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有一个长裙女孩儿正要下楼,裙角却被一人牵在手中。长裙女孩儿一脸愠怒,回头对他怒目而视,而此人却嬉皮笑脸,不以为然。
此人的身后还有一人,正是火冒三丈的陈天宇。
不用说,做出牵住别人裙角这种糗事的人,正是齐昂洋。
齐昂洋的姿势很怪异,弯着腰,牵着长裙女孩儿的裙角,他的衣角又被陈天宇抓住,想走走不掉,想松手又舍不得。而且很显然,身后的陈天宇还在用力拉他,让齐昂洋骑虎难下。
齐昂洋一抬头发现了关允,大喊:“关弟救我。”
关允无奈,堂堂的燕省第一公子,怎能做出这般大煞风景的事情?牵住别人的裙角不放,就已经过了风流的下限,快成下流了。但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就大步流星紧跑几步,前来救驾。
走近一看,关允不由惊呆了。
被齐昂洋拉住裙角的女孩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却已经出落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在一身淡黄长裙的衬托下,身材几近完美,胸部傲然凌人,腰部盈盈一握,胯部又向外扩散。虽然穿了长裙看不见双腿,但毫无疑问,掩藏在长裙之内的双腿笔直而秀美,绝对是一双美腿。
女孩素面朝天的脸上,不施脂粉,颇有古典韵味的鹅蛋脸型,肤如凝脂,温婉如玉。一双澄清如秋水的眸子,纤尘不染,额头宽广,素净如蓝天,鼻子不大不小,点缀在五官的正中。
关允见过美女无数,不管是夏莱的纯净、温琳的健美还是金一佳的傲然,哪怕再加上瓦儿的天真无邪和小妹的雍容,都不如长裙女孩儿让他有为之惊艳的感觉。倒不是说她们都不如长裙女孩儿漂亮,而是长裙女孩儿在近似天使般的容颜之上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幽怨和哀伤的目光,让人为之心伤。
一瞬间关允想起了《诗经》里的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恍惚间,眼前的女孩儿手提裙裾,在水一方,盈盈一笑,穿越了历史的沧桑和尘世的凄凉,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让人难以言传的厚重感。
是的,一个十六七岁如小妹和瓦儿一般大小的小女孩,尽管她一袭长裙勾勒之下的身材已经十分傲人,但毕竟年龄还小,却能让关允引发无边遐想并且感受到厚重感,确实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关弟,别愣着了,替我拦住她。”齐昂洋见关允一时失神,不由急急喊了一句,“千万别让她跑了,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一次的擦身而过,我为了等到她,早就望眼欲穿了几千年。”
原来齐昂洋在泡妞时也有机智风趣的一面,关允反倒被他逗笑了。他脚步一错,施施然站在女孩儿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敢问小妹妹芳名?”
话一出口,关允自己都吓了一跳,跟着齐昂洋,他也学会油腔滑调了。
“谁是你妹妹?自作多情,让开!”长裙女孩儿不假颜色,冲关允嚷道。只不过她或许受过良好的家教,不会骂人,也不会凶,虽然瞪了眼睛,却没有几分杀伤力,“好狗不挡道,挡道是傻帽儿。”
关允被骂,他也不恼,反而双臂抱胸,笑了:“通常情况下,傻帽儿是形容人,好狗说的是狗,你到底是想骂我是狗,还是傻帽儿?”
长裙女孩儿一时惊呆了,她还以为对方要么赖皮,要么动手动脚,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和她咬文嚼字,就一下被问住了,愣了片刻才又“扑哧”一笑,说道,“好吧,我其实就是想骂你是傻帽儿。”
女孩儿一笑,眼神中的幽怨被笑容冲淡,如雪后天晴,阳光乍现,灿烂而让人目眩。
关允也笑了,目光闪过女孩儿的肩膀望向她的身后,她身后的齐昂洋和陈天宇还在争执不下,正争论得不亦乐乎。齐昂洋好像要和陈天宇大讲道理一般,一边说,一边比划个不停,样子十分夸张。
“反正现在你也走不了,前面有傻帽儿挡道,后面有傻帽儿牵着裙角,不如先聊聊?”关允往楼梯上一靠,摆出了长谈的姿势,嘴角的笑容,有三分真诚四分玩味,外加五分玩世不恭。
“在家不行好,出门遇傻帽儿。聊就聊,别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就好。”长裙女孩儿索性坐了下来,反正楼梯上也铺了地毯,“听你说话比齐昂洋有趣多了,我反正也无聊,无聊才聊,你先说,聊什么?”
