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突然想起高雪皎请吃饭,李成龙来结账,门敢也在,迟疑一下,让高雪皎给门敢打个电话,接通后自报身份,然后问李成龙找过他没有,门敢立刻叫苦,说他一去岳兴,李成龙就找上门来,他哪敢接这个活,他连岳兴的地皮都没有踩热,手下听话的人都找不到在哪里,哪敢为了李成龙的事跟邓三爷过不去,再说他跟李成龙也不是好熟。叶三省说不是要你帮忙,我只是想问一下。
心里好生失望。倘若是换了他,任何时候都肯定不会首先抱怨,而是沉默地请领导指示。
门敢继续说,倘若不是他也算空降,局里和岳兴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古道兵的人,所以还算比较听话,不然基本工作都不好开展。叶三省生气了,淡淡地问,门大队,那么,当初组织安排你去岳兴,你应该明白一些组织的意图吧?
门敢似乎听出了叶三省的不满,赶紧说,叶主任,岳兴的情况我也摸了不少,虽然都是治安上的,我一直在想找个时间向你汇报,又知道你这几天忙,所以不敢打扰,在岳兴也怕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你说个时间,今天也行,我在江城。
叶三省淡淡地说,不用见面,你把你掌握的情况写个材料发邮件给我,我等下把邮箱发给你。门敢迟疑着问,那我现在的任务还有吗?叶三省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本职工作做好,继续潜伏。
一个县委办副主任虽然不是一个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的领导,但叶三省这时候也不给他客气,直接用命令的口吻指示。
挂了电话,高雪皎赞叹说老叶你真小心,无间道啊。
叶三省苦笑,岳兴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我想他们也不敢监听欧阳书记和我的电话,但是万一呢?万一也不费事,尽量小心,不能。
到了会所,黄全军跟李剑宇在顶楼露天茶座等着他们,还有一位短发女子,三十来岁,戴着眼镜,衣着朴素,介绍说是岳兴龙台中的老师,叫黄兰,也是黄全军远房表妹。
叶三省一坐下,就先表明态度,说黄总,我和你不算朋友,上次就在这里,还有点不愉快,所以今天这个饭肯定是不吃的,但是茶可以喝,李总打电话给我,我肯定会来,就是想看目的地黄总你有什么事。
黄全军一怔,尴尬起来。虽然今天黄兰的事不算什么,可是他已经在表姐面前拍了胸脯,这时叶三省直接亮了牌,他只能笑道:“叶局不慌,我又不是想在文化去搞开发,再说你现在又不在文化管事了,找你也没用,我找你,是想请叶主任帮我在岳兴办点小事。”
叶三省略略一怔,倒不是在意黄全军这样无理,而是跟他想象中的黄元洪的侄子不太一样。他觉得以黄元洪的奸滑,黄全军这两年能够快速崛起,多少也应该有些真本事吧?怎么说话水平这么差。
“黄总你说。”他平静地说。
“我表姐,她想调到乡镇去,对方都同意接收了,就是县里教育局卡着不放,我觉得叶主任可以帮上这个忙,所以就这样。”
叶三省又是一怔,倒来了兴趣,还是先问道:“以黄总的关系,岳兴还有办不成的事?”
黄全军干笑一声:“县官不如现管嘛。我离开岳兴好几年了,那边人喊不动了。”
“龙台中学在城里,怎么要想往镇上调呢?”
叶三省问。他懒得理他什么县官,这才是重点。
黄全军嘿嘿一笑,让他表姐黄兰说。黄兰是教师,口齿灵便,几下就把事情说清楚,原来是为了评职称。
按照中小学评职称的惯例,一般有一定工作年限,有一定教学成绩,都可以一步步往上评,初级,中级,副高,高级,但是现在,因为财政紧张,岳兴县教育局已经连续几年都努力压缩评级的规模和条件,出台很多土政策阻挡老师们,比如一直在城里工作的教师想要评级,必须要有乡镇工作的经历,最少两年,所以黄兰想要评级,只能去乡镇支教,但是县教育局早就料到各位想要上进的老师的操作,用了更强的操作来阻止,基本不许她们这类老师调动,当然,要从乡镇调到城里,同样困难,所以岳兴现在的老师,学校之间基本上很少流动。
黄全军得意地说:“叶主任你不是把那个小康从乡镇直接调到县委,自然调动一下我表姐,也是小菜一碟了。”
叶三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浑人,除非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憨,冷静地说:“黄总,你应该明白,康洪涛的调动,我从来没有做任何工作,都是向前主任在经手,而且,这是特例,你觉得黄兰老师也特殊吗?如果你对政府工作的程序有什么不懂,你可以先问问黄书记。”
黄全军楞住,想笑又笑不出,发作更不敢,嗫嚅道:“叶主任,就是,做生意嘛,可以讨价还价嘛,叶主任,你要……”
叶三省微笑,打断他:“黄总以为世间事都不过是生意?很好,应该看过《教父》,那么,做为一个商人,黄总还看过什么商业圣经,管理秘笈?”
黄全军怔了一下,没想到叶三省会问这,想了一下答道:“稻田和夫。”
叶三省点头:“是稻盛和夫。经营管理之父,不错。不过稻盛和夫流行的言论,都是什么勇气啊、坚持啊、信念啊…这些私域范畴的东西。而对公域的规则、法治、契约等——这些对商业更重要的东西,却不置一辞。我劝黄总一句,做生意,还要首先要树立法治观念,遵守契约,敬畏规则。”
黄全军再次尴尬,怔了怔,说:“叶主任你这人真是,一看相貌不是个人物,可是越跟你聊,越是觉得你有趣,干脆我们酒桌上摆。”
叶三省懒得再跟这个浑人多说,挥手说:“谢谢黄总好意,真不必了。再说,你表姐的事我也帮不上忙,无功不受䘵,这个饭真吃不了。”
李剑宇见势不对,赶紧说:“叶主任,这样,中午我请客,这个客我也有说法的,一是感谢叶兄以前对我的照顾,商藏就是叶兄的倡议,我是股东之一,也是受益者,一直没有机会认真请一下叶兄,感谢叶兄,今天正好。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就是祝贺叶兄新征途,新成绩。”
黄全军也反应过来,见叶三省态度坚决,心中大急,今天帮表姐黄兰不是重点,重点是想跟叶三省拉近关系,哪想让叶三省走,突然间福至心灵,叫道:“叶主任,我有情况向你反应,是关于你在岳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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