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梦
“小诺，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吃饭了。”老妈跑到我的房间来一点都不给面子的扯开我的被子，只穿着内裤的我赶紧捂着自己又把被子夺了回去。
“妈，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学校吗？”昨天还在跟沐沐一起骑自行车去见了安东尼和苏三只，今天我怎么就在家里躺着了？
“傻孩子，你自己回来的你不知道吗？你睡糊涂了？”老妈摸摸我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比了比，然后催促我赶紧穿衣服起床洗漱吃饭。
“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呢？”我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穿起衣服赶紧下了楼。
眼前的一切再也熟悉不过了，这里是我呆了二十年的地方，几乎每个角落我都能闭着眼找到，但我丝毫记不起来我有买过车票，我有坐过火车，仔细地翻着钱包，突然一张车票掉了出来，日期正好跟我在家睡觉的时间点相吻合，难道我真的回家了？
洗漱完，就吃饭了，大家都在，天在下着大雨。
“来，尝尝老妈做的鱼怎么样？最近发大水，好多人都在摸鱼，这是你老爹送来的，快吃，下午还有事情。”老妈用筷子夹了一块鱼给我。
我尝了几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对，这肯定不是妈妈做的，老妈做的没有这么好吃，我又摸了下自己的头，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头痛，这到底是咋回事？吃饭大家都在，爸爸笑脸相迎， 我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看见过如此的慈爱，老妈也变得很勤奋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我以前最不爱吃她做的饭，如今每道菜都做得那么好吃。“下午有什么事？”我问老妈。
“下午你也一起去，去桥头边，帮你老爹下渔网捉鱼。”老爸突然开口笑着跟我说道。
“老爹不是去浙江打工了吗？怎么回来了？”我很奇怪。
“他才回来，不去了，赶紧吃完饭，下午一点我们就去桥头边跟你老爹汇合。”老爸说完就出去了，很神秘的样子。
下午一点整，还在下着雨，我被老妈拉着来到了桥头边，看到桥头边的变化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这还是我童年的大桥吗？从小垃圾堆满的桥下，竟然停满了小船，出现了很多陌生的渔夫，我打着伞向河中心望去，发现河中心出现一个有点恐怖的大漩涡，此刻桥下站在小船上往河的四周撒网的老爹看见了我冲我挥着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船竟然沿着河中心的方向去，一点一点地离漩涡越来越近。
我十分着急，大声喊着：“老爹，你不要去，那里有漩涡，很危险！”老爹对我微微一笑，依旧往前划着船。我拉着妈妈让妈妈劝劝老爹，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表现得十分淡定。
这个时候，突然河里的鱼都游到了河面上，满大河的鱼都出来了，白花花的一片，我的眼睛简直是不敢相信，它们不停地拍到着水花，这个时候，站在桥上的行人突然全都跳下了河里。
“喂，你们不要命了吗？”就连小孩都跳下去了，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沉入河底，再也没有出来。
这是怎么了？就在我迟疑的时候，我发现妈妈和爸爸正坐在老爹的船上朝我挥手？老爹不是刚刚已经划船到河中央了吗？怎么我爸妈也在上面？看着他们朝漩涡中心越来越近，我大声地嘶喊：“老爹，老爸老妈，你们快回来，你们不想活了吗？”
这个时候，一个小孩突然拍了拍我的背，我问他干什么，他露出很恐怖的笑容，他的牙齿只长了上下各一半，嘴里全是血，一股鱼腥味把我搞得想吐，我问他怎么了，他就是不说话，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条活鱼捧在手上问我：“哥哥，你吃吗？”然后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我吓坏了，我摇摇头赶紧推开他，他倒在地上，把鱼捡起来，我亲眼看着他用他的一半牙齿啃着那条大活鱼，那条鱼的尾巴还在不停地弹来弹去。
突然刮起了狂风，河里的船瞬间都翻了，坐在船上的人都通通掉进了河里，此刻，在漩涡中心只有一米远的老爸老妈正对我挥手，大声地焕着我的名字，并且让我从桥上跳下来，我堵着耳朵不敢听，也不想听，突然老爸老妈一声惨叫，他们被卷进了漩涡里。
