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虽然没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承恩公还是被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气得够呛,连忙大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狠狠地打!”
很快,陈安肥胖的身子就被按在了板凳上打屁股,疼得他嗷嗷直叫。
陈家的家法可不像是谢家那种荆条,而是用的竹板。
他在陈家的地位也比不得谢信在谢家的地位,所以下人打得很重。反正只要控制着不将人打死,他们就敢把陈安往死里打。
陈安这人好色成性,只是被家里管束着,不敢在外头乱来。
他便盯上了府里的丫鬟跟仆妇,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只是他十分乖觉,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绝对不行。
所以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丫鬟仆妇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默默忍受下来。
好些男仆被他祸害了媳妇,不敢找他算账,就收拾自家女人。
尤其是当陈安对这些女人失去兴趣以后,她们的下场往往都会很惨。
因为对她们的丈夫来说,那是一辈子也洗刷不了的耻辱。
所以只要想起这事,他们就会朝自己女人挥拳,将人打得遍体鳞伤。
徐茂春的生母就是受不住丈夫一次又一次的殴打和折磨,最终跳了井。
自那以后,徐茂春受到的殴打和辱骂就更多了。
他那养父几乎是将所有的屈辱和不满,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然而徐茂春也狠,十岁那年就在养父酒里下了药,然后趁他失去力气的时候,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割了他的舌头,将他当做沙袋,开始一日日地报复。
这些事情,陈家很多人都清楚,只是不敢往外说。
下人们对于陈安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深恶痛绝,如今有了打他板子的机会,自然不会手软。
可陈安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
他疼得高声大叫,只是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只能浑身冒冷汗,不停抽搐。
下人们才打了三十板子,他竟生生疼晕了过去。
拿着板子的两人顿时有些害怕,连忙去看承恩公的反应。
却见他冷着脸,面上丝毫看不出对陈安这个儿子的担忧,还说道:“拿盐水泼醒他,继续打!”
于是,一瓢盐水泼在了陈安伤口上,很快就让他疼醒过来。
他疼得涕泪横流,想要求饶,嘴里却被塞得严严实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又打了二十板子后,陈安再次疼晕过去。
下人们连忙又看向承恩公。
承恩公还是那副冷脸:“继续。”
然而下人刚将陈安泼醒,举起板子想要打,就听见有人喊道——
“等等!”
两人浑身一激灵,立刻停了手。
他们都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对方可是承恩公府的世子,同时也是承恩公最为优秀的嫡子!
两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板子,刚刚被人用盐水泼醒的陈安则激动地扬起头,眼里涌出热泪,求救地看向这位风光霁月地优秀弟弟。
陈绶却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向承恩公,劝道:“兄长已经受了教训,父亲就饶过他这次吧。再打下去,要将人给打坏了。”
陈安疯狂点头:对对对!弟弟说得没错,爹你快饶了我!
承恩公嫌弃地看着这个废物儿子,摆摆手:“将他拖出去!让他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反省,没有老夫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老夫不想再看见他!”
这是要将陈安关在院子里的意思。
陈安脸色大变,想要求饶,偏偏嘴里还塞着东西,什么也说不了。
只能眼睁睁被人拖了出去。
等人走后,陈绶和承恩公直接进了书房。
陈绶说道:“父亲,这次的流言着实有些蹊跷。很多细节都能对上,恐怕是有人知晓了当年的事情,却故意栽赃给父亲,所以才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他只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肤色白皙,身材颀长。说话时声音清越,十分动听。
他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专注真诚,嘴角总是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承恩公对于这个儿子一向非常满意,一看见他,就觉得像是看见了书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古代君子。
他问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你觉得,徐茂春的身世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会是他自己吗?”
陈绶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他一直将自己的出身视为耻辱,恐怕是宁死也不会透露出去半句。”
“既然不是他,那就是府里出了内鬼。”承恩公冷冷一笑,“看来,这府里又有人不规矩了。”
陈绶肃然道:“府里的内鬼的确需要尽快找出来,不过徐茂春那里,也得让他乖乖听话。
四姐让他杀死谢修之事,绝不能透露出去。谢允这次很有希望升任丞相,不能让徐茂春毁了这一切。”
承恩公叹息一声:“我也是这个意思,安排人给他递话吧,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陈绶连忙应下:“是。”
……
刑部大牢内,徐茂春面无表情地躺在干草上。
突然,栅栏门被人“咚咚”敲响。
他冷冷瞥了一眼,发现是狱卒,便只默默将其面容记下,随后收回目光,不做理会。
却听那狱卒问道:“外头都在传,说你亲爹不是承恩公府的马夫,而是承恩公。他强要了你娘,才让你娘怀上了,只是不确定你是他的种,所以不肯认你,是不是真……”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茂春突然像是野兽一般朝他猛扑过来,直接用手上的铁链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扣在了栅栏上。
徐茂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你刚刚说,外头都传?”
那狱卒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疯狂挣扎,想要扯掉脖子上的铁链,却根本撼动不了。
还是徐茂春微微松开链子,他才能够开口:“你你你……你最好放开我,不……不然……”
刚说到这里,他再次被徐茂春死死勒住,直到已经喘不上气,徐茂春才又微微松开了链子:“告诉我,外头有多少人在传?”
狱卒猛地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满脸惊骇地说道:“大……大家都在传……你你你……你饶了我,我……我我……我可以告诉你外头的消息……”
徐茂春没有松手。
他的脸色极为阴沉,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当年承恩公对他说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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