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素死了之后,钱妈妈,田妈妈两人本已领了一笔钱回乡养老。但画心堂中丫鬟一下子折损大半,苏夕颜通过管事又将她们两人找回了苏家。
这一回来前院,苏夕颜就带了她们两个人。钱妈妈搬来座椅,田妈妈打着扇子。苏夕颜就坐在树荫下面,让小厮跪着。
跪了两个多时辰,苏夕颜不曾开口说过一句。
两个妈妈也毕恭毕敬地站着,宛若石像,面无表情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九月的太阳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跪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小厮浑身上下都被汗浸透了,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
苏夕颜放下手中冰镇的果茶,才淡淡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跪着的小厮擦了一把糊住眼帘的汗水,战战兢兢道:“小的叫财厚……”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厮顶着一张晒得通红的脸,连连给苏夕颜磕头,“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那等事……丫鬟是二小姐押着送来的,说是送给奴才搭伙作伴的人。大小姐,求求您饶过奴才的一条狗命吧!”
苏夕颜目光极冷地审视着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嘴的黄牙。说话的时候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哪配得上小玉?
“我不会要你的命,”苏夕颜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你为苏家干了这么多年的活,是该帮你找个搭伙作伴的人了……我看二小姐身边的烟轻还不错,你觉得如何?”
财厚错愕的抬起脸,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苏夕颜话语中的意思,“自然是好的……全凭大小姐做主!”
他能保住一条性命,还能再讨个丫鬟做媳妇,怎能不对苏夕颜感恩戴德?
回后院的路上,钱妈妈将打听到关于财厚的事情跟苏夕颜说了一遍,“他贪酒贪色,这两个毛病,奴婢在前院干粗活的时候就听说了。时常发了工钱之后就去吃酒逛窑子,同他过日,怕是难过。”
“他在苏家干了这么多年的粗活,连半个字都不认识。他见了小玉,不就像是恶狼见了荤腥?做出那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话说回来,二小姐实在太过恶毒了!让小玉生生被人糟蹋了……”田妈妈,钱妈妈知道画心堂里发生的事情后,叹息不已。
苏夕颜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苏雨嫣一心想把我的人往火坑里推,就当我是软柿子,不会反击吗?马上回了院子之后,你拿一对绞丝的银镯子给沉华院外的四等丫鬟送去,顺便让那丫鬟再帮我们做点事。”
田妈妈带着一对绞丝的银镯子悄悄去了一趟沉华院外,银器是下人时常戴的饰品,绞丝的式样更是普通。几个主子那都有绞丝的镯子。
正午刚过,烟轻刚给被软禁的苏雨嫣送过饭菜。二小姐不得宠,连带着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中午外院厨房给她们下人的饭菜几乎全是素的,半点油沫子都难寻见。
丫鬟们只能将就着吃,烟轻却有些吃不下,就去外院厨房里讨要了半只烧鸡。厨子见她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便也没有刁难,帮她切了半只烧鸡用油纸包好。
烟轻回了自己的院子,丫鬟们闻着香都凑了过来。往日里听她话的,跟她要好的丫鬟都分到了几块肉。
只吃到鸡脖子的,自然要说好话,“烟轻姐姐好福气,能许给俞管事的儿子做媳妇。听闻那人才二十出头,饱读诗书还是个秀才呢!”
烟轻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捏了一块肉稍多的鸡骨头就往那丫鬟嘴里塞,“可不止是秀才,听说他打算考国子监,日后兴许还能当官呢!”
旁边的丫鬟尖着嗓子,夸张地叫了起来,“烟轻姐姐以后岂不是要当官夫人了?烟轻姐姐这样的福气,我们可羡慕不来,二小姐真是为您挑了一门好亲事!”
“可不是……烟轻姐姐模样好看,又蕙质兰心的!一般人想娶也娶不到!”沉华院里的丫鬟在后罩房中七嘴八舌地吹捧着。
烟轻心里像是浸了蜜,别提有多开心,不一会就将半只烧鸡分了干净。
吃得满嘴是油的丫鬟,没有擦嘴就说起了画心堂中小玉的事情,“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也要嫁人了,听闻是个又老又好色的小厮,给苏家苦了这么多年半点积蓄都没有。还好烟轻姐姐跟着二小姐,要不然像她嫁给财厚那样的粗鄙下人,一辈子不是毁了吗?”
