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徐平嘴角一撇,缓步上前。反正都要着,算求。
山巅,云雾退散,公孙妙善的轮廓逐渐清晰,出现于徐平视线之中。
“徒儿徐平,见过师尊!”言罢,他低头垂目,余光偷偷看向对方。
公孙妙善缓缓转过身来,一袭轻纱,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淡蓝色丝带随意系于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身段。
悬着的梨木小酒壶微微晃动,她抬起眼眸,神色清冷而深邃。“怎的耽搁如此之久?尽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言罢,公孙妙善轻捋发丝,举手投足间,从容而随性。
“师尊?你今天不揍我?”徐平抠了抠耳根,试探性的问道。
“你欠揍?”公孙妙善白了他一眼。“为师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揍你?荒唐。”
“嘿嘿!那就好!”徐平咧嘴一笑。“您怎么跑神京来了?”
听闻此言,公孙妙善从怀中掏出一封纸书。“有人修书于我,说你或有大难。”
接过纸书,徐平越看越心惊。“这是何人所书?天下竟有如此奇人?”
“张启圣。”公孙妙善随意的回道。
徐平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着一抹罕见的狠戾。“老张头?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还算准我会去砸场子?我身边有他的哨子?”
“不知。”公孙妙善微微摇头,几息之后又轻声说道:“张启圣要想算计你无需安插哨子。”
“老张头那么厉害?”徐平眉头一挑,言语中带着几分好奇,
闻言,公孙妙善抬手便给了徐平一个脑瓜崩。“为师教你星象道学,你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痒,朽木不可雕。”
“师尊此言差矣!术业有专攻,贪多嚼不烂嘛!”徐平撇了撇嘴,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也不是不信,只觉得此类学说大多都是忽悠人罢了。
“你这滑头!!”公孙妙善无奈的叹了口气。“张启圣师承道门,星象、卜卦炉火纯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不要小看他。”
徐平微微颔首。虽然不信,却也保留着几分敬畏。“师尊,他为何会修书给你?便是此番入京,发生如此大事,与张启圣脱不开干系。
摘星司高手如云,持摘星令前往,但凡换个人,何至于在春香阁闹得满城皆知。”
听徐平如此问道,公孙妙善却是一语道破。“世间万物皆有源。立足于世,或为利益驱使,或为信仰驱使。张启圣为人洒脱且不拘小节,非利益可动其心智。
如今这番作为,将北境与皇权推向了决裂的边缘。次意有二,或是试探底线,或是推人站队。
离开王府,你去了哪儿?”
“回师尊,徒儿去了司徒府。”徐平余光瞄了一眼,不由的抠了抠脑瓜。“您不会真生气了吧?”
公孙妙善取出戒尺,在徐平头顶轻轻一敲。“为师有那么闲吗?”
“那您先前在王府……”
徐平尚未说完,公孙妙善却是出言打断。“你真是榆木脑袋。天下学宫不涉足列国纷争,这是留给列国君王的底线。
为师若不有此作态,待你回大梁,吃亏的是你那位小美人。”
“我还以为师尊你……”
“啪!!!”一道掌风袭过,徐平被拍成大字。“休得胡言!为师都是为你好。”
一个鲤鱼打挺,徐平翻起身来。“你说了不揍我的?师尊不可言而无信哦。”
“不要再东拉西扯。你去司徒府可有所获?”公孙妙善岔开话题。
“算有吧。”徐平点头应声。“司徒文决定站队北境,明日会率群臣逼宫。”
“皇帝的底线张启圣应当已经摸透,司徒府也被他推到了你这边。便是如此,你还觉得春香阁之事没有必要吗?”公孙妙善莲步轻移,缓缓朝山下走去。“此人的心思不纯,你要多加提防。”
见状,徐平赶忙追上前去。“师尊,徒儿欲谋天下,您会支持我吧?”
闻言,公孙妙善微微侧目。“当你能驾驭天下,天下英杰自会追随。
徐平,欲如火炽,雄心似焰。利若有实,交缠则变。欲促逐利,心驱拓疆。过逐利者,欲心失驭。须知欲驯,雄心可导。利非所求,审欲察心。
你若心有所向,何须在意为师?”
徐平眉头一皱,嘴角一撇。“您就说支不支持吧。”
“……….”公孙妙善无奈的叹了口气。“支持,行了吧。”
“师尊真好。”徐平会心一笑。“待徒儿平定天下,结束这列国战乱,自当回学宫陪着您,再也不下山了。”
“收起这些花言巧语,你当为师好哄骗不成?”
“怎么会?我这可是真心话。”
“滑头!甘州局势不好,早些回去,莫要贪玩。为师还有要事,你不必再寻。”言罢,公孙妙善消失在原地。
……
月隐云后,夜如浓墨。
城北郊外的破庙中,残垣断壁,荒草摇曳。张启圣蓬头垢面,衣衫邋遢,斜倚在破旧的佛像旁。手中拎着一壶老酒,时不时仰头痛饮,打上几个酒嗝。
几壶烈酒下肚,老张头眼神迷离,满脸通红,已然醉得昏昏沉沉。破庙中弥漫着酒气,偶有几只老鼠穿过。
夜风吹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老张头自是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醉意之中。
月光下,公孙妙善的面容逐渐清晰。她眉头微蹙,看着烂醉如泥的张启圣,眼中泛起一抹杀意。
许是有所察觉,老张头微微睁眼。“谁特么打扰老夫清梦?找死不成???”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内劲袭过,张启圣连人带壶被拍入墙中。“你好大的狗胆?连本夫子的徒儿都敢算计?”
闻言,张启圣使劲晃了晃脑袋,当即清醒过来。“卧槽?公孙贼婆?啊不,夫子?”
“道宁虽故去,也算得上圣人。道门传承到你这一代,竟是这般不堪。”公孙妙善面带不屑,缓步朝着对方走去。
“他牛任他牛,关老夫何事?老夫见都没见过他。”张启圣催动修为,挣扎着从墙上跳落。“公孙妙善,你怎能仗势欺人?咱们得讲道理。”
“你不服?”公孙妙善微微摇头,从怀中掏出戒尺。
“夫子饶命。”张启圣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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