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进入南*京可谓顺利,但是这一路他都是惴惴不安,张南近七万登莱军就在江北岸看着呢!多铎怎么能不担心。但是张南好像是瘫痪了,清军占据镇江也好,清军进驻南*京也好,张南就是一动也不动,好像江南的事不归他管,他的任务就到长江北岸一样。多铎又等了两天,张南还是毫无反应,多铎的胆子可就肥了起来。
何苦与朱由崧之间复杂的政治关系和利益纠葛,多铎无心过问,反正张南不动,江南便是他的天下了。赵之龙等人汇报了朱由崧出逃的详情之后,多铎立即便让多罗贝勒尼堪、护军统领图赖、固山额真阿山、固山贝子吞齐、降将刘良佐率部追击,他自己则率主力留在南*京,看着江对岸神戳戳的张南。
清军出兵动作非常迅速,他们赶到芜湖的时候,黄得功和朱由崧刚哭完没两天,黄得功所部还没完成集结和准备,迎敌是相当的仓猝。面对突然杀到的满洲大兵,黄得功所部全都非常慌乱,军心震荡不已,然后更缺德的就来了,刘良佐这个狗汉奸居然亲自现身说法,直接对各部开始招降。
黄得功所部是三镇之中最强的,但是他们也没能逃离地方军阀的范畴,各种毛病大了去了。黄得功比刘良佐强的多,刘良佐是无耻的狗汉奸,黄得功则是一个节操满满的爱国将领,但是他们的兵都是一样的。士兵们并没有什么信念,当兵吃粮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拼命的硬仗他们根本不想去打。刘良佐亲自现身说法,证明降清好处多多,那就投降了吧!何必还要拼命呢!
朱由崧和黄得功痛哭流涕的时候,三军将士都愿意配合一下,烘托个氛围,但是真心想为朱由崧尽忠的,其实只有黄得功一个人。黄得功可不知道士兵们在想什么,他也没有何苦为士兵做政工教育的那个认识,总觉得只要自己忠诚,士兵们也会一样忠诚的。自信的黄得功斩杀了刘良佐派来劝降的使者,然后雄赳赳的提兵迎战,要为朱由崧奋战至最后一刻。
“皇天不佑啊!门庭之寇既薄于西,而北来之众亦复压境,一人蒙尘,有死无二。”黄得功见了清军的阵列,不由得仰天长叹,今天除了玉碎尽忠,看来是没有第二条路了。
左良玉、左梦庚爷俩在西边闹腾,清军又从北方杀来,弘光朝廷处于两者夹击之下,根本就没得反抗。现在天子蒙尘,黄得功能做也就是一死尽忠了。可是黄得功这话说的他不是时候,本来军心士气就不咋地,他又来这么一句,连士兵们都觉得大明气数已尽了。
“兄长勿动,小弟有话说!”两军对圆之后,刘良佐到不急着开打,而且跃马出阵,邀请黄得功单独聊聊。
三镇之中,黄得功与高杰几如仇敌,但却一直与刘良佐关系不错,俩人的交情很是不浅。今日虽然兵戎相见,但刘良佐摆了低姿态出来,黄得功也不得不出来应答一下。古有君子割袍断义,今日就算生死相搏,也的确该先交代几句。
“明辅……”黄得功刚说了两个字,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喉部便是一凉,情知不对却已无力动弹只能伏在马背上。
黄得功这个仗义的东北汉子,只记得自己素来与刘良佐关系亲密,却不知道刘良佐已经不是他曾经的那个战友了。刘良佐虚言引诱黄得功的时候,早有旗下的满洲神射手隐藏在了刘良佐的身后,趁着黄得功不备,一箭正中黄得功咽喉。这一箭堪称神射,黄得功的整个脖子都给贯穿了,不过未中喉管和动脉,黄得功才得以一时不死。
“陛……下,臣尽……忠了!”清军发起掩杀,士兵们一触即溃,黄得功已知事不可为,艰难的说了一声,便抽出佩刀自刎而死。
黄得功一死,其所部便告全线崩溃,根本没有任何接战之力,卜从善等总兵大将纷纷投降,南明江北三镇彻底灰飞烟灭。其实卜从善等人还算厚道,自己不是清军的对手,为了保命投降也能够理解,个别心理阴暗之辈可就缺德了。
黄得功麾下最强的马得功、田雄两部,几乎是毫发无损的脱离了战斗,然后他们掉头就奔后方的朱由崧去了。这两位大哥,可不是忠君爱国想要保护朱由崧撤退,他们是想拿朱由崧当见面礼,谋求投降之后有个好职位。正在船上心惊胆颤的朱由崧,没有等来黄得功击退清军的好消息,却等来了神色不善的马得功和田雄。
“靖南安在?”一看几人这德性,朱由崧就知道又大败了,他只想黄得功快点回来,然后好一起跑路。
“靖南公已经为陛下殉国了,如今我等特来借陛下玉体一用!”马得功和田雄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上前拉起朱由崧就走。
朱由崧身边的太监、侍卫还想阻拦,但马得功和田雄的部下早已杀了上来。内廷中人如何是这些战兵的对手,他们连朱由崧的衣角都没摸到,便给砍杀的四散奔逃。跟随在朱由崧身边的卢九德,也是曾统过兵的太监,可惜并没有什么武艺,几次扑救都被人踹了回去。
“让小弟继位,让小弟继位……”朱由崧不住的回头对卢九德呼喊道。
逃出南*京之后,朱由崧心里对何苦全是失望,甚至还有几分的怨恨。不过今日走到了自己的尽头,宽仁的大胖子还是选择了原谅。大明已经这个样子,想要日月重升,也只能依靠何苦了。
朱由崧是个大胖子,下船之后又不住的挣扎,马得功和田雄还真就有点弄不住他,最后只能将朱由崧背了起来。要说没事多吃点也有好处,朱由崧足有二百多斤又在不住的挣扎扭动,马得功和田雄轮班背负也是累的够呛。最后只能由力气较大的田雄背着朱由崧,马得功则在后面抱住朱由崧的双脚,以免朱由崧继续挣扎。
“求求你们放了我啊!我们君臣一场,你们如何忍心将我献予清虏,求你们放我离去吧!”朱由崧痛恸哭哀求。
朱由崧其实想到过自尽,怎么说他也是当了一年皇帝的人,断然不能受辱啊!可是朱由崧还是胆小,他纠结了几番,“容我自尽”四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临事方知一死难,真到了这个时候,朱由崧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我们的功名富贵全在你身上,实在是不能放你啊!”马得功和田雄就是为了拿朱由崧博一个富贵,怎么可能因为朱由崧的哀求放手。
朱由崧想死又没有勇气,想脱身又挣扎不得,愤恨之下他张口就向田雄的脖子咬了下去。素来宽仁的老好人朱由崧,今天是真的恨极了,咬住田雄的脖子就不肯松口。鲜血涓涓而下,田雄的衣甲都给打湿了,但满心功名富贵的田雄也坚持着没有放手。
弘光元年五月二十四日,大明弘光皇帝朱由崧被俘,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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