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坐在窗边,看着院中繁茂的花草。这会已经入夏,天气越来越热。
再过些时候就要在屋子里放冰才能解暑。
许是青松观前的那一场意外,让贺一觉着没尽职。
这几日无论顾昙要什么,管事那边连个磕绊都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办妥当。
她想起管事今日过来说的,萧暄一行几日即将归来。
管事会说这个,大概是觉着顾昙心头其实是期盼着萧暄回来的。
只是,现在顾昙并不想萧暄那么早回来。
这个人,叫人看不透。
高洁的,疏离的,城府深深……那么多面,好像这个是他,又不是他。
这让顾昙吃不消,尤其是现在她更是惹来旁人的杀心。
确切来说,是未来的不确定然顾昙心神不宁。
她还没有准备入宫,面上仅仅是个外室的存在,就让这些贵女杀之而后快,假若她真的入宫了,那还不被撕了?
有个深藏已久的想法又飘然地敲打着顾昙的心。
若是能够趁此离开,完全脱离萧暄,会怎么样呢?
她知道兄长如今好好的,顺着印记,或者自己留下印记,那是否能够找到兄长?
离开,留下印记,让兄长找到自己,不也可以吗?
一想到这个,瞬间让顾昙兴奋起来。
通过兄长留下印记的这个来看,这事不能再等着萧暄来告诉她。
萧暄分明就是拿捏着兄长来要挟。
庆阳郡主失败了一次,不会就此罢手,肯定还有第二次。
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脱身而去,也许省了很多的麻烦。
虽然这中间会有许多的意外和危险,但总比被萧暄当做笼中鸟要来得更好些。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庆阳郡主下一次动手会在何处,还有那被抓来的匪徒是否已经招供。
萧暄回来的时间又具体在何时,只有在萧暄回来前离开,才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些,顾昙不得不开始筹谋起来,既然要离开,总是要和碧草商议好,有些事还需要她去做。
从前少有的几个人手因为她入了荒园,怕被萧暄发现,也就停了联络。
顾昙想要借庆阳郡主的手离开,少不得要助她一臂之力,自己布置得宜时,还要催动她更加快速地动手才是。
振威王府。
庆阳郡主才刚喝了一碗又苦又涩的汤药。这几天她几乎没睡个好觉。
眼底下的乌青粉都盖不住,嘴里火泡更是火烧火燎的。
药碗还没放好,就见贴身的大丫鬟来了。
她用帕子擦着唇边的药渍,用目光询问那丫鬟怎么惊慌失措的。
“郡主。那些山匪失手了。顾娘子安全地回了荒园,此外,似乎有山匪被扣在贺副统领的手中。”
话音没落,庆阳郡主拿起桌上的汤碗砸了过去。
瓷片碎落的声音瞬间响起,更有碎片溅在丫鬟的手上,脸上。
庆阳郡主恨极。
这些山匪,是不知道他们一旦被抓,就是让太子抓住她的把柄吗?
可恶,废物。
庆阳郡主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哪怕有瓷器让她脸上血水蜿蜒而下,她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起身拿起墙上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丫鬟的身上。
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能做什么,死都便宜这些贱奴了。
不能让这事扩大了,就算要被父王知道,她也得先把顾昙那个女人给弄死。
抽了几下,庆阳郡主感觉胳臂软了,将鞭子给扔了。
阴鸷狠厉地朝那丫鬟啊了几下,这才磨了墨,写了纸头给那丫鬟,让她再去办,办不好就真的是她的死期到了。
“那些人什么时候再收拾那贱妇?”
丫鬟不敢用手去擦脸上的血水,“山匪的老大已经说了,自己的兄弟被抓了。就算咱们不给银钱,他们也会将那顾娘子给抓了来换兄弟。”
“可现在那顾娘子不出门,他们想动手也动不了。”
庆阳郡主:“想不到办法是猪脑子吗?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根据从父王那里探到的消息,太子没多久就要回来了。那时更不好动手。
丫鬟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奴婢也让他们想想办法,郡主,那青痕姑娘,她和顾娘子也有过节,不如……”
她真是没办法了,顾娘子不出门,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做采花大盗去抢人吧。
可那是太子的外宅,守卫是太子的侍卫,哪里那么好闯。
能想到青痕,已经是丫鬟想到最好的办法,这样也能拉人下水。
庆阳郡主觑了眼,在宣纸上写了下来:“我会让人去和青痕说的,不过这次不要便宜了那个贱妇,给她找个好人家。你可知道?”