烟轻用丝绢拭了拭自己的唇角,“她都没了清白,就算大小姐回来给她撑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必须嫁?”
她对二小姐忠心耿耿,又帮着二小姐做了那么多事情。二小姐能不帮她找个好人家吗?
就在屋中说着笑着的时候,一个怯怯的身影从门前晃过。
烟轻眉毛一揪,立即警觉了起来,“是谁在外面偷听?”
她厉声一开口屋中都安静了下来,一众丫鬟不安地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四等丫鬟,怯怯地从门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红布包。
“你是谁?不是院里的丫鬟吧?”烟轻的眉毛竖着没有展开。
来的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吐着舌头道:“奴婢是院外洒扫丫鬟,听着姐姐们说得热闹就忍不住进来瞧瞧,而且又闻见了香味……”
她说着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烟轻听见后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屋里吃得已经分光了,你倒是来晚了。”
小丫鬟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很快她就用讨好的目光盯着烟轻,小声道:“烟轻姐姐,奴婢是来道喜的,能否借一步说话?”
烟轻看着她手里拿得东西,点了点头,一下子后罩房里的丫鬟们都散了。
院外的四等小丫鬟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手中的红布包,露出一对绞丝的银镯子。看见这对绞丝银镯子,烟轻有些失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饰品。不过对四等丫鬟来说,恐怕是她所有的积蓄私藏了。
眼下二小姐不得宠,时常被禁足。就连这样的银镯子,都很少有人打赏给她。烟轻拿起银镯子比划了一下,就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四等小丫鬟见她收下后,露出了笑容,“烟轻姐姐,我知道你得宠。求你帮我在二小姐那说一句好话吧,我也想进院子里面伺候。在院外打扫,天天吃灰,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在院子里伺候的最低也是三等丫鬟。
烟轻眼睛一转,她就知道这小蹄子没有这么好心,眼巴巴地拿一对银镯子给自己道喜。原来还是有求于她。
二小姐被软禁,又被回府的大小姐一直压着,现在脾气变得古怪阴翳得很。就算自己是她身边的丫鬟,伺候她也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二小姐随时都会发脾气打人。
烟轻表面上看着风光,身上穿着衣衫的地上好几块淤青到现在还没消呢!她哪有胆子跟二小姐提这些琐事。
但这对银镯子,戴着显得她手白纤细,实在不想拿下来。
“这件事我帮你说说,二小姐可不一定会同意。”烟轻望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淡淡道。
“多谢烟轻姐姐。”对面站着的小丫鬟一脸的感恩戴德,像是信了她的话。
烟轻眼中闪过轻蔑之色,还真是好骗,她是白得了一对银镯子,正好能添箱子当嫁妆。
送完了礼,四等小丫鬟还似舍不得走,眼巴巴地望着。
烟轻看得出她还有些舍不得这对银镯子,就从妆奁下面拿出一包松子糖。年纪小的丫鬟都爱吃糖,这些糖也不便宜,平常时候都吃不到,逢年过节府中才会采办给主子。主子偶尔会拿出来打赏给下人。
烟轻递了一小包松子糖给眼巴巴的四等丫鬟,她却不肯要,而是说:“我听说烟轻姐姐绣技不错,不如姐姐送我几块擦汗的布巾吧!”
烟轻疑惑了一瞬,自己的绣技一般,但比这些干粗活的丫鬟肯定要好。烟轻并没有多想,就从箱子里面拿了两块布料较好的丝绢汗巾给了小丫鬟。
“烟轻姐姐别忘了在二小姐面前替奴婢说些好话。”小丫鬟接过汗巾,眼睛微微发亮。
小丫鬟一溜烟出了沉华院,将那两方丝绢汗巾给了苏夕颜。
苏夕颜赏了她一袋银锞子,就让俞管事那避开旁人眼目地将她送出了苏家。
光是报了小玉的仇还不够,还有徐妈妈的断手之仇要报。苏夕颜望着手中的两方汗巾露出莫测的一笑,双眸幽幽。
苏雨嫣成了废人,又没了孩子,现在最爱惜的就是她这张脸了吧。她觉得自己这张脸,或许还能让五殿下再碰一碰她,或许还能再成为青鸾王府中的王妃。
如果苏雨嫣连自己倾国倾城的花容都没有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指望、盼头?
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让她活在,再让她失去引以为傲的一切。直到让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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