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飒的沉默,让君空阑有些难过:“这么说来,长纬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死,不能和我一样长大的吗?”
“你很喜欢长纬哥哥吗?”
“喜欢啊!”君空阑笑着猛点头:“学院的人都不和我玩,只有他和我亲近……”
“学院的孩子不和你玩?”顾飒一怔。
他没从想过,君空阑竟然在学院没有朋友。
“也不是不和我玩,是我不和他们玩,”君空阑撇着嘴,一脸嫌弃:“他们都太蠢,太无趣了……”
和君空阑在一个班级的孩子,年级上和他差不多,但是在人生的经历和智商上,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那些孩子更纯真,更像是没有被世俗染指的小白花,天真无邪。
可是君空阑不一样!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从小到大,他能活着全靠嗜血凶狠,才能活下来,才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即便是赵长纬比他年长几岁,也不能完全理解那些经历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
“空阑,”顾飒轻叹,轻抚他的耳垂,揉捏着:“你知道爹娘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书堂吗?”
“……读书啊!你们想要我做个君子,做个有知识的大人物啊!”
“……嗯,是,也不是!”顾飒想了想,认真道:“我们当然希望你的未来斐然,但是我们更希望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属于孩子的童年!”
君空阑需要同龄人。
即便那些孩子在他眼中是蠢到极致的傻白甜,但他们身上的童趣,是最能淡化他骨子里阴暗面的东西。
只有那些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才能唤醒他骨子里属于孩子的纯真无邪。
君空阑看着她,点了点头:“阿娘,我不明白,但是我会听你的话,以后……我不会嫌他们傻3了,我会和他们一起玩的。”
顿了下,他的眼神黯了下来。
“那长纬哥哥呢?我就不可以和他玩了吗?”
“当然不是,你喜欢谁,想和谁玩,那是你的自由,只要那个人不是坏孩子,你想和谁玩都可以!”
“那,你和爹爹会觉得……他和我玩,是因为你们的,想要你们帮他吗?”
“……”
君空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顾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君空阑,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长纬哥哥说,他和我在一起玩很矛盾,很纠结……他说他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他从小到大也根本没什么朋友,在他冲下来祭祀塔救他的时候,他就把我当朋友,当兄弟了……但是……”
君空阑欲言又止,无奈,又可怜兮兮的看了眼顾飒,低下头抠手指。
“但是吧,你和爹爹的身份很特殊,他说,和我在一起玩得久了,就会有人说闲话,说他与我玩是为了结交权臣……”
顿了下,很认真的抬头道:“权臣是我爹!”
顾飒忍不住笑了:“你爹算什么权臣?要是你爹是权臣,白承堂还敢欺负你?他就是个……有点自保能力的小臣而已,所以,这并不妨碍你和赵长纬做朋友……嗯,做兄弟!”
说出“兄弟”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心倏然一动。
“空阑,你听过你爹和太子的故事吗?”
“……”君空阑很茫然的摇摇头。
顾飒揉着他的脑袋,低语:“你爹和当年的太子,也就是赵长纬的皇伯,他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的兄弟,阿娘希望你和赵长纬也是如此,你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你们俩兴趣相投,脾气契合,愿意做朋友做兄弟,而不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世俗问题所困扰!”
君空阑点点头。
但是那神情……像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
——
一大早,顾飒被“哐哐当当”的声音弄醒。
起床看时,发现院子里放了一大堆工具。
工具满是灰尘,有些东西她在军侯府的库房见过,更多的是没见过的。
君夙折满身都是灰尘:“你们小心点,不要磕碰着了,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君夙折,一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哐当什么呢?”
“你怎么起来了?”
“我倒是不想起,你哐哐当当的,我怎么睡?你这……”
“你怎么不披件衣服?”君夙折冲着廊下的桑娅打了个手势:“拿件厚衣服来!”
桑娅抱了件披风过来,还没开口,就被君夙折训斥了:“她大病初愈你不知道吗?她出门也不给她披件衣服?这要是冻着了怎么是好?”
“不是,我……”桑娅一脸委屈:“我拿了的……”
“你别冤枉她,她是拿了衣服的,是我没穿。”顾飒接过披风要穿,但是君夙折打开她的手,亲自给她披上,系好。
“你不穿也是骂她……”
“为什么?”
“因为不舍得骂你呀!”君夙折脏兮兮的手蹭过她额头,留下一道灰痕。
“……小侯爷,不带你这样的,你不能因为不敢惹小姐,就骂我们呀,小姐,你看小侯爷,他不讲理……”桑娅冲着顾飒嚷着撒娇。
就知道是这样!
惹不起的不敢惹,就会骂她这个惹得起的杀鸡儆猴!
果然,顾飒给了她一个眼神:“行行行,下次出门听你的,保证不再让你挨骂!”
转身,看着满院子的东西,好奇的问。
“这还不到年关,不到大扫除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把这些东西搬出来的?”
“没什么,就是昨晚上突然梦到母亲了!”君夙折看着手里的灰尘,拍了拍:“睡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就让人把东西翻了出来。”
母亲?
顾飒这才发现,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玩的?”
“是啊,你看这个小木马,我最有印象了!”
君夙折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个陈旧的小木马,擦去上面的灰尘,跨身做了上去。
宽肩窄腰的身板,几乎把小马给做散架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骑的就是它了,有一次骑它下台阶,不小心摔了,我摔的鼻青脸肿,它摔断了马头,我当时哭的不行了,爹还以为我是疼的,其实我是心疼马头!”
小马的脖颈上,做了一个铁箍,将马头箍住了。
“爹当时抱着我说,要找人重新做一个新马给我,又大又好看的那种,但我就是不愿意,死活都要这匹马……呵呵,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执拗,非要这个破马!许是因为这马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吧!”
他坐在小马上,“吱吱呀呀”的晃了两下。
“我想着,把做这些东西收拾一下,修一修,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用……这叫传承!我君夙折的传承!你觉得怎么样?”
君夙折带着嬉笑的态度,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的心理最想倾诉的话。
说完之后,他甚至于都不敢看顾飒,只是低着头,佯装玩笑的样子,一晃一晃的骑着小木马。
但是,他没有听到现象中的回答。
顾飒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她像是没听到似得,站在那里,看着一堆东西出神。
君夙折的眼神黯了下来:“你不同意?”
“……”
“那,你是不同意我……还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觉得他们都是旧物,不想给孩子们玩?”
“……”
顾飒的敛默,让君夙折有些慌了神,讪讪起身:“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吧?”
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飒飒?”
“……”
“顾飒?”
“……”
君夙折沉下眸色,走到顾飒身边,左手在她眼前一晃:“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顾飒这才惊醒:“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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