女孩儿虽然穿了长裙,里面还有打底裤,坐下也不失雅观,不过抬腿间还是被关允看到了裙里的风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关允看到一双无比诱人的美腿。
“就聊……”关允的本意是拖住长裙女孩儿,好让齐昂洋和陈天宇之间分出胜负之后,再来接手,不过忽然间心思一转,反倒聊兴大起,“就聊聊你为什么年纪轻轻,眼中总有幽怨……”
“咦,你真是好眼力。”长裙女孩一时惊奇,眼神中流露出惊讶,“我从小就伤春悲秋,总是莫名的伤感,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情绪,不过许多人认识我很久之后才会发现。你真厉害,一眼就看了出来。”
对付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关允最有经验,小妹从小到大,情绪的变化,他无一不了如指掌。也正是因此,在瓦儿和他初见之后,才对他无比信赖,当他是大哥哥一般。
“你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作愁……”关允直接点出了长裙女孩儿伤春悲秋的本质,“如果你从小为生活奔波忙碌,就没有闲心思去伤春悲秋了,能写出‘春花秋月何时了’这样诗句的人,都是人生繁花落尽之后的感慨。所以要我说,如果你发现了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就不会伤春悲秋了。”
长裙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跳动间,向关允投去一丝钦佩之色:“没看出来,你还有点真本事,不是油腔滑调、油头粉面的坏男人。”
关允呵呵一笑:“我本来就是好人,一直很善良,从来没坏过。”
“吹牛。”长裙女孩儿莞尔一笑,“就凭你刚才一句小妹妹,就知道你以前没少调戏女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还有三分好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关允。”关允报了真名,问道,“你呢?”
“我的名字是……”长裙女孩儿假装想了一想,忽然狡黠地笑了,“不好意思,一下忘记了,等我想起来,一定告诉你,好不好?”她冲关允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拉裙角——不知何时齐昂洋和陈天宇在争执中已经松开了裙角。关允没有发现,她却暗中察觉了,起身就跑,“谢谢你陪我聊天,我会记住你的,傻帽儿关允。”
真是一个狡猾多变的女孩儿,望着她飞奔下楼的背影,关允一时无语,他不但落了个傻帽儿的称号,还被小丫头耍了一道,何苦来哉?
再一看陈天宇和齐昂洋的争执也落下了帷幕,长裙女孩儿一跑,陈天宇就松开了齐昂洋的手,还很绅士地替齐昂洋顺了顺衣服,又拍了拍齐昂洋的肩膀说道:“昂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祸害我家表妹,别人家的表妹数不清,你随便挑。”
“别人家的表妹我都看不上,就看上你家表妹了,怎么着吧天宇,给句痛快话。”齐昂洋不吃陈天宇假装热情的一套,推开他的手说道,“我等她五年,等她大学毕业后就娶她,然后我再叫你一声哥,成不?”
陈天宇哭笑不得,见过赖皮的,可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他目光一闪落到关允身上,顿时心生一计,说道:“不是我非要拦着你,是我表妹年纪还小,再说她已经有了意中人……”
“是谁?”齐昂洋斗志昂扬地一扬头,“我找他决斗。”
“关允。”陈天宇意味深长地一笑,用手一指关允,“刚才关允和表妹聊得很投机,我太了解她了,她肯定对关允一见钟情了。”
齐昂洋一听,转身看向了关允:“关弟,你也看上她了?她可是我千挑万选才看中的女孩儿,你也要跟我抢,太不仗义了。”
关允哈哈一笑:“才十六七岁你也下手,我可没那么博爱。”
想挑拨离间他和齐昂洋的关系,陈天宇的手法还嫩了一些。当然关允也清楚,陈天宇也是为了化解齐昂洋的攻势,并不是真的故意为之。
不过让陈天宇失望的是,齐昂洋似乎真是穷追不舍了,转身就要下楼去追。情急之下,陈天宇想要出手拦住齐昂洋,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昂洋,你站住!”
