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居然把送走的东西给送了回来,葛家庄的村民们立时从战战兢兢地变成了欢呼雀跃,对于何苦这尊大佛的第一印象也是好到了无以复加。何苦也很开心,看着康从文送他的礼物,眼睛眯成了两个月牙。
康从文送来的礼物很俗气,但是真心实用,那是一块足有一斤重的大金坨子。品相不算太好,杂质不少,表面疤疤癞癞的,但黄金就是黄金啊!对于浑身没有一个铜板的何苦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而且联想起葛隆之前提起的黄县周边情况,何苦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了。
接手葛家庄之后,何苦除了地盘大了一些,生活条件好了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没有新的突破点,他能干的事,还是带着村民们种地,然后等着收成,依旧无法摆脱村干部的桎梏。土地里长不出百万雄兵和飞机、大炮,何苦想靠着种地当皇帝,肯定是没影的事。
康从文送来的这块半成品黄金,一下子给了何苦新思路。黄县南部山区是矿区,这边盛产黄金,若是能垄断了这里,何苦的家底可就起来了。乱世之中,有钱有粮便能聚兵。粮食何苦现在不用特别愁,山地土豆的长势很好,只要有地盘,粮食就不是问题。钱这一块,便是何苦往后的重点了,即便自己造装备,这原材料也得花钱买,所以这金矿何苦必须拿下。
当晚葛隆给何苦炖了一只老母鸡,何苦把鸡大腿献给了何氏,然后一个人就是一顿嗨的,差点连砂锅都给啃了。这一夜何苦睡得特别沉,他梦到了黄袍加身,梦到了神仙眷侣,梦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第二天正午,康从文和王德顺便如约来到了庄门外,扣门请见。这俩人非常的上路,除了四个拿礼物的喽啰之外,多一个人也没带,而且进庄门的时候,特意把武器都给解了下来。庄户里的一些愣头青,认出了两个匪首,闹闹哄哄的还想为难人家一下,好在韩宋带的乡勇早有准备,才算是平平安安的把两位土匪送到了何苦面前。
“一别数日,康兄的伤势可好些了?”双方在葛隆家的中堂见了面,何苦的笑容异常灿烂,好似遇到了多年故友一般。
“有劳何寨主挂怀,些许小伤,不碍事的!”康从文到很拘谨,他大概猜到今天很重要,但是怎么个重要法,他是一点也猜不透。
“闲话不多说啊!咱们北方菜系首推鲁菜,葛兄家里的厨子端的是好手艺,咱们先解解馋,然后再慢慢聊!”何苦知道康从文和王德顺都是粗人,所以也不虚言客套,直接拉二人入席。
“多谢何寨主、葛庄主厚待!”康从文和王德顺连连道谢。
见何苦一点没客气的坐了主位,王德顺偷偷给康从文递了个眼神,看来葛隆已经被何苦给拿下了,今天何苦招二人过来,八成也是这个意思。康从文微微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与葛隆客套了一番坐了上首。葛隆又与王德顺客套了一番,才坐了下首,王德顺则在末座相陪。
“葛兄是举人老爷斯文人,咱们哥仨儿可都是刀头舔血的粗人,所以少数服从多数,这斯文礼节,咱们饭后再议,现在就一个主题,吃!”何苦给康从文和王德顺倒了酒,然后抡起筷子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康从文和王德顺心中有些惴惴,但何苦的这番做派,到是很合他们的江湖脾胃,满饮一杯算是敬酒之后,两人也开始了风卷残云的表演。葛隆看着眼前的三位食神,尴尬的很想找个凉快地方躲躲。从未做过难民的葛大老爷,实在难以想象吃饭还能如此壮观。当然葛隆叹为观止的同时,偶尔也需要灵活的闪避一下,以免飞溅而来的菜汤弄自己一身。
葛隆的这一席酒宴,肯定远胜于何苦的土豆拌菜叶,也比康从文山寨的生熟肉要强,但其实也丰富不到哪里去。只是眼前这三位实在是素的狠了,这样正常人家的饭食,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了。何苦有昨晚的一只鸡垫底,表现上还好一些,康从文和王德顺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康兄,王兄原来在何处从戎啊?”除了葛隆,大伙儿均沟满壕平了,何苦便就着茶水聊起了正事。
“我们兄弟祖辈原是在成山卫治下,崇祯五年登州之乱,奉调前来平乱,结果就留在了这里,回不去了!”康从文撑的够呛,不过提起过往,还是难免伤感。
“出什么事了?二位又缘何沦落于草莽之中?”何苦问的很细。
“还能有什么事?我们成山卫多少年没见仗了,不仅员额不足,营务废弛,连基本的刀枪装备都凑不齐。让我们去对抗东江镇的百战雄兵,不就是送死嘛!刚一接战我们便给打散了。我们虽成了溃兵,但也还是想为国效力的,前后也被数支军伍收容过。后来我们去了德州、济南,抵挡入寇的鞑子,结果还是一败再败。饷银是没有的,粮草也不济,我们也是为了活命,不得不流落江湖!”康从文的心里也满是苦水,他们这些明末的残兵,也是真心不容易啊!
“乱世将起,大伙儿都是不易啊!听康兄这意思,你们是在鲁中一代落的草,怎么又流落到了这鲁东?”何苦就是个听故事的,一句接一句的问。
“清军鞑子两次入寇,走的都是德州、济南一线,那边被祸祸的惨了,连藩王都失陷了,我们自然求活不易。登州之乱后,这鲁东也不算好,登莱两府损兵折将,地方官员和百姓也损失巨大,两府之地几近荒芜,可怎么也比鲁中和鲁西强上许多。”康从文是跑江湖的,自然各处的情状都说的很是透彻。
“德州、济南一线虽说近年战乱频仍,可朝廷为了守护运河干线,必然派驻了大量兵力,你们干不过他们才不得不走。登莱两府官府对地方的控制力弱,又兵微将寡,这才是你们来这边的原因。”何苦听说登州、莱州基层官府损失巨大,兵力也非常薄弱之后,眉毛连挑了几挑,但是很不客气的揭穿了康从文。
“何寨主明鉴万里,康某佩服,您一针见血啊!”康从文被揭穿了老底,但也不得不服,何苦的判断力真心是厉害。
“登莱两府好混吗?”何苦的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两府官职有许多一直空着,许多事都管不过来,兵力更是空虚,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千人。我们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官服,官府也不会理会我们。但各村寨豪强,知道官府指望不上,自己都聚集了乡勇护院,有些硬茬子,我们也招惹不起!”康从文这次可是有啥说啥,而且他们遇见过最硬的茬子便是何苦。
“山寨里还有多少兄弟,吃喝用度可还够吗?”何苦忽然变得很体贴。
“内外兄弟加上家眷,还有个一千多人,这用度到还勉强,就是粮食总是不继!”康从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阵的发热。
“我和康兄一见如故,更佩服康兄的义气,不如我们搭伙做些买卖。我赚些零花钱,康兄也能吃碗安稳饭,不知康兄意下如何?”何苦提出了他的想法。
“何寨主是干大事的明白人,我们兄弟不过粗糙浑人罢了,何寨主肯抬举我们,这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你随意吩咐便是,我们兄弟绝没二话!”康从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因为刚刚何苦开出的价码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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