风刮得越来越大了，一个老太婆拄着拐子从我旁边走过去，怀里抱着一只湿漉漉的大黑猫，她走过我的面前，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问我：“孩子，想不想吃猫肉啊？可好吃了。”说完，她就继续拄着拐子慢悠悠的走着，这么大的风把我吹得身体都站不直，她竟然走路一点都不打滑。
我看着消失在漩涡里的爸妈，看着周围一群群诡异的人，我觉得我肯定是中邪了，我摸着我的头，有些发热，我开始往家里赶，等我赶到家里的时候，老爸老妈正坐在地上数鱼，很开心的样子。
“爸妈，你们？”
“回来了啊孩子，今天下午收获不错，你老爹啊，可是发了财了，承包了半条河的鱼呢。”老妈边说着边开心地数着有多少条鱼。
这一切太奇怪了，究竟是怎么了？眼前的这一切把我搞得云天雾地，不行，我得睡一觉，也许都是幻觉，等我睡醒了就好了，我迅速跑到楼上，却看见奶奶坐在我的床上，自己拿剪刀剪着头发。
“奶奶，你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吗？”我很纳闷儿。奶奶没有说话，对着我笑笑，这让我赶到十分恐惧，奶奶突然开始唱起了歌：“头发辫儿，做嫁衣，娶个姑娘受人欺；剪一剪，全不见，来尝尝我家的大蜜饯儿。”奶奶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像发了疯一样，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知觉还在，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开始往楼下跑，爸爸妈妈依然在数鱼，我冲出门口，却看见满大街都是棺材，棺材没有盖盖，满地都是死鱼，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臭味，我捂着鼻子，想要跑，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我斗了斗自己的胆子，慢慢地靠近离我家最近的一口棺材，就在我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孩子突然跳出来，露出上下一半的牙齿啃着一条活鱼，还是刚才桥上的那个男孩，他看见我笑一笑把鱼放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道：“哥哥，你吃吗？”我突然吓瘫在地上，我一步步的往后爬，此刻我不敢再出家门，门外的一切都再恐怖不过了。
我回到家再次跑到楼上，我不相信奶奶是真的，我跑到奶奶的房间，突然发现那只老奶奶的大黑猫竟然躺在她的床上，我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它很凶狠地叫了一声。
“奶奶，危险！”我试图叫醒奶奶，却怎么也叫不醒，我准备去捉那只大黑猫，就在我一步步靠近它的时候，奶奶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用力，我感到很疼痛。
“奶奶，我的手，奶奶。”我叫着，大声地叫着，奶奶终于松开了手，怒瞪着我，然后吼着我：“不准动我的猫。”
我被吓坏了，满身的汗，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然后把头埋在被窝里，我想通过睡觉来躲过这一切，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灵魂快要出窍了，身体没有一点反应，这竟然比鬼压床更加可怕，感觉我就是躺在一块大玻璃上，冰冷没有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瞬间，我发现我躺在了高中学校的操场中间，路铺满了石子，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我是死了吗？我怎么死的？我现在竟然十分坚定我已经死了。
就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跟门卫大叔的头撞了一下，门卫大叔被我撞到在了石子路上，我重复着无数个对不起想要拉起他，却发现我拉不动，一点都没有拉动，天呐，我是怎么了？感觉门卫大叔比几千斤玄铁还重，他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露出一排黄牙笑着，我赶紧起来，加速奔跑，想离他越来越远，我试图从校门走出去，就当我离校门只有一两米的时候，一个小孩子突然出现在路中间，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抱着洋娃娃，一只手拿着梳子给娃娃梳辫子，她穿的裙子跟洋娃娃的一模一样，她低着头，又仰起来，一边梳辫子一边对我说：“哥哥，能帮我照顾好我的洋娃娃吗？”
