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问:“不是说好不弄伤他?”
卫蔺低低嗯了一声,才道:“伤了我的人,总得先放点血。”
“放心,从外头看不出来。”
隔壁显然渐入高潮。
男人们粗喘声接连起伏,带着令人作呕的急促与贪婪,正轮流发泄着低俗原始欲/望。
不知是隔音差还是他们太疯狂,桑眠与卫蔺听得愈发清楚。
杀了小厮辱了容衡,好像都只是瞬间畅快。
桑眠眸子里满是冷漠与疲倦,撑着身子站起来。
卫蔺一怔,以为她要去隔壁,难得眼里惊慌一瞬:“脏,看不得。”
桑眠扯唇:“我知道,况且也要瞒着他我有参与此事不是?”
“侯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便就先回了,太子殿下记得向圣上讨旨意,我们明日见。”
借着马车将血气浓重的衣裳换了,桑眠疲倦闭眼,倚靠在车壁上,思绪随着车轮颠簸起伏。
卫蔺说的不无道理。
换身和和离先缓一缓,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护住桑蓝和另外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
芸娘遗书交代,当年父亲从青云阁救下的四个孩子,一个乃是“纵火犯”已处死,一个兰草也离世了,还有两个逃脱的,不肯上京作证。
而兰草的出现势必会让容衡警觉,他们一定会再查其余二人踪迹,所以自己跟卫蔺耽误不得,动作要快。
回到侯府时驾车两个小厮留下一位,另一位随桑眠进了府。
他长得很是古板,直言不讳说自己是被卫蔺打发来赚钱的。
桑眠没有拒绝,离京去南洲的日子里,她的确也需要一个会武之人看住李闻昭,并守住她嫁妆库房。
兰亭苑一片狼藉。
她眼也不眨的扔过去三张银票。
“一会见到大娘子,直接捆了。”
五通眼睛睁大些许,声如洪钟:“是!”
于是桑眠在翠华庭将人找到时,李闻昭沉了脸还没说半个字,已被利索塞嘴捆了,直接扛进柳风斋。
艳阳高照,一向阴冷的柳风斋也逐渐暖和。
桑眠抬手,五通把塞进去的麻布揪出来,出去守着了。
“昨晚你跟谁跑了?”
“是不是男人!是不是太子?!”
李闻昭急切发问,像是在丈夫在审问红杏出墙的妻子,直到听见桑眠说芸娘死了,他才住嘴。
“什么?死了?”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把人关进宅子里,又将消息透露给容家的。”
他悚然一惊,连连摇头:“我只是让他们去查,我特地说了不要伤人的……”
“李闻昭,你真的很自以为是。”桑眠冷冷开口。
“你明确知晓容家龌龊勾当,明明知道父亲的死,桑蓝的病都跟容家脱不了干系,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们大发善心会放过芸娘和那个孩子?”
“说到底还是自私自利,你一定觉得芸娘和兰草被处理了,证据就会断掉,我就会放弃追查真相,回心转意做你大娘子吧?”
李闻昭被说中心事,他躲开桑眠讥讽眼神,苍白否认道:“我没有……”
“我们桑家不欠你的了,可是你欠芸娘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桑眠看着他:“你救过我父亲也救过我,我曾一度觉得你本性纯良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权势地位迷了眼,可是我错了,你用浮于表面的才学礼节掩饰自己,实则内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
“不,不,桑眠,平心而论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李闻昭着急的扭着身子企图辩解。
“我不明白,桑叔不是我杀的雪儿不是我溺死的芸娘更非命丧我手,我干干净净的,你究竟为何这般恨我冤我?”
“你干净?”桑眠笑出声,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你这样旁观默许的冷漠姿态,比行凶者的恶行更让人心寒!不耻!你有什么脸说自己干净?别试图为自己开脱,你就是帮凶,就是恶人,我咒你生不得偿愿,死不能极乐!”
桑眠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最后几个字。
她忍住想要动手冲动,平复呼吸后冷漠直言自己会离开侯府一段时间。
“去寺庙点灯的祖母明日会回来,侯府大小事她会做主,至于你,就在这柳风斋等着,外头有人把守,劝你别耍手段。”
她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头道:“挪用的九万两嫁妆,我会使人想办法凑齐,毕竟偌大侯府,值钱物件儿不少。”
“也别想去寻求祖母帮助,你猜她为什么春日宴前期要突然去寺庙暂居?”
李闻昭恼怒:“你!”
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留了五通和莲心在这看顾他起居,桑眠便去做剩下的事了。
因着春日宴闹剧,府里多出来的下人以为发不起月钱,跑的跑散的散,一切还是得等祖母回来主理,祖母被忽视多年,于侯府其实早没什么情谊,当日知晓桑眠换身真相与计划后也是沉思许久,愿意袖手旁观,毕竟侯府在王氏手里,迟早要走向没落。
还有两个人……
听莲心说官府今日一早就来拿李姝了,可是把侯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见,想来是被王氏给偷偷放走。
因为徐嬷嬷已死,王氏一口咬定是她故意污蔑,还一时半会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也是禁足在翠华庭。
本来想去问候一下,桑眠总觉得徐嬷嬷死前话语大有深意,可怕时间来不及又更担心柳姨娘,就往柳姨娘院里去了一遭,见她正边晒日头边纳护膝,也就放心些许没有去打扰,而是匆匆收拾好东西去了来迟把冬赋章三安抚好。
日斜时分,桑眠终于长舒一口气安排妥当上京之事。
冬赋正碎碎念整理包袱,章三皱紧眉头往里面塞了瓶瓶罐罐的毒跟药,两人时不时说起上京侯府流言。
桑眠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不知梦到什么,眼角滚落一滴泪。
翌日一早,桑眠便与卫蔺坐上了去南洲的马车,小厮说离了京再换快马。
晨时街道尽是早起商贩,马车在街尽头躲闪拐弯。
桑眠失了平衡,卫蔺闭着眼,却还是伸了小臂过去给她抓住,尽管很短很轻,但桑眠还是听到男人闷哼一声。
“太子殿下受伤了?”
她蹙眉,想起自己有药,便撸起他袖子,卫蔺来不及阻止,那红肿咬痕映入桑眠眼帘,仿佛嵌入皮肉,边缘已淤青一片。
是私宅那夜自己失控咬得。
“抱歉,我……”
忽然,桑眠停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对着这伤痕看了又看,接着猛一把撸起自己袖子,小臂上也有片年岁已久的青紫烫伤。
“是了……是了……”
卫蔺听见她涩声开口,夹杂一丝轻颤。
她说:“是了,我怎的没想到这一层……”
“李闻昭他很可能……不是李闻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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