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和吴桥,一直是明清双方军事对峙的第一线,即便是双方和平共处之时,这里也是时刻剑拔弩张,因为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德州是山东门户,德州若失,清军便可长驱直入山东腹地,明军想再挡住清军,便只能是在潍县了。吴桥则是清军的底线,吴桥若失,畿南便再无屏障,明军可直入天津,北直隶便不复大清有矣。
正是因为这里异常重要,所以双方都是大军驻防。清军从最开始叶臣稳定局势,到后来谭泰、豪格经营,都是下了血本的。最后多尔衮为保万全,把清军中防御能力最强的淮安军给派了过来。马承忠统帅的淮安军与信藩明军系出同源,他们了解明军的一切,也拥有同样的实力,他们防御明军最是稳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多尔衮还放下门户之见,将大量从甘陕募集来的新兵,补充到了马承忠的麾下,确保了淮安军的雄厚兵力。
信藩则从德州会战之后,一直以大将杨威镇守德州,同时在两翼补充了北野猛和唐昧。德州已经从昔日的夯土城池,变成了完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军事堡垒,而且在辖区大力普及了预备役制度,一旦发生战事,杨威随时可以号集十万精锐。此次何苦下令各部自募兵员,对清军发起全面决战之后,德州各部的兵力也是暴涨,北野猛和唐昧所部都达到了六万,杨威所部更是达到了八万余众。
马承忠其实不怕杨威暴兵,他的吴桥防线虽说没有钢筋和混凝土,但也一样坚固。杨威若是敢攻,他也能让杨威灰头土脸,他怕的是杨威一动不动。杨威的策略很呆板,但却非常有效,那就是蹲在德州一动不动。德州集结重兵,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吴桥,吴桥自然也就不敢动了,稍有破绽便是万劫不复。可双方都没有破绽,那便只能这样默默的耗到天荒地老。
杨威耗得起,马承忠可耗不起。唐昧在右翼小动作不断,随时都有从侧翼切断马承忠后路的可能。北野猛虽然很难从畿南三府突袭马承忠,但是他可以去山西、去保定,大清都完蛋了,马承忠守住吴桥也是蛋用没有。所以马承忠想完美的守住吴桥,就必须在唐昧和北野猛搞出大事情之前,找到杨威的破绽,扭转这种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马承忠苦苦的等了许久,可是深通孙子兵法的杨威就是不动如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马承忠头顶,搞得马承忠一点办法都没有。终于山西的姜瓖反正了,终于明信藩再次与大清全面开战了,一切都出现了极大的变数。坏消息纷至沓来,但是德州的大山杨威却突然动了,德州防线上最少抽走了两个师的兵力。马承忠不知道杨威抽调的兵力去了哪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兵分三路,从桑园本阵,景州、吴桥城三个方向对德州发起全面进攻,骑兵突袭陵县,得手之后立刻向平原推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承忠虽然弄不清楚杨威为什么突然分兵,但他知道眼下正是德州防线难得的虚弱之机。
“大哥,统军之人如何安排?”马承忠的族弟马承远跃跃欲试。
桑园本阵的领军之人自然是马承忠,吴桥则是马承忠的得力大将柏永馥,但景州方向的主帅却还空着呢!马承远是马承忠的族亲,又鞍前马后的跟了马承忠这么久,身上有总兵的官职,还有永诚侯的爵位,他觉得景州方向的主帅非他莫属。已经几年过去了,淮安军可不会再不好意思和信藩军队动手,他们现在都想着立功受赏呢!眼下他们和大清是利益共同体,大清若是完了,他们这些叛徒的下场,绝对比爱新觉罗家族还惨。
“我自领桑园中军,老柏统带吴桥兵马,景州让擎之去吧!”马承忠给出了一个让弟弟很失望的答案。擎之者,河西赵良栋也!
赵良栋是甘肃宁夏人,从军的经历并不长,阿济格平定陕西,他才应募加入了绿营,成为了一名伪军。虽说混的不算早,但赵良栋的能力比较好,数次作战有功,在绿营之中升迁很快,短短三年便升任游击将军。多尔衮调拨甘陕绿营补充淮安军时,赵良栋也入选进入了淮安军战斗序列,换上了火枪火炮,学习了新式战法。一贯表现突出的赵良栋,到了马承忠麾下也很突出,很快便获得了马承忠的赏识,成为了淮军的大将之一。
“营垒对战难见大功,出奇制胜方是正途,你率骑兵去突袭陵县吧!若是能拿下平原,此战你便是首功!”马承忠发现弟弟有点情绪,只能温言安慰了一下,又把鸡肋一样的骑兵交给了弟弟。
德州防线并不是德州一座孤城,而是包含故城、德州、陵县、平原的一个立体防御体系,各地的防御都是一样严密。所谓以骑兵袭陵县,进而取平原,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真正的意图也不过是袭扰明军侧翼。马承忠现在需要宗族子弟帮他控制全军,不得不编个由头糊弄弟弟开心。
马承远听说奇袭陵县意义重大,马上便来了精神,把吴桥防线上的两万骑兵全给集中了起来,先马承忠的主力一步直扑陵县而去。骑兵厉害便厉害在强悍的机动力上,马承远挥军急冲,便是想用速度取胜,打陵县一个措手不及。吴桥与德州不过咫尺之间,马承远距离陵县也不过六十里,所以不到两个时辰,马承远的两万骑兵便冲到了陵县外围。
“大事定矣!”马承远举着望远镜看了一圈,兴奋的差点在马背上蹦起来。
陵县不能说防御松懈,但是明显对淮安军的突然来袭缺乏必要的准备。望远镜里可以看到仓促跑出营房的士兵,也可以看到正在褪去炮衣的火炮,而且还能看到大量在外活动的百姓,正携儿带女的往城里跑。整个场面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乱,相当的乱。百姓惊慌失措,士兵眼里也看看到恐惧和迷茫,陵县绝对还没找到状态。
“孙克功,立刻发起冲击,争取借乱民之势冲入城中。王德引兵在右翼佯攻,牵制守军,吸引敌军火力。”马承远见局势有利,马上分兵一万,让自己的两个得力手下,向陵县防线发起冲击,想一鼓作气攻入防线内部,趁乱拿下陵县。
万余匹战马狂奔了起来,隆隆的马蹄声震动着大地,更是卷起了无数的烟尘。看着遮天蔽日的尘土,所有人都难免觉得畏惧,似乎马蹄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心头一般。
“开炮,机枪扫射,他们用骑兵冲工事就是送死,都不用怕!都给老子稳住了!”驻防陵县的鲁军第二师师长王遇春,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别说士兵,他自己哆嗦的也不轻。这清军的骑兵,怎么就突进的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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