这一声如寒风刮过积雪的地面,带动雪花纷飞,平添冰冷和萧瑟之意。话音一落,一个人影从楼上缓步下来,似乎他的每一步都落到了节点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声声逼人心跳加快。
等来人走到陈天宇旁边时,负手而立,一脸威严之相,和陈天宇有七分相像,方脸浓眉,单眼皮,不怒自威。
重大收获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燕省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代省长陈恒峰!
好一场盛会!
以陈恒峰的级别,轻易不会在任何一个场合露面,毕竟身为燕省第二号人物,要时时注意影响。况且年后****在即,事关他能否坐稳省长宝座的大事,他肯定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一次意外或许只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起一朵浪花,但对个人的政治生命来说,不啻于一场灭顶之灾。
就关允观察,陈恒峰担任省委副书记、代省长以来,除在了平坟事件上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失误之外,省里其他的大事小事,他都事事小心,并没有授人以柄。
但陈恒峰意外在世纪会所现身,大大出乎关允的意料。
诚然,在世纪会所,他已经见过了两名省委常委,一人是省委常委、燕市市委书记于繁然,一人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木果法。于繁然是燕市市委书记,以他的身份来世纪会所这样的地方,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而木果法是省委秘书长,秘书长是承上启下八面玲珑的角色,他在世纪会所和李丁山、李逸风会谈,就算传到省委,也能说得过去。
但陈恒峰是代省长,是整个燕省最举足轻重的两位重量级人物之一,他不但现身世纪会所,而且还毫不避讳地和儿子陈天宇并肩而立。一瞬间关允想通了一点,比起燕省其他常委的保守,出过国留过洋的陈恒峰,在思想观念和个人行为准则上,有其独特和进取的一面。
平心而论,就个人风格而言,关允倒是喜欢陈恒峰稍微激进和勇于创新的作风。燕省是一个非常保守的省份,燕市曾经被人一度称为“左家庄”,言外之意就是左倾保守主义思潮蔓延,不思进取,无过就是功。多少年了,燕省的官场近似一潭死水,要么死水微澜,要么波澜不惊。
而突然间走马换将,让有过留学经历、以激进著称的少壮派陈恒峰担任代省长,相信上层从全局角度考虑,也是想通过陈恒峰的上任为燕省注入新的活力,借以打破燕省多年的政治僵局。
这么一想,关允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对陈恒峰敢为天下先,不惜以代省长之尊光临世纪会所的小事,也就释然了。
被陈恒峰出言阻止,齐昂洋也不好再下楼去追,只好站住,回过头来,冲陈恒峰呵呵一笑:“陈叔叔好,过年好。”
陈恒峰不为齐昂洋的嬉皮笑脸所动,威严地说道:“昂洋,刚才我接到你爸的电话,他让你马上回去,京城金家来人了。”
原以为陈恒峰会批评齐昂洋几句,不料他只是转述了齐全的电话。关允对陈恒峰得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听陈恒峰说话的口气,再看他沉稳有度的气势,陈恒峰的为人,在表面的激进之下,也有机智圆润的手腕。
想想也是,能坐到代省长的宝座,哪一个不是一路过关斩将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别说代省长了,就是能坐上市长的位子,也都是非同小可之辈。
齐昂洋又该怎么应对?关允的目光落到齐昂洋脸上,印象中齐昂洋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难道他会被陈恒峰一语吓退?应该不会。
不过,让关允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齐昂洋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马上回去,谢谢陈叔叔。”
怎么会?齐昂洋一见陈恒峰就退缩了,按理说陈恒峰的代省长之威不足以一句话就吓退齐昂洋。难道说,陈恒峰有什么让齐昂洋畏惧的手段?关允一时不解。
“不谢。”陈恒峰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关允身上,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在意,转身就走。
“爸,我来介绍一下。”眼见关允和陈恒峰的第一次会面就要以错过而收场,能和代省长近距离接触,绝对是少之又少的机会,说不定永远没有机会再在私人场合会面。关允正为和陈恒峰当面相见却又错过而大感遗憾时,出人意料的是,陈天宇出面了。
