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年纪大的人,见饽饽桌子垒起的瞬间,突然拍腿惊讶道:“这不是老辈走的时候,亲朋好友们送的饽饽桌子吗?”
有年轻的压根没听过饽饽桌子这个名词,但这不妨碍他们理解啊。
堆满点心的桌子嘛。
好家伙,林林总总的糕点数都数不过来,最关键的是,这其中的糕点,他们很多人压根没见过。
“现在还有做这行的?”
“没有啊,没听说过!”
……
陈阳在前面忙着摆盘,这时候小二正好赶了过来,好家伙,又是一声招呼,小院众人接着下楼接着端。
转眼间又是好些个盘子被小二他们端了进来。
这回终于有人认识盘子里的东西了。
“奶奶,我想吃萨其马!”
大家顺着孩子的目光朝新端来的盘子里一看,果真是萨其马。
九十年代时,萨其马刚刚完成真空包装,在全国售卖开来。
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是洋玩意。
但其实萨其马是流传在满族和蒙族间的一种甜点。
《光绪顺天府志》里记载:“赛利马为喇嘛点心,今世肆位置,用面杂以果品,和糖、及猪油蒸成,味极美。”
当年帝都北新桥附近的泰华斋饽饽铺的萨其马奶油味最重,它北邻皇家寺庙,那里的喇嘛僧众是泰华斋的第一主顾,作为佛前供品,用量非常大。
从这就能看出,萨其马不仅好吃,而且非常适合做供品。
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萨其马还能作为供品。
老张叔见状一把拉过小二:“小二,你们这是从哪搞来的饽饽桌子?这东西现在可难得一见了!”
小二得意地对老张叔宣传了起来:“这是小五跟我们合作的项目,他师姐家是这方面的专家,据说手艺传自什么,什么合芳楼!”
老王家屋子小,来祭拜的人又多,小二跟老张叔的谈话一字不漏全被周围人听去了。
其中一个大爷听到合芳楼的名字忍不住插了一句:“合芳楼我知道,早些年我父亲对我说过,帝都最有名的饽饽铺子!那时候去那消费时髦着呢!”
周围人听了后,再看那摞地高高的饽饽桌子,心里都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嗬!饽饽桌子我以前也听一朋友说起过,他说前清和民国时候有权有钱的人家办白事,像这样的饽饽桌子,最多的能收到一千多桌来着!”
“一千~~~~”
“嚯~~~好家伙,这光是摆这些桌子就得多大的场面?”
“以前可真讲究这个!”
“对了,那么多桌的饽饽,摆了那么些天哪还能吃呀!这不浪费粮食嘛!”
老张叔这时候小声道:“这你就不懂了!”
说到这,他指了指饽饽桌子:“像这上面摆的点心,那都是能存得住的,以前丧事办好后,这桌子上的点心全都要分给亲朋好友,这叫分福!”
“呃!”有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嫌弃道:“这~~~拿回去不膈应嘛!”
旁边的老人白了她一眼:“年轻人什么都不懂,这东西吃了好着呢,消灾去病,相当于主人家把福气送给亲朋好友!”
那女人摇了摇头:“那也不行,都搁这么多天了,谁知道坏没坏?”
不知什么时候,谢泓沁突然出现在他们这群人中,她笑着对那女人道:“姐姐,这东西啊,坏不掉的!”
女人皱眉:“难道里面放了添加剂这些?”
谢泓沁摇了摇头:“好的点子饽饽,需要用猪油的,那猪油都是陈年窖藏,做出来的点心,就算几个月拿出来都不会坏,而且味道还跟新作的一样!”
周围人吃惯了添加剂,听说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其实啊没什么神奇的,大家都知道油盐保鲜,一个道理!”谢泓沁笑道。
众人听到这个解释立马就纷纷表示理解了!
老张叔这时候问道:“你们这桌子点心也用了窖藏的猪油?能放多少天?”
谢泓沁实话实说:“这次因为比较赶,材料没有备齐,所以用的嫩猪油,不过现在帝都是秋天,天气凉爽干燥,再加上只停灵三天,这期间,饽饽不会坏,到时候还是可以分福的。”
众人第一次听说还有什么“嫩油”,虽然听不懂,但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年轻,但特别专业。
而且人家不糊弄人,没有一个劲儿吹,实话实说,态度特别诚恳,吊唁的众人纷纷称赞谢泓沁实诚。
再看陈阳那边,他们已经摆好了糕点。
陈阳来到灵前,带着小院众人上香磕头。
王生海作为丧家,也跪在水晶棺左面,陈阳他们磕一个,他就还一个,这也是孝子的礼节。
刚刚的动静王生海都看在眼里。
等陈阳他们行过礼后,王生海站起感动道:“小五,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点心?”
陈阳笑道:“王伯伯去世,这是我们小院里的兄弟姐妹们的一点心意!昨晚大家熬了一个通宵,这不,终于赶出来了!”
王生海看着小院众人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朝他笑,他忍不住,眼睛又湿润了。
父亲去世这么长时间,亲姑姑那早就通知了,但到现在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反倒是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为他们家的事情上下奔走。
陈阳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然后带着众人退后给别的前来吊唁的人腾位置。
刚刚进门的是王生海姑姑一家。
他们先是在王景山的灵前哭哭啼啼了半天。
一口一个“大哥我来晚了!”
一口又是一个“大哥你没享福啊!”
但嚎了半天,神奇的是几人一滴眼泪都没有。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
大家都是熟人,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死者妹妹一家。
但你哥哥昨晚就去世了,你今天才来?
亲妹妹、妹夫、外甥,甚至来得比邻居还晚?
得亏你也住在帝都,从昨晚爬也应该爬过来了吧?
王生海的姑姑一家显然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一家人站起身后,简单跟王生海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安慰话后就由他姑姑去递送礼金了。
专门负责记账的,是王家的一个远方堂叔,收到王生海姑姑的礼金后他唱道。
“王玉梅携全家,礼金五百元!”
周围人听到这话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五百块?
死得可是她亲哥啊,出礼就出五百?
没错,在场大部分人也就是几百块的礼金,但你王玉梅是什么人?才五百块?寒碜不?
正好这时陈阳也领着众人登记礼金!
“陈阳先生,礼金一万元!”
“哗!”所有前来吊唁的人全都惊呆了。
这年头不管是红白事,出礼顶多就是个几千块,普通也就几百块。
除非是至亲,才会当做帮衬多给一些。
但正在交钱的年轻人,大家刚刚看到他跟王生海的称呼,明显不是亲戚。
做朋友,又是送价格不菲的饽饽桌子,又是礼金一万块。
这样的朋友,谁不羡慕?
就这,还没结束呢。
“叶佳怡女士,礼金八千元!”
“谢泓沁女士,礼金三千元!”
“于小二先生,礼金两千元!”
“柳晓溪女士,……”
“王健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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