我摇摇头，就在我刚刚转过身突然与门卫大叔撞了个脸面，他的脸挨着我的脸，用那双黑蓝黑蓝的眼睛怒瞪着我，然后说道：“不要跟我孙女讲话。”我吓倒在地上，双腿颤抖着，他跨过我的身体，牵着那个小女孩回到了门卫室，他开了灯，灯是颜色很正常，倘若不是经历了这一幕幕，我真的觉得我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此刻的我精疲力尽，不知道去哪里，校门我是出不去了，既然都这样了，我决定重温校园，我往食堂的方向去，食堂很安静，小火房也都开着，没有被学校关掉，这是我今天晚上感到最欣慰的一点了，食堂的大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大门虽然大，但是一点都不重，不需要花很多的力气就能推开，我很轻松的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我想找东西照明，我摸了摸兜，简直是救命稻草！我的手机还在，我打开手机，时间是2014年的10月23号凌晨一点，时间是对的，没有错，21号我带着沐沐出去骑行，22号回到家，现在是23号凌晨，没有错，对对对，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此刻我的心里有百分之八十肯定。
我试图打开流量上网去向同学求救，却发现没有信号，此刻我心里又十分不敢确定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地上，一步步地很小心地走着，这么大的食堂很安静，只能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就在我走在最西边的那个窗口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几声咳嗽声，随即飘来了一股烟味，我吓坏了，拿起手电筒对着窗口的方向照去，却看见一个秃头的老爷爷正在剁肉。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我的光，眯着眼仰起头看着我，我惊呆了，这不是刚才的门卫大叔吗？怎么变成秃子了？他抽着烟，吐出来的眼圈顺着我的光亮将我自己围了起来，不管我怎么吹怎么打都散不开，突然眼圈很有力地把我往前推，一直推到了窗口面前。
我的手电筒闪了几下又恢复了正常，我拿着手电筒照着他的脸，照着他的手，我看见他的手沾满了鲜血，他不停地拿着刀剁着剁着，然后突然对我说道：“想走出去吗？”
我更加觉得这一切就是真的，肯定是有人在捣鬼故意吓唬我，我情绪激动地对他说：“求你了，不管这是真的，还是鬼把戏，求你放过我，让我走好吗？求求你。”
“很简单，你只需要把这个吃了。”他的手从窗口里伸出来，我用手接住一看，竟然是人的耳朵！我一下子扔了出去，然后跪在地上，大声地哭喊着：“求你了，不要这样了，要不然你杀了我吧，让我死。”
他的烟突然抽完了，他把烟头随手一扔然后用脚踩了踩，他拿起一把剁肉的刀，从那么小的窗口里钻了出来，然后站在我的面前，将刀子高高举起，我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
过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动静，我睁开眼睛，看见他此刻蹲在我的面前，这着实又把我吓了一跳，我冒着冷汗，颤抖着不敢说什么。
他开口问我：“我孙女的耳朵好吃吗？”他摊开血手将那两只耳朵放在我的面前。
我将他推到在地，不要命的往出口跑，他提着刀在背后追我，手机快没电了，为了活着，我不得不关掉了手电筒，我在黑暗里面不停奔跑着寻找着出路，终于我看到了食堂的大门，而此刻身后的追赶声也已经消失，我累得气喘吁吁，双手岔在大腿上，低着头喘着出气，就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个女孩又出现了，她露出微笑，手里依然在给洋娃娃梳辫子，汗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擦了又擦，她依然站在那里，一边梳着洋娃娃的鞭子一边对着我笑。
“哥哥，我的耳朵好吃吗？”她突然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大门右边有个电源按钮，按照以前上学时候的经验，这应该是食堂的灯，这个时候突然又响起了追赶的脚步声，我回过头看见门卫大叔离我越来越近，此刻我毫不犹豫地按了按那个电源按钮。
“你看，他终于醒了，这家伙趴在电脑桌上还能睡着，这不天黑了 ，我一开宿舍灯他准醒，来输了，一人一包烟，赶紧买去。”我抬起很痛很痛的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程安刚刚从电灯开关来回来。
“这个是梦？”我自言自语，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桌子上全是汗水。
“这不是梦，这是未来，我的未来不是梦。”余欢过来拍拍我，发现我浑身湿透。
“你在梦里去大山里穿着衣服泡温泉去了？”余欢戏谑道。
“如果是泡温泉，那就好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头痛死了。
这场梦最大的后遗症就是持续一个星期，我对任何物品都充满了恐惧感，看见穿着黑色的衣服的人会想起那只大黑猫，看见别人吃鱼会想起满大街的死鱼，看着穿鲜艳裙子的姑娘会想起那个小女孩，看着二秃九的头发会想起门卫大叔，所以我逃了一个星期的课，舍友发现我自从上次在桌子上睡着后醒来行为举止都很奇怪，问我是不是中邪了，还背着我私自去百度怎么样快速辟邪。