陈天宇一说话,陈恒峰立刻停下脚步,回身看了关允一眼。
“这位是黄梁市委蒋书记的秘书关允。”陈天宇为陈恒峰引荐关允,微一迟疑,他又多加了一句,“是我今天刚刚认识的朋友。”
陈天宇是何用意?关允心中猛然一紧,陈天宇的举动大有示好之意,而以刚才的情形来看,他和齐昂洋就算不是敌对的关系,也不是朋友。陈天宇明明知道他和齐昂洋关系莫逆,还要介绍他和陈恒峰认识,而且很显然,作为陈恒峰的独子,陈天宇的引荐比任何人在陈恒峰面前的引荐都更有力度。更何况,陈天宇还刻意强调了“朋友”二字。
在陈天宇提到关允是市委一秘时,陈恒峰的目光陡然为之一亮,陈天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向前迈出一步,伸手和关允握手:“关秘书,呵呵,以前听果法说起你,说你年轻有为,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书记秘书,这一见,还真是年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由刚才的威势十足转为平易近人,陈恒峰的脸色转变之快,倒让关允一时不好适应。更让他猜测不已的是,陈恒峰当面提及木果法又有何深意,莫非是暗示木果法在省委和他关系密切?怎么会,木果法可是省委秘书长,省委秘书长如果和省长关系密切,必定不被省委书记所喜。
对了,记得金一佳和齐昂洋都隐隐透露过,说是传闻木果法可能要动动位置,莫非真不是空穴来风?
一边想着,关允一边握住了陈恒峰的手:“陈省长过奖了,年轻是优势,也是劣势,我还有许多地方不够成熟,还需要多学习,多锻炼。”
关允谦虚的话中,没有提到木果法,不是他疏忽了,而是有意没提。毕竟他和木果法不熟,也不清楚省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而且以他现在的级别,不宜介入其中。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也要有冲劲有干劲,才符合年轻人朝气蓬勃的精神,好好干。”陈恒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笑了笑,转身上楼而去。
陈天宇也冲关允微一点头,还不忘和齐昂洋打招呼,也紧随陈恒峰其后,上楼而去。
等陈恒峰和陈天宇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关允才如梦方醒。一切都恍如梦境,世纪会所之行,虽然有陪齐昂洋胡闹泡妞之举,但是也有初会李丁山、初见于繁然、初识木果法以及初遇陈恒峰的重大收获。以前对他来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今天却一举得遇三名省委常委,其中还有一人是现任代省长,怎不让关允大为欣喜?
除了和于繁然没有交集之外,和木果法、陈恒峰都有握手和言语上的交流。不管他是不是给几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至少不管是木果法还是陈恒峰,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等于他在省委秘书长和代省长心目中留下了记号。有多少人想让省领导记住名字而不可得,相比之下,他还真是难得的幸运。
当然,幸运也是来自于他和齐昂洋的生死之交。
“走吧,回家了,白来一趟,倒是为你作了嫁衣裳,关弟,回头你得好好请请我。”齐昂洋一脸无奈,一抱关允的肩膀,就要下楼,“估计金一立那小子去家里了,他是代表金家来商量定亲的事情。你说这个东西明明来了燕市却不先去家里,非要来世纪会所胡混,真不怎么样。”
“刚才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关允不理会齐昂洋的牢骚,脑中再次闪过长裙女孩儿素净如蓝天的脸庞,以及她幽怨如秋水的双眸。
“不告诉你。”齐昂洋挤了挤眼,“在我没有发现新的目标之前,你别想和我抢。我也看出来了,她和你聊得投机,对你有好感。我说关弟,你是不是天生就是我的情敌?”
关允哈哈一笑:“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就是想知道她的名字。你不说就算了,‘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有缘会再见,无缘就分散。”
“行,说不过你,你比我洒脱。”齐昂洋招呼苏墨虞下楼,苏墨虞的身后,还跟着一人,她眼影深如墨,头发乱如草,正是鬼妆女孩儿。
“她怎么还在?”齐昂洋认出了她,不耐烦地一挥手,“让她赶紧走人,看到就心烦。”
“我又没跟着你,我跟着苏姐姐和关哥哥。”女孩儿冲齐昂洋做了个鬼脸,又冲他做了一个刮脸的动作,“气死你。”
“懒得理你。”齐昂洋索性不理会鬼妆女孩儿了,他胡乱摆了摆手,“你爱跟谁就跟谁,别跟着我就行,行不,姑奶奶?”