丫鬟身子抖了抖,明白庆阳郡主说的好人家是什么。
立即道:“奴婢已经和那个山匪的头子说好了。他们会先将人带到隐蔽的地方,等到他们的兄弟享用后,就会将那顾娘子的手脚筋都挑断,毒哑了,卖到江南的花船上做个最低等的船娘……”
听到这样的布置,庆阳郡主狰狞的脸色缓了下来,虽说这样还是便宜了顾昙那个贱妇,到底比在她眼皮子地下晃悠要好多了。
她点点头,在纸上狠狠地写下:“若是出了差错,你就去暗门子里迎来送往。”
丫鬟看了,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即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看着丫鬟出去后,庆阳郡主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如果这次事情没办好,她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到时候父王那肯定会知道,太子那里也会,大家都会……
不行,绝对不行。
原本她想着让丫鬟去见青痕,现在看来不行了。
得自己去见才行,确保青痕能够听她的,把顾昙给引到荒园外,方便那些匪徒动手。
在庆阳郡主心里,她其实是很看不起青痕这个背主的婢女的。
当年也不知因为什么,竟然被人所救,最后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
后来更是自不量力地攀上小公子,想要以此拿捏住,做太子身边的得意人。
当她约了青痕出来时,两人视线交汇时,庆阳郡主狠狠地叹了口气。
她拿出自己写好的东西。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个顾昙一出现,就要成为你的主子,到时候东宫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你知道我那么喜欢暄哥哥。想了很多年了。”
“我们是一伙的。”
“当年你另择明主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青痕看着那些写在便签上的话,笑了笑,盯着庆阳郡主。
以前捧着庆阳郡主是以为她会嫁入东宫,想要在她手底下讨到好,或者是自己成为太子侧妃后,不被针对。
现在看到以前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一个话也说不出来的哑巴,青痕心头很是不屑。
只是到底有振威王府在,青痕不敢明目张胆地反驳。
“郡主说的什么话。无论谁成为东宫的女主子,只要奴婢好好地照顾小公子,想必总是有一点立足之地的。”
“再说了,东宫的女主子,也不是奴婢能够决定的。”
青痕能够成为萧子明身边统领事务的侍女,付出的不是一点点。
在萧子明的母亲跟前做低伏小,割肉做药引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只要她继续下去,她就能够在东宫长长久久。
庆阳郡主想要利用她,还是嫩了点。
庆阳郡主没想到青痕根本不上套,脸色变得有些挂不住。
为了自己的目的,她只能强颜欢笑,让侍女磨墨。
“好吧。我是觉得顾昙若是做了你的主子,肯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更何况,若是知道当年你做的事,你以为她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庆阳郡主庆幸当年和萧子明的母亲交好过,知道了一些青痕的把柄,否则今日还真的被这个女人给躲过去了。
青痕心跳飞快,乱了几拍后,奇异地问:“你知道什么?当年我做过什么事?”
庆阳郡主心头鄙薄地扯了扯唇,飞快地写了几行字。
青痕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没想到子明的母亲那个看起来很高贵的人,竟然也是个碎嘴婆子,将她的私事说出去。
她从前什么都不知道,还掏心掏肺地对子明好。
这一刻,她恨不得回去掐死萧子明。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麻,不过还是强自镇定。
“郡主今日叫我来不会就是告诉我这些吧?”
她狠狠地质问道。
庆阳郡主笑容冰凉,透着几分狰狞。
“当然不是。我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顾昙所赐,她这样对我,我总要还记分颜色,不然我什么都不做,振威王府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我倒要看看她的命有多硬。”
五年前逃过一劫,让她多活了五年。
青痕看了庆阳郡主说的,让她去将人引出来,顿时冷笑道:“郡主还真是神通广大,我去将她叫出来,到时候出事,那不就是我的责任了?”
“你也知道殿下的性子,若是查到我的头上,那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庆阳郡主可真是会打算盘啊。
庆阳郡主心头纠着一团火,却不得不压下去。
“你当年能够从顾家脱身出去,说明你不是一般的聪明。方法肯定有,也肯定能脱身。”
青痕听了这话,眉头都要凝结出霜,纵然不愿意,却不得被庆阳郡主拿捏。
“好吧。我会想办法,到时候郡主最好让人把手脚做得赶紧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庆阳郡主不客气地:“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更何况,她也想通了,就算被抓到把柄又如何?
她嗓子的事,父王隐忍下来,还不准她自己报仇吗?太子殿下难道还真的敢与王府为了一个解闷的玩意儿,和王府闹翻吗?
正是因为算准这一点,她才敢有恃无恐。
顾昙让碧草联络了她的表兄,还有之前顾家倒后,自愿留下的几个人手,让他们盯着庆阳郡主那边的动静。
本来以为不会很快有动静,没想到过了没几天,外头就传来了消息。
“姑娘,表兄传信来说庆阳郡主和青痕两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萧暄在外头巡边,东宫那边也是留了人手的。
青痕是小公子母亲身边侍奉过的人,从前在北疆肯定是和庆阳郡主交好。
上次在宫中就足以可见。
两个人见面,本不应该做他想,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她不得不怀疑两个人在筹谋什么。
可惜没能听到两个人说什么。
到底不是专业探听消息的人手。
顾昙思索了一下,只让碧草对她的表兄说,继续查探下去。
在碧草离开前,顾昙叫住她,从桌案的暗格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纸头。
上头赫然画着熟悉的印记。
“你让他们在城里四处留心一下,看看哪里有这样的印记。”
她自己不能出去寻,那就让人去寻。
老天保佑,能够让她脱身前知道兄长的下落。
到时趁着萧暄还没回来,找到兄长一起离开。
顾昙一边思忖着,如何才能让萧暄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就在贺一过来与顾昙禀报,说萧暄过两天就要回京时,园子里侍候的小丫头过来禀报。
“姑娘。前头小公子来了。想问问能不能来找您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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