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选择胜率低的才叫赌
十几分钟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吃餐饭都有些紧迫，但若是说明一下战况的话，十几分钟还是比较充裕。
说明自然是越详细越好，其实当时交战热烈，战火上脑，罗慎没那么多心思去对奇兽山的金属之城进行研究，若真是凭记忆，其实可说的东西颇为有限。
好在身旁还有海灵的存在，记录战况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
“以上内容就是我的报告和推论了。”
罗慎放下了手中的笔，在面前的简易黑板上已经涂出了还算像模像样的金属之城外形图，边上还附带了许多数据。
“啪……啪！”
欧迪抢先在一旁鼓起掌来，模样出奇地优雅——当然，骇人的本质依然存在。
“啪啪啪！”
大部分机关师也受到感染一般一起鼓掌，罗慎站在台前有些尴尬，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表彰大会之类的活动。
“小兄弟不愧是咱们机关师这一行的新锐，对数据的把握真是让在下汗颜啊。”
坐在罗慎面前不远，胡子拉碴标准工匠模样的大汉不断拍手。
“不错，真是不敢想象兄弟你当时竟然身在激战之中，
稍微年轻一些，自认没法在称呼面前加上“小”的一位青年机关师亦是感慨不已。“果然后生可畏。”
虽然在掌声当中听不清这句话是谁说的，估计应该是年龄较大的人。
“过奖，过奖了……习惯而已，都是习惯。”
罗慎被这么集体夸奖一番之后更是觉得大不自在，只能犹如婚宴祝酒一般不管认不认识到处敷衍，在海灵一阵阵的狂笑声中郁闷。
机关师这种职业对“数据”的追求有时看起来完全是**，常人很难理解这种思维，不过既然武者能够以力量强大者为追求，机关师看重头脑缜密者的习惯其实也很正常。
金属之城的占地面积，宽高比，索敌范围，进行爆破之后前期与后期的对比及相关推想，乃至对其防御程度的考据等等，这一切数据虽然大多数是建立在推理之上，却已经足以令罗慎在这些机关师的面前树立起值得尊敬的形象。在此之前，罗慎在众人的眼中依然是以武勇见长，即使听说过机关术上的造诣也仅仅是耳闻，如今才得以令多数人心服口服。
没有人提出异议，在座的都不是一般的机关师，在这之前他们也获得了各种数据，但只有在罗慎拿出这些资料之后很多不解的东西才拨云见日，是以每个人都知道罗慎的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
“我最担心的就是它现在转变后的形态，如果说之前我们能轻易取胜的理由是通过机关术寻找到了弱点的话，现在这方法行不通了，因为所要面对的是一个活着的人，有思维，可以随时变化战术，我想他已经做出了准备。”
罗慎点着其中一幅对比图，是丰鹰在罗慎的自爆攻击之后修复巨塔的模样，没有了塔身，只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巨大结晶。
“好美……真不想亲眼看，啊……不想看。”欧迪的双眼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星星，口中念着的和心里所想的显然相反，发花痴的对象不是罗慎，而是绘图上的那团晶体，这个人的取向至今仍然是谜。
“除了你以外没人发自内心地想看这东西，省省吧，反正到时候想看不到都不行。”
与其熟识的常奇开口道，引起了一阵笑声。
笑过之后，到来的是短暂的沉默，但不是寂静，沉默是因为绝大多数机关师都在思考。
“很明显这是死守的状态，果然同样的爆破方法不可行。”
有些年岁，同样也应当有些声望的一个老者拄着手杖说道。
“亲，太危险了，就算是有效人家也不会答应做的。”
欧迪的声音虽然**成分较高，然则却意外地有一种不可拒绝的坚毅。“欧迪大师，现在铁州绝大部分能够行动的莲台都跟随海王陛下去运送伤员和难民了，即使如此也无法将一次全部难**走，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迎战的话，我觉得应该从现在就开始着手撤退。”
一个铁州的机关师站了起来，环视周围一圈后面向欧迪说道。
此言一出，周围响起了不少赞同之声，罗慎在之前也略略从众人的表现当中察觉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守在铁州迎敌，主张撤退的也大有人在。
而今的情况之敌众我寡，困难极多，撤退应该不算怯懦行为，然而人们是否一直有路可退？罗慎对此不怎么乐观。
“退？退到哪儿？武都吗？之后呢？跑到山里和那些蛮族过着一样的生活？又有谁能保证那九十万大山也会安全？还是说去别的国家？抛弃家乡，抛弃对你们有所期待的人，然后等着奇兽山再次打到门口么？”
常奇一口吸尽烟卷，口气不甚严厉，也没有威势压上，却令许多人低下了头。