“你说的,你要记住了,以后你也永远不要跟着我。”女孩儿嘻嘻一笑,提着裙角大步下楼,走了几步,还冲齐昂洋摆了摆手,“再见是为了永远不见,笨蛋齐昂洋。”
进京之路
“我怎么笨蛋了?你站住,给我说清楚。”齐昂洋不服气,还想理论几句,鬼妆女孩儿却不再理会他,转眼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关允,跟我一起回家里,会一会金一立。”齐昂洋也不管鬼妆女孩儿了,说到了正事。
“不了。”关允的手机正好响了,一看就知道是老容头来电,老容头的事情已经办妥,他陪齐昂洋来世纪会所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再相见,就到京城好了,“到了京城再见。”
“也好。”齐昂洋没再勉强,又想起了什么,忽然神秘一笑,“我和你联手揍了金一立一顿,金一立会不会回去在金全道面前告我们一状?告我倒没有什么,我还巴不得他把我形容成流氓加浑蛋呢,但要是连你也告了,就麻烦了。我得想个办法,再收拾他一顿……”
关允明白齐昂洋的心思,是想让金家彻底对他的印象改观,不由笑道:“不至于这么自毁长城吧?”
“我也是为了你能抱得美人归,其实想想,金一佳确实最适合你了。贤惠有,出身有,能力有,相貌有——四有老婆,天上难寻地下难找,就和刚才的许……”
话到紧要关头,齐昂洋又及时闭嘴,嘿嘿一笑:“差点说漏了。”
关允摇头一笑,没再多说,到一旁接听了老容头的电话。
“现在就动身去京城。”老容头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现在?”关允不解,似乎老容头的声音中有一丝慌乱,莫非出事了,忙说,“到了就天黑了。”
“现在就走。”老容头也不解释,只是又强调了一句。
“好,我马上过去接你。”关允心中一紧,他太了解老容头的性格了,以老容头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惊慌失措,除非是发生了惊天的大事。
事不宜迟,关允不敢再耽误半分,马上和齐昂洋、苏墨虞告别。齐昂洋还好,哈哈一笑:“明天,最晚后天,京城见。”
苏墨虞却有淡淡的哀愁,轻轻和关允一握手:“关弟,在你眼里,就只有兄弟情义,没有怜香惜玉?”
关允岂能不明白苏墨虞的暗示,没办法,他认识齐昂洋在先,再说他和苏墨虞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怜香惜玉也要因人而异,就淡淡说道:“苏姐,不是我不想,而是身不由己。我还想奉劝你一句,得放手时且放手,对自己对别人……都好。”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苏墨虞眉眼低垂,似乎有无尽的伤心往事,却又秀眉一挑,“我不信你和齐昂洋的兄弟情谊就这么好,有多少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关允笑笑,没有深思苏墨虞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和齐昂洋最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为情敌?怎么会,苏墨虞的担心太多余了,她只是因爱成恨罢了。
告别齐昂洋和苏墨虞,关允开着车头被撞坏的奔驰去了约定地点接上老容头。一上车老容头就说:“进京。”
“您老吃了中午饭没有?”关允见老容头一身土衣土袄,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中很不起眼,不由心中愧疚。他扔下老容头一人去潇洒,也不知老人家在偌大的燕市,有没有落脚之地。
“吃了,还吃得很好。吃饭这样的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开你的车。”老容头微有几分焦急地催促,“越快越好,要是慢了,怕就来不及了。”
“出什么大事了?”关允忍不住问道。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老容头无限感慨地诵诗一首,目光望向了窗外,“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见老容头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连以一首诗和一首词来感怀,关允也没再多问,目光也望向了窗外。窗外,冬天的原野,苍茫一片,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田野中还有农民在忙碌,也不知道在冬天还有什么可以收获的希望。
由燕市直通京城的高速公路通车不久,路况极好,车流不多,关允的车排量大,马力强劲,轻轻一点油门,时速就直逼一百二十公里了。老容头还嫌慢,催道:“开一百五,这奔驰车的安全时速就在一百五十公里以内。”
老容头也懂车?关允好奇心又起来了,想问什么,老容头却似乎早就察觉到他的意图,闭上了眼睛:“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
关允一阵无奈,从燕市到京城将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少说也要开两个多小时,让他一个人开车,老容头也真放心他这个新手!