他们不仅查了还真的做了，他们买了一颗土豆一块姜，将土豆和姜切开，不剥皮，然后放在一个碗里，把碗放在阳台窗户外面，收集一晚上的露水，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在碗里撒点盐，然后用手蘸几滴蘸在我的头上转了三圈，我本来是不信邪的，没想到这个做法真的管用，下午的时候我就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了力气，头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我想此刻他们三个正在贴吧宣传自己的辟邪大法，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旧实力余孽抓起来。
“真是一梦毁青春啊。”我把能想起梦里面的大概内容跟沐沐讲了讲，一向很胆小的她此刻却在我面前吹嘘。
“如果我做了这个梦，我一定会在梦里解决他们，因为我现实很怂，现实无法完成的事情刚好有个梦让我创造人生。”说完，她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然后躺在了我怀里，此刻我们正坐在学校操场的足球场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把沐沐送回了宿舍，我自己也走在了回到宿舍的路上，趁着走路的时间给老妈打了电话问问家里是否一切安好，老妈说让我放心家里都很好，让我照顾好自己，突然想到梦里面老爸老妈被卷进了漩涡里的画面，我竟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因为即使他们对我再严格再不可理喻，我也无法接受他们离开我的事情。
“你怎么哭了？儿子。”老妈在电话里亲切地问我。
“没事，妈，就是想家了。”我淡淡地回答道。
还没等妈妈开口下一句，老爸就接过电话大吼一声：“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上学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真丢我们丁家的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我有点失落，又有点习惯，也许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慢慢习惯老爸对我的做法。就在我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余欢跟寡寡，此刻寡寡正在很生气地推了一把，我不敢从他们旁边走过去，怕被余欢看见让他感觉到自己有点丢脸，我索性就躲在自行车停车间偷偷地看着他们。
“寡寡，你能不能别这样？”余欢无奈地说道。
“我怎样了？我是为你好知道不？他疯魔已经不行了，我想让你坐在队长的位置，怎么了，我有错？”寡寡很激动地推了余欢一把，从他们俩旁边经过一堆情侣对他俩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情侣吵架？”寡寡怒吼着，那对情侣吓得赶紧闪开。
果不其然，原来余欢真的跟寡寡在一起了。
“乐队本来就是他的，我们是后来的知道吗？你这样考虑过疯魔的感受吗？”余欢依然冷静地说道。“谁他妈说乐队是他的？乐队是我的，我老爸拿钱买下了致青春，他也签字画押了，没看他现在就跟一条狗一样，天天不好好唱歌，就知道拍我的马屁？”寡寡继续吼道。
“寡寡，你够了，你不就是靠着你老爸有钱吗？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很过分？”余欢突然耐不住性子了，很生气地用手指着她说道。
“你敢指我？余欢，要不是我，你能有吃有喝，比别人过得好？”顾樵冷笑道。
突然啪得一声，余欢打了寡寡，寡寡怒瞪了余欢一眼，大喊了一句：”余欢，你有种！”然后捂着脸就走开了。
余欢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此刻我依然躲在那里，偶尔过来停车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觉得我像个偷车贼，然后反复锁了一遍车，又反复地检查了一遍，最后瞅了我一眼走了。
余欢终于走了，在他回到了宿舍之后，我也计算好时间差，回到了宿舍，一推开宿舍门，我看见余欢不刷牙不洗脸就跑上床，躺着。
等到大半夜的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阵阵啜泣声，我知道，肯定是余欢哭了。
但我此刻不想关心任何其他的事情，我只能默默祈祷失眠的我一旦睡着不要在做那种能够杀死我的怪梦。
在黑夜睁开眼的时候，总会觉得，我的青春如同世界一样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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