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让专业的来
没有人察觉罗慎在这一刻表情有些发呆的预兆，因为差不多全部人的目标都是有着决断权利的欧迪和常奇，他们命令所决定的是铁州的前路，以及每个人的生命。
事及生命，气氛自然而然地凝固成了一种重物，不会阻碍人的呼吸，却能让人的心脏跳动变得停滞。
“真的要做吗？”
海灵口中虽然如此说道，那语气却总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或者说喜闻乐见，根本不像有心阻止。
“喂，你明显就很想看好不好！就不能给我一种‘无论做多么危险的事总有人在记挂着我’的错觉来满足一下吗？”
罗慎半认真地抱怨着，海灵那喜大普奔的模样倒是一直在预料之中，她对“危险”这个词的理解绝对有着相当程度的偏差。
“不是想看，人家只是发自内心地相信哥哥能够做到而已，有这样的妙龄少女相信哥哥的话无论多大的危险都能凭借妄想克服吧。”
“妄想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紧张感你就不能让它多活一段时间吗！”
“嗯，于是哥哥不再紧张了吗？嘻嘻。”
海灵那清澈的笑声突然充满了罗慎的心。
突然回过味来的罗慎眨了眨双眼，稍稍停顿了片刻，本来有些忐忑不安的心脏真的老老实实地恢复了日常循环。
察觉到这件事的罗慎突然咧开了嘴角，咬合在一起的雪白牙齿顺着左边嘴角的张开而暴露在外，那是只会出现在猛兽猎食之时的微笑。“多谢啦！”
罗慎狠狠道了声谢，啪地一声打了个不甚响亮的响指，朝着常奇和欧迪转过身，挺直胸膛。
这两个人依然没有注意到罗慎的一举一动，常奇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一战，尽管胜算基本没有。而欧迪相对要冷静不少，一手托着腮部正分析着现在所拥有的各种数据，但无论怎样分析都难以破局。
也许真的到决死的一刻了，常奇如此想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事没有意义的死，如果不能将那金属城的脚步阻挡在铁州，所带来的灭顶之灾不是大武国所能承受的。
欧迪则渐渐露出了那副认真面孔，罗慎望去，反而觉得有些生疏。
“咳！如果是充能的话，我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罗慎清了下嗓子提醒二人注意，但这句话其实声音甚低，距离稍远者便听不清楚。
“小子，别再这儿浪费时间，要是你真心想帮上我什么忙，那就只有一件事——现在就从这里离开，罡阳固砧的口诀我会传授给你，能不能理解就看你的悟性了。”
常奇见罗慎主动请缨，心中似有几分欣慰，然而仍然板起了脸严厉说道。
“嗯嗯，这倒是个好方法，可惜人家没有什么能传给你的东西，拍卖场也都早就做完所有准备了，没有人家也能正常运转，实在是可惜啊。”
欧迪在这时候，所说的字句也看不出悲壮之意。
“不，我是说，我说不定能在奇兽山的城到来之前把灵气棒充……充满不好说，但要是成功了的话充个六七成应该问题不大吧。”
罗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神神秘秘地凑到了二人中央，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少一些比较好。
“你……说什么？”
欧迪的“你”字脱口喊出，马上察觉不对劲，连忙将喉咙中的声音收得极细，双手捂住了嘴。
而常奇只是上下打量着罗慎，毕竟罗慎这种没理由的自信他曾经领教过，但越是如此，罗慎在他的眼中就变得越发奇怪。
“能先让里面的人退下去吗？这方法可能有点吓人，可能很多人接受不了，而且说实话，能不能成我也只有一半左右的把握。对了，这东西当做报酬如何？我收费很高的，都这时候了，守不守法什么的咱们就别计较了吧。”
罗慎漫不经心地摸出一个绘有黑狗的小化妆盒，将其丢给了欧迪。
欧迪涂抹着已经不能分辨出有多少层颜色的眼影迅速地眨了几眨，右手凌空一挥抓出丢来的化妆盒，长大了嘴巴望着罗慎出神。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人家也有被吓到的一天！好吧！说得对，现在已经不需要计较什么守不守法，也不需要计较你是谁我是谁啦。老常啊老常，人家从小就嫉妒你，可是从来没这么嫉妒过，听着！灵气棒前所有的人退出！禁止在工作场所外五十米的范围内聚集！人家……要采取点暴力行动了！很危险的哟！哦呵呵！”
欧迪笑得几乎流泪的双眼中陡然亮起一种极为狂暴的威光，就如同操作失误即将爆炸的物体一般，罗慎竟在这一瞬感觉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共鸣。
在铁州，欧迪绝不是个人见人怕的人……除了性取向方面，然而只要当欧迪切实地下了命令，同样也没有人心生一点点违抗。