还好,关允现在正处于热衷开车的阶段,也不犯困,而且走了不多远就接到了齐昂洋的电话。
“关弟,还真是金一立这小子。你猜怎么着,他压根不认识我,一见我就傻眼了,差点没吓得当场就跑。后来我又趁人不备,向他做了一个要收拾他的手势,还小声告诉他,我现在女朋友一堆,他坐了没多久就赶紧走人了,我估计他现在正向金家汇报。我的形象在金全道的心目中,算是全毁了——打架、滥情,几乎一无是处了。兄弟,为了你的幸福,我真是两肋插刀,你可千万不要和我抢女人了,再抢,哥就一辈子打光棍了。”
关允差点没一口气笑喷了,齐昂洋明明和金一佳不合眼缘,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定亲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却全部当成人情让他承担,真有一套。关允哈哈一笑:“好吧,为了你的幸福,我努力争取赢得金家的好感,怎么样,够兄弟吧?”
“算你够了。”齐昂洋又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我提醒你一句,别和木果法走得过近了。”
“怎么会?”关允一时惊愕,“我和木秘书长只有一面之缘,说不定他转身就忘了我是谁。”
“怎么会?关弟,你不要小瞧了自己,你的大名在省委也有不少人知道。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木果法也想物色一个秘书,他现在在省委的处境很不妙,想找一个支点打开局面。李丁山通过夏莱知道了你,他关注你很久了,见你在黄梁也打开了局面,他就向木果法推荐了你。还有,我不知道你和木果法聊过什么,反正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木果法正和省委组织部接触,有意以黄梁在干部年轻化上的大胆创新为切入点,以你的事例为典型,上报到中组部。如果获得了中组部的认可,你有两大好处……”
原来当时在世纪会所,只一见面木果法就提到了以他为典型事例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有谋划。关允心中说不出来是无奈还是庆幸,他才在黄梁站稳脚跟,正要在黄梁展开布局并且逐渐掌握主动,相信年后就会全面破局,不承想,却有人在背后打他的主意。
而且还是堂堂的省委秘书长木果法。
对于木果法,关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印象一般。倒不是他认识了齐全就轻视木果法,木果法能在四十三岁时就迈入副部级高官的行列,绝非常人,而是不知何故,他总觉得和木果法走近的时机未到。
“什么好处?”关允其实已经猜到会有什么好处,却还是故意有此一问。
“一是你会被列为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二是你有可能被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更有可能最后被木果法拉到身边担任他的秘书……”齐昂洋不无调侃地说道,“关弟,你可真是一个香饽饽。”
“一边去,说正事,别调侃。”关允没心思和齐昂洋开玩笑,他还在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汽车上,一手开车一手打电话的动作确实危险,“我还在开车,请领导继续指示。”
“指示你个头。”齐昂洋笑道,“去了京城,和夏莱分手,和金一佳定亲,这两件事情全部完成,你就完成人生最基本的积累了。快去吧,幸福在向你招手。”
关允拿齐昂洋没办法了,不接他的话,而是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你和陈天宇关系怎么样?”
一般而言,如果父辈之间不和,下一代也不会关系密切,关允此问看似简单,其实是想问清齐全和陈恒峰之间的政治立场是近还是远。
“还可以,马马虎虎,谈不上坏,也说不上好。当然,如果我娶了他的表妹,就是一家人了,不过看情形,阻力很大,难度系数很高。”
齐昂洋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关允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说笑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应该说,齐昂洋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别看齐昂洋似乎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实他粗中有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粗人,只是善于伪装罢了。当然,在他面前齐昂洋是本色,在别人面前,他的无赖和无理取闹就成了保护色。
果不其然,关允猜中了,齐全在省委“一号”和“二号”之间保持的是居中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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