍老而粗声大气的声音从高高的山上响起，毫不客气，到也颇为洪亮。
顿时，几乎所有的兵士全都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依然有大量的香酒果下落，附近的海面几乎全部盖满。“混账！这是城主大人的舰队！”
“啊？啊啊啊！”
听到了这一声呵斥，上面的老年声音好像十分害怕似的，马上就消失了。
“哈哈哈！”
“哈哈！真的是一群不愿意绕远路收果子的愚民而已！竟然挡住了咱们的路！”
船长们哈哈大笑，一方面是嘲笑自己过于紧张，更多的则是在笑那被一声大喝吓跑的“愚民”，而方硕笑得更加开心，身为城主，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这些被过于一紧张而看似被耍弄的船长们同样是一种笑料。
香酒果在海面上静静地飘着，每个都是熟透了的果实，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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