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姐姐”消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顾青辞走到他面前,拧眉道:“你还真是够能撑的,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
说着,顾青辞按住他的手腕,“别动了,我看看怎么回事。”
看着认真诊脉的顾青辞,完颜昭叹了口气,“姐姐,当初你说希望我能做一个好皇帝,让这天下国泰民安,恐怕我要让姐姐失望了。”
顾青辞皱眉道:“大夫还在你面前呢,你就说这样丧气的话,你是看不上我的医术?”
完颜昭垂下了眸子,虚弱地想要抬起手,可他太累了,只能躺在软枕上喘着气,“姐姐,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拖到今天见姐姐一面,已经是很勉强了。”
顾青辞收回了手,脸色也有些凝重,若是中毒找到解药也就是了,可完颜昭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他的内脏都在渐渐衰竭,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看到顾青辞的脸色,完颜昭并没有诧异,他苦笑,“姐姐,已经有不下十位太医亦或是神医诊过脉了,无一不是同样的答案,我这病没有办法了,现在不过是一天一天地等死。”
说着,他抬起眸,看着顾青辞,“只是他们从不肯告诉我到底还有几天好活,每次都是说好好养着,总会见好的,让我觉得没意思的很。”
“姐姐,你告诉我吧,到底还有几天日子好活?我想体体面面地走。”
顾青辞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完颜昭,从你的脉象来看,你已经油尽灯枯,最多不过十天的日子了。”
说着,她没有看着完颜昭,给了他冷静的时间和空间,只是起身将那熏着药材的香炉熄灭,“你这段时候的熏香和补药都不能再用,全都是加重你病情的。”
完颜昭的脸上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有有些的怔忪,仿佛这样的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并且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看着顾青辞熄灭熏香,倒掉温补的药材,他突然就笑了,缓缓说道:“我就知道让姐姐来,是对的,起码我在走之前可以体体面面的,而且没有太大的遗憾。”
他这句话是真的,看到顾青辞,哪怕她只是在面前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件事,可能看到她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完颜昭心里觉得很奇怪,分明他和顾青辞没认识多久,可就有这样的一种想法,好像他们已经相识多年,足够互相信任。
随着顾青辞打开窗子,里头的药味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完颜昭觉得那种压迫感都少了不少,轻松多了。
顾青辞走到完颜昭面前,垂眸道:“我现在可能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你,但我可以帮你多撑一阵子,好歹尽量做完你想做的事情吧。”
尽管完颜昭已经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可顾青辞知道他还有未了的心愿,不然他不会冒着风险大老远地给她送那封信。
完颜昭缓缓抬头看着顾青辞,“姐姐,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说这么多,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我只想姐姐再多留几天,可以吗?”
听到完颜昭这句话,顾青辞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她很不喜欢生命流逝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圈子里的人。
完颜昭还想做什么?
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顾青辞还以为又是陆宁的人,她刚准备帮忙,没想到太监并没有阻拦,只是窃窃低语了几句话。
很快,一个女子就立在了屏风后面,她没有直接冲过来,只是隔着屏风小心翼翼地行了礼,“陛下,景王妃,已经不早了,妾身是来送饭的。”
完颜昭皱眉,“御膳房的人今日怎么回事?还要你亲自动手?”
瑶贵人解释道:“陛下,今日太后设宴,那边小厨房不够用,还将御膳房给征用了,妾身怕陛下一会儿饿了,所以就自己随便下了碗面。”
顾青辞看了眼完颜昭,这时候还能来看他的妃嫔,想来是得了他的允许。
完颜昭开口道:“进来。”
很快,顾青辞便瞧见一个面容娇丽的女子迈过屏风走到了她面前。
见顾青辞看向她,这女子有些羞赧地低头说道:“让景王妃笑话,妾身只是个贵人,理应没有资格来养心殿伺候陛下,是陛下宽宏。”
说着她看了眼桌上,并没有茶水,于是连忙说道:“宫女太监都不在近前伺候,若是王妃不嫌弃,妾身便替王妃斟茶。”
完颜昭摇头道:“小瑶,不必了,一会儿景王妃是要去太后那儿赴宴的,这儿阴暗难闻,茶水也不香。”
顾青辞开口道:“我不过是来看一看,不久留。”
瑶贵人点点头,随后随手收拾起了完颜昭手边的柜子,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来做这些杂事,应该是完颜昭信任的人。
顾青辞见状,说道:“既然你身边有人陪着,我就先走了,回头你让人去客栈取张药方,将药全部换掉。”
瑶贵人诧异地看着顾青辞,没想到北晋景王妃能让陛下如此信任。
完颜昭扫了眼瑶贵人,“替朕送一送。”
瑶贵人连忙回过神,躬身和顾青辞说道:“景王妃,妾身送您过去吧。”
走到养心殿门口,顾青辞和瑶贵人说道:“不必送了,你去照顾他,否则里头都没个帮衬的人。”
瑶贵人感激地看着顾青辞,忍不住说道:“多谢景王妃了,怪不得陛下这样信任您,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看着瑶贵人,虽然和陆宁比起来很是寒酸,但起码眼睛里是真的情绪,顾青辞点点头,离开了。
在太监的引路下,顾青辞很快就到了太后的宴席。
这会儿正是一曲歌舞刚刚结束的时候,殿内气氛很是热闹。
这首曲子的乐师和舞者走到正中间,一一和萧太后叩头领赏,萧太后自然是喜笑颜开,让身边的太监打赏。
听着萧太后的宫殿中的欢声笑语,顾青辞觉得很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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