“人家可不想被别人叫做从铁州逃跑的机关师呢，那种话可没法让人家心跳，哦呵呵！”
欧迪高亢的笑声有着强烈的穿透力，罗慎满脸黑线之余，大约也能确定他本身是主战一派。
既然铁州的老大是主战派，这一仗就可以打打。
“大师，没人怕打仗，可是要打的话不仅铁州兵将不足，武器储备虽然不少但威力上也只能打打那座城放出来的杂鱼小兵什么的，要如何才能取胜？”
又有一人站起发言，他的问题也正是许多人想要问的，一道道热切地目光随之投向铁州机关师的实际领导者——欧迪身上。
“这个人……其实很强，哥哥你千万不能小看，或许这一次的关键真的就在他身上。”
海灵轻声提醒罗慎注意欧迪，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一次欧迪身上那种怪异而矛盾的领袖气质体现得更加鲜明。
像这样一个人或许很难得到发自内心的尊重，可是事实完全相反，不仅是欧迪的弟子们，连在座的机关师们似乎也对他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这个嘛……人家没有必胜的办法，啊呀呀真是惭愧。”
欧迪粗大的身体捂着脸蹲了下去，罗慎很是担心那一身好像很名贵的黑丝会被他的肌肉崩裂。
“什么嘛，原来又是这样。”
“哈哈，这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大厅内的气氛竟然奇妙地缓和了下来，神情紧张的机关师们一个个地露出了笑容，罗慎杵在那里不知所以，而且场内似乎也有不少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存在。
“那家伙在大事上是个赌徒。”
常奇看穿了罗慎的疑虑，拍打着风衣上的灰尘走到罗慎身边，轻声说道。
“赌徒？”
“嗯，不过这个人喜欢每一次都在胜率低的那一边押注，而且几乎每一次都会赢，许多人都以为是他运气好……”
“原来如此。”
罗慎很快就明白了常奇的话中含义。
每一次都选取胜率低的一方，而且能获胜，这其实已经不是依靠运气的赌博，而是首先就能够通过各种数据判定出必胜的结果，亦是说真正的胜负在赌博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接下来需要的只是勇气，或者作秀，或者等待关键的条件而已。“胜利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常奇摸出烟卷，向着在地上抱头蹲防的欧迪问道。
“尽可能多时间，时间越多，胜利的希望就越大。”
突然站起身来的欧迪在这一瞬竟剥离了那一层**伪装，颜色复杂的发丝之下那张脸悄悄地盖上阴影，那阴影下面必定是标准的奸笑。
“时间？仅此而已？”
罗慎不敢相信胜利的钥匙就这么简单，之前在神虎关的征战当中奇兽山的力量已经足以窥得一角，而如今正在行动的金属之城实力更是不可预测。
“这个嘛，能不能赢其实人家也不好说，亲们跟人家来看看也好，不过人家事先声明，只有想在这里全力迎战的亲们才能跟人家去哦，怎样？”欧迪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小镜子，居然开始补妆……
“我不用问问你的想法吧？”
常奇歪着头望向罗慎。
“我自然是不用，可……”
“我也要参战，现在的战争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或者几千几百人之间的事情了。”
由于在场前辈众多而一直沉寂的芙兰打断了罗慎。
“劝劝你行吗？”
“你猜？”
芙兰投去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
“不了，谢谢。”
罗慎已经完全清楚，同样绅士地报以回应，不知为什么，自己身边貌似总是聚集了一群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被说服的人，尽管自己也同样是……
在场的机关师们就没有罗慎决定的速度，三五成群地商量变成了几十人之间的辩论，但是辩论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看起来人数较少的一方——也就是来自离州和边州的一方很快被说服了。
“大师，我们所有人已经决定了，死战到底！”
拄着杖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将手杖高高地举向天花板。
“哦哦哦哦！”
激昂的怒吼穿透窗户，在窗外遥远的空中产生了往返的回音。
全部机关师，准备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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