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看见宗政禹来了,宗政询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道:“朕这两日把殿试的卷子都看了一遍,不得了了呀,今年的学子!”
头三甲,并非让皇帝在众多殿试考生中直接选,而是文渊阁、翰林院所有参与阅卷之人,统一筛选出来的结果。
选中三人,送到皇帝面前,根据皇帝的喜好,给他们排个一二三。
其中,一人是卫家嫡长子卫乔;一人是阁老方家的嫡次子,方秋生;最后一个,竟然是寒门出的新贵——唐宇。
这也是宗政询说不得了的原因。
寒门出贵子有多难得?
宗政禹认同地道:“皇上所言极是。”
他在宗政询对面坐下,看着面前的棋盘。
在宗政禹来之前,宗政询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这一套,还是宗政禹教他的。
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宗政禹点头称赞:“皇上的棋艺,又有进步了。”
宗政询再老成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大孩子,被夸奖了,难免有些兴奋之色,道:“皇叔可有空,不若指点一二?”
那一日他说有功课要问,可宗政禹急匆匆离京。
一开始,宗政询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知晓,竟然是为了希家那个女娘!
真如他舅父所说:摄政王有了软肋,对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棋局的事,你先自己玩儿。”宗政禹没有答应,道:“臣离去几日刚回来,许多事都得梳理。至少目前,三甲未定,乃燃眉之急。”
宗政询听他这么说,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把棋局撤了。
跟着宗政禹来的小太监,则是把卷宗放到了小皇帝面前。
“皇上,这三人的文章,你可是都看过了?”
“看过了。”宗政询答道:“朕更喜欢唐宇的。”
殿试的文章,考的自然是治国之道、为官之道的东西。
写文章表达自己的政治理想,若得了皇帝青眼,排上了头名,那就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尤其是唐宇这种寒门新贵!
宗政禹有些讶异,道:“你的表兄也在名单之中,怎么不更喜欢他的文章呢?”
宗政询笑得满脸天真单纯,道:“皇叔教过朕的,朝廷需要栋梁之材,用人之际,自然是吸收新鲜血液最好。过去三届科举,不曾有过寒门出身的上三甲了,此为其一。第二,唐宇的文章,思想新颖、看法独到,朕私以为,他是可以重用的人才!”
这些,的确是宗政禹教给他的。
甚至,还有后话。
拉拢寒门新贵,总比把状元的名头给卫乔来得好。
卫乔作为皇帝母族,本来就是无条件站在皇帝这边的,不需要在虚名上如此拉拢,只要在其他方面给足了实打实的好处就成!
宗政禹点点头,道:“皇上长大了!”
开始会玩弄心术了。
宗政询很快应道:“是皇叔教导得好!”
“那便钦点唐宇吧。”宗政禹对于谁做状元,其实不是很看重。
状元名头,十分风光。
但,三年一届科考,状元每次只有一个,但经年下来却也不少!
倘若在三年内做不出一点成绩来,三年后,大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势必死在沙滩上!
到时候,再怎么光鲜亮丽的状元名头,也完全不值一提!
宗政询很是意外:“皇叔与朕的看法一致、你也喜欢唐宇这篇文章么?”
宗政禹的回应有些敷衍:“确实比较新颖,皇上日渐长大了,迟早是要亲政的。你也该培养自己趁手的人才!既然你喜欢,那点他便是。”
这话说得宗政询脸色一变。
年龄摆在这里,宗政询还很稚嫩,做不到完全不形于色。
没想到宗政禹会说这样的话,他难免有些紧张、激动,试探性地问:“皇叔……想让朕亲政?”
不等宗政禹开口,他又打哈哈,笑道:“可别呀!朕年纪还小,所学尚浅,难堪大任!皇叔还年轻,你可千万别把朕就此抛下呀!”
也不知道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他过分紧张,宗政禹看在眼里。
宗政禹说道:“皇上放心,如今的确是年岁尚小,臣还会继续教导皇上,直到皇上独当一面为止。不过,臣大婚在即,日后多了个需要照顾之人,自然要将精力分出来给王妃。皇上也已经十四了,很多事都可以自己打理了。”
合情合理的说法。
宗政询心中一愣: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连皇叔都难过美人关!
但他嘴上没有这么说,而是道:“皇叔放心,朕必定会勤加努力!”
其实,宗政禹说他迟早要亲政的事,他还是不能相信——
真的,会还政吗?
位登人极、一手遮天了之后,还能舍得放手?
舅父他们都说,摄政王霸权,绝不可能轻易交出权力来的。
若宗政禹手段再强势一些,他这个皇位可能都会动摇!
“皇上。”宗政禹又道:“为帝者,内心稳定,比什么都重要。你才是一国之君、是玄周的主人。臣虽然摄政,却终究是臣。其他人,也一样,不该让他们凌驾到皇上头上去!”
宗政询心里一震!
皇叔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而宗政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年岁还小的时候,臣代为摄政,目的是引领皇上坐稳皇位,并非要架空皇上、或者是让外戚干政!”
“外戚干政”四个字,又是让宗政询心头一凛。
他能肯定,皇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宗政禹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皇上年纪小,容易受人挑唆,臣能理解。但,请皇上记住,你才皇帝,外戚……终究是外戚!平心而论,臣虽然摄政,却不曾将皇上当做傀儡,你说是与不是?”
没想到他会把话挑明了说,宗政询整个人都傻掉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宗政禹。
宗政禹面色温和地看着他,道:“臣不多言,皇上先看一下这份名单,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文章,先拟一份官职任免清单,拟好了之后,命人送去朔日宫。臣看过后,大差不差的,一律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办!”
“皇叔让朕,自主决定这些人的任免?”
宗政询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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