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动静
姜绾和苍杌在后院马车附近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各守两个方位。
苍杌生了火，火光很快把后院照亮，不但能让夜里暖和些，还能让他们都清楚地看到对方，根据方才在屋里他们所推测的，隐匿在小雾镇的大盗有易容之能，两人共同守夜也是为了避免会有人被换了去，有火光照亮后院，能看得清就不怕有人动手脚了。
苍杌平日话就很少，此时更是沉默不言，默默往火堆里丢柴，姜绾看着这柴不由得想起心疼柴火的老掌柜来。
“苍杌。”姜绾回想起方才在楼上的一幕，有些觉着奇怪，“方才那掌柜的上来的时候，你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她当时在给孟迟上药包扎，什么没有看见，只在后来收拾药瓶的时候，才发现掌柜的站在桌旁没走，目光落在她的药瓶上，那种眼神不太对。
当时没顾上想起，此时安静下来，后知后觉的觉着很是怪异。
他看着她的药瓶时，浑浊的目色中隐约透出一股欲望。
药有什么好想要的，不同的伤用不同的药，孟迟背后的伤是轩辕云舒的鞭子所伤，她的药治得好孟迟又不定能治好别的，再者那老掌柜看着是老了些，却不像受伤的样子。
苍杌不太明白姜绾的意思，他透过火光看向她，“姜姑娘所指的是什么，还请说详细些。”
“嗯，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他有什么不对经的举动，或是闻到他身上有——”
姜绾斟字酌句，最后还是直接道：“有没有血腥味？”
没有受伤的话，看着她的伤药做什么。
一个走路都蹒跚的老人家，柴都是蒋星衡和孟文元劈的，他怎么会受见血的伤，即便想要药，也该想要的是治腰腿疼痛的吧。
苍杌都不用想，立即就摇头了，当时他的确离老掌柜最近，也的确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
“不过，倒是有闻到些膏药的味道。”
苍杌并没觉着奇怪，人老了胳膊腿不利索，贴膏药很正常，但他还是继续问下去，“姜姑娘，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姜绾点头又摇头，她觉着有，但是方才和苍杌求证又与猜测不符，而她连感觉掌柜的对药感兴趣，也证实不了，所以只能摇头。
两人再次各自沉默，姜绾兀自琢磨着客栈掌柜的事。
——客栈里，老掌柜静静坐在没点灯的屋子里，留心听着外头的动静，尤其是二楼的动静，二楼有两个人现在在后院待着，看样子是打算夜里就守在那儿了，除了他们二楼此时还有六个人，两两在一个房里，其中那个带着个少年的男子房内，就有他想要的东西。
掌柜的静静的坐着，背后的伤隐隐作痛，这伤已经折磨了他半月有余了，那个拿鞭子的女人下手是真狠，他逃走之后找大夫看过，普通的伤药根本就很难治好，后来逃回小雾镇后他便不敢再找大夫，怕露了行藏。
他饱受鞭伤的折磨，原本已不抱什么希望，就待在小雾镇慢慢等着，一月好不了就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就半年、一年，不信就还没有个好的时候。
老天可怜见，今日在那个男子的身上，他看到了同样的伤痕……
但与他受的苦难不同的是，那个女子瓶子里的药，把那个男人背后的伤都快治好了，他当时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伸出手去拿。
掌柜的在这个破漏客栈已经躲了很久了，他极有耐心，等着楼上熄灯、等着他们入睡。
夜色渐深，在客栈大堂里连后院的柴火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二楼已经足够安静，掌柜的佝偻着背，老态龙钟一点一点挪出屋子来。
他先是缓慢地在堂屋走了一圈，确定后院那两个没什么反应，也没人留意到他的声响，才缓缓扶着墙站定，直起腰来，脸还是苍老的脸，但先前的老迈登时消散无踪，掌柜的从容抬起手，从袖子里咻的射出一只袖箭，袖箭的箭头换成了三爪扒勾，一下就勾住了二楼的栏杆，他紧了紧绳子，右手握着缠绕几圈，脚下轻轻一蹬，借着支撑二楼的柱子就无声地飞身向上，无声落在了二楼的楼道上，正在孟迟屋门前。
掌柜的利落把三爪扒勾收回袖中，刚要转身，门后的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拉开来。
“掌柜的？”
孟迟在门内狐疑的看着廊道上的掌柜，“你怎么站在这里。”
掌柜在门响的一刹那，已经弯腰勾背哆哆嗦嗦地迈步子走了两步，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啊——是孟公子。”
“孟公子深夜怎么还不歇息，老汉我上来看看各位客官可有没有忘了熄蜡烛的，这客栈老旧，禁不住走水……”
他说着咳了两声，深长脖子继续往前走，孟迟站在门里久久没有做声，他身后蒋星衡揉着惺忪的睡眼，“孟师兄，怎么不走啊，不是说要去给姜姐姐做宵夜么。”
孟迟夜里正是打算去借用灶房，给姜绾做些吃的，因着要两人同时行动，顺带把蒋星衡从被窝里提起来下去劈柴烧火。“走，现在就走。”
孟迟没说什么，走出来关好门，跟掌柜打了声招呼要用灶房，就领着蒋星衡下楼去了。
竹楼梯吱吱呀呀的响，蒋星衡忍不住抱怨，“这楼梯该修一修了，那天哪个脚踩空滑下去了，可不得额外陪人看大夫的银子么！还不如趁早修一修。”
孟迟没有做声，他故意走得很慢，不时抬头往二楼看去，二楼还有人的房间不过两间，看两间屋子花不了多长时间，果然掌柜的没一会儿也走了过来，开始扶着扶手慢慢的下楼梯。
掌柜的年纪大，腿脚不好，下楼梯下一格停一停缓一缓，孟迟和蒋星衡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台阶，他回过头，看着掌柜的下楼梯，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孟师兄，怎么了？”蒋星衡走了两步发现孟迟没跟上，回过头招呼他。孟迟嗯了一声，上前攀住蒋星衡的肩膀，“没什么，走。”
“先去给你姜姐姐做些吃的，顺便多劈些柴，明日早晨还要用的。”
他这么说着，带着蒋星衡往后院走去。
身后的楼梯上，老掌柜还在慢慢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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