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渊而言，这个小县城真的太亲切了。
他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这里度过，即便上了大学，每年寒暑假也都会回到这里帮老爸老妈的忙，打临时工。
或许是正式进入腊月，外出打工的人回来了不少，街道上意外的热闹。
这个点，是炒饭炒面之类摊子生意最好的时候，偶尔在一些路口看到几个摊子，后方的折叠小桌子旁，基本都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其中不乏一些穿着校服的身影。
高中的时候，程渊也是这些身影的其中之一。
他几乎每天都会光顾这种摊子。
因为一份带肉沫的炒饭，只要六块。
吃饱之后，兜里钱还多，就会跟小伙伴一起直奔网吧。
没钱就没啥好说的，除了乖乖回去上晚自习也别无去处。
程渊能考上大学，生活费紧巴这一原因至关重要。
真怀念啊……
默默感叹着，车子驶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街道。
很快，便靠近了车站。
车站，永远是一个城市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之一，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早些年治安差的时候，明抢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恶劣的事，也就还有些人在小偷小摸，这是杜绝不了的。
接近一座天桥时，道路两旁的人流猛增数倍。
这座天桥供人行走的桥洞修得很宽，接近五米，是个天然且宽敞的庇护所。
加上靠近车站，人流量大，于是便成为了小商贩们最爱的地方之一。
程渊读书的时候，常常能看到城管在这边赶人。
后来发现实在杜绝不了，索性就在这一小片区域划出摊位，收费的同时，也杜绝了商贩们常常为了抢位置而打架的事。
随着逐渐靠近，程渊看得越来越清。
桥洞在外的人行道旁，一个小小的水果摊出现在他视野中。
水果摊位不大，只占了两米不到的地方。
摊位上的水果种类不多，只有苹果、砂糖橘和香梨三种。
此时，正好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摊位前停下脚步。
摊位后，穿着大花棉袄的中年妇女立刻来了精神，笑盈盈的拿起一个砂糖橘递给那个女孩，让她品尝。
看着那熟悉的画面，程渊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加愉悦了几分。
靠边停下，打开双闪，程渊有些兴奋的推门下车。
除了个别对A6好奇的人多看了一眼，多数人都是见怪不怪。
每天路过这一带，临时停车买东西的人太多了。
顺着人流，程渊慢慢走到那个摊子前。
那对小情侣似乎对砂糖橘的品质很满意，挑了满满一袋，一下就将摊面上的砂糖橘清了一半。
苏兰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正低着头称秤。
“老板，砂糖橘怎么卖？”
“十块四斤。”
苏兰条件反射般回道，一边捡起一个橘子往外递，一边抬头。
而后，愣在当场。
“妈。”
程渊笑着叫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橘子。
便只见那张已经被岁月留下众多痕迹的脸，如花儿般迅速绽放开来。
“龟儿子，你咋个回来都不讲一声？”
一边说，苏兰极快的站起身，双手搭在程渊肩上，一双眼睛在程渊身上转来转去。
“你在外头是不是吃不好？瘦恁个多？”
“我是精瘦，身体好得很。”
“好个屁。”
苏兰瞪了程渊一眼，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回来也不讲，我喊你老爹问哈还有土鸡买没得。”
“啊个……阿姨，能不能先跟我们称一哈。”
“阔以阔以。”
苏兰忙看了一眼电子秤，然后把橘子提起来：“刚好三十块钱。”
女孩掏出手机付钱，男生伸手接过袋子。
“哟，小程渊回来了，我刚刚都没看出来是你。”
隔壁摊位，一个叼着烟斗的汉子对程渊打起招呼。
“张叔叔。”
程渊礼貌的喊了一声，看了看对方烙锅里半生的土豆饼，说道：“你生意好得很嘛，洋芋粑粑都供不上卖。”
“今天还阔以。”汉子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
他指了指路边的A6，好奇道：“啊个是你买的车唛？”
“是咯，刚买不到一个月。”
“有出息。”
汉子对程渊竖起大拇指，又道：“这车子看起还有点高档嘞，怕是要一二十万哦。”
程渊挠挠头，笑呵呵道：“差不多。”
听到对话，那对小情侣也好奇的看过去，男生顿时一惊：“奥迪A6！”
“这个车子低过40万，怕是拿不下来哦。”
“啥子昂？”
“40万？！”
汉子浑身一震，忍不住又朝A6看去，顿时觉得这车的档次都上升不少。
“厉害喽小程渊，贷款买嘞？们还是全款？”
“全款买嘞。”
“厉害，厉害……”
汉子满是感叹，忍不住对苏兰道：“还是你们家小程渊有出息啊，在外边挣起大钱咯，不像我家啊个，一天好吃懒做，骑起个烂摩托车鬼混。”
“也没有，就是一般般做点小生意。”
苏兰说着低调的话，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小生意，我们搞嘞才是小生意。”
汉子羡慕的看着A6：“拿得出40万买车，肯定是当大老板了。”
“真嘞就是点小生意……”
苏兰跟那汉子掰扯起来。
她一直都是喜欢低调的性子。
摆这个水果摊，其实她一个月能挣三五千不等，不过有人问起时，她都是说只有千八百，甚至偶尔还卖个惨，说亏钱啥的。
用她的话说，那叫财不外露，免得招人惦记。
程渊听不下去了，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妈，今天不卖了，收摊回家了嘛。”
“行。”
苏兰心情很好，爽快的答应下来：“你先开车回出租房那边去，我喊你老爹开面包车过来收摊。”
程渊拒绝道：“我老爹过来十分钟就到了，我在这里等哈，可以帮忙。”
“不得行，你那车子停这里时间久了，要遭贴罚单。”
程渊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嘛，你在这里等哈，我回去喊起我老爹再回来帮你收摊。”
随后，程渊便重新上了A6。
看着A6的尾灯消失在弯道处，那汉子眼中依然还是满满的羡慕。
“有出息啊……”
“爸。”
这时，一辆摩托车突然在汉子的摊位前停下，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神气的道：“给我一百块钱加哈油嘛，我等哈要去接朋友。”
汉子眼皮一跳，额角青筋突然爆起。
“滚！！”
“老子没得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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