在炮座内部操作的机关师们立刻离开了工作现场，很多人在外面筑起了人墙，尽管没有人在此时接近。
炮座后方的大门禁闭，只有三个人的空间显得有些过于孤单寂寞，罗慎走到了魂玉崩析炉的面前，像是在犹豫什么，常奇和欧迪按照罗慎的要求没有靠过去，拉开了一段距离惴惴不安地守望着。
此时罗慎其实正在与海灵进行最后的交流。
“理论上足够了，虽然时间长了有点危险，不过值得一试。”
海灵所得出的结果不能称之为安全。
“那就足够了。”
罗慎走到崩析炉前面，伸手取下了与灵气棒相互连接的管道，将其顺手丢向了身后。去掉管道的崩析炉中看起来仿佛一个盛装着岩浆的容器，里面充溢着大量粘稠而温度奇高的半流质，那是魂玉被彻底摧毁后形成的一种能源，可以说是“气”状物质的浓缩。
“你该不是……”
常奇立刻明白了罗慎的举动意义何在。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代替管道，将崩析炉当中转化的灵气通过身体输送到灵气棒的内部……
这真的有可能吗？
崩析炉连魂玉都能“分崩离析”，摧毁人的肉体更是轻而易举，虽然听说过有些绝世强者配合自身功法确实能做到这样的事，可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只是个传说而已。
于是，常奇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罗慎。
“你居然不相信他吗？人家可是有点相信哦。”
“你以前见过那小子？”
常奇的目光完全没有从罗慎身上移开。“算是吧，没见过面而已。”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这句话问得真是让人家脸红心跳，可惜没发生你想象中的东西，只是给人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象而已。”
“印象？”
“如果是他的话……这种事应该做得到。”
欧迪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罗慎已经将戴着臂甲的手伸向了崩析炉中。
“哥哥，先用灵气尽可能保护住手臂，然后开启上面的扩散能力！”
“明白！“
罗慎无所顾忌地将手臂直插入喷吐着热气的崩析炉当中。
不仅是手臂，几乎要将整个身体连带付之一炬的恐怖热力瞬息之间便侵袭而来，包围了罗慎的手。即使包裹在臂甲当中，同时运用全身大部分灵气进行抵抗，罗慎也能感觉得到这只手在迅速变得枯干，连痛感都没有，因为肌肉，神经，甚至血管当中的血流都开始焚烧。
“扩……扩散！“
臂甲右腕之上的圆环低调地闪亮，却砰地一声冒出了几团白烟，在臂甲上所镶嵌的雷电魂玉在崩析炉中被彻底分解，变成了能量的一部分。
然而圆环依然在，即使臂甲表面已经被热力烧灼得开始冒出凹凸不平的泡泡，圆环部分仍然保持着完整的形态，罗慎的整条手臂在这圆环当中开始重生，被烧得碳化的表皮一片片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
“那是……扩散属性的魂玉？对了，还能用在这里……可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的话……”
“这是凡骨之辈才要考虑的问题啊。”
欧迪拍了拍常奇的后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什么？凡骨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还有我，你看那小子的身体。”
“这……”
常奇的眼皮，再也不曾眨动。
一只手伸入崩析炉中的罗慎，另一只手探入了灵气棒的接口内部，真的以自己的身体构成了传输的桥梁，在大量灵气的传导之下，罗慎的皮肤已经变得透明，皮肤下面的肌肉就像透过了X光一般清晰可见。
然而那已经不能算作肌肉，由无数细长条纹所覆盖着的“肌肉”在灵气的快速传递中闪闪泛光，却始终安然无恙。
“这是……这不是血肉……是金属！是上好的导体！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早已陷入混乱的常奇口中喃喃自语，夸张地抱着头。灵气的传输速度果真超过了管道数倍，大量灵气经过罗慎的身体之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造成伤害，而是像通过了一个更加坚实的导管一样，顺顺利利地积蓄到灵气棒当中。
是奇迹？还是命运的方向该当如此？
身为一个认为人之力能够改变自然并为之自豪的机关师，常奇有点想试着相信命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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