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也在队伍的中间,一开始还能轻松登山,到后来,只能手脚并用,山石嶙峋,山风寒冽,越往上爬越发艰难。
渐渐地队伍拉开了等次,有人开始掉队了,也有人早已消失在前头。叶晓已经爬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正午的太阳灼热刺眼,提醒他时间已然不多。
他感觉到手脚越发沉重,每一步都好像灌了铅一样,身体好像到了极限,好几次眼前发黑,半山腰上的道士紧盯着。
但他咬牙坚持着,脑海中尽是太易真人的声音,“大道之行,万物并作,夫物芸芸,复归其根……”他如此一心一念,反倒沉静下默默前行。
“风师兄,这才第一关,怎么就减员近半!”周暮云与华清阳并肩而立,看着爬山的众子弟问道。
“何师弟,修真之路又岂是寻常轻松之事?寻常凡夫自然是不堪其用!”华清阳面色沉重地说。
“师兄所言甚是!上来了,那十几个最先登顶的,倒也有些世俗功夫的底子,不错!”
“有几个是武林世家子弟,还有诸侯国武将的后人,背景不凡,天赋也很优秀,这几个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哈哈!”华清阳不无得意地说。
“原来如此,我云乾峰多少也要沾沾光,物色几个好苗子,还望风师兄多多提点!”周暮云接着说道,“咦?太易师叔带回的小儿竟也登顶了,他那被魔气污秽的身体也能坚持到最后,这小子也算得上有几分韧性!”
“这一关,表面上是考校体能,实则是考验意志,修真之途艰难险阻,没有坚定意志根本走不远。”华清阳看着叶晓连滚带爬到了山顶,默默说道。
正午时分,第一关的考校随之结束。在短暂休整之后,叶晓等通过者又接到了新的指令。
“第二关是这琉璃洞府,一个时辰之内,能走出洞府即算合格!”
所谓琉璃洞府是一处五彩晶石富集的山洞,洞深仅五里路程。但常人进入其中,往往陷入诸多种种幻象,进而不能自拔,忘却迈步前行,忘却身在何方,乃至迷失其中!
这一关,对叶晓来说倒是不难,毕竟他曾经在魔念噬魂下逃脱,神魂上天赋强大,但他仍然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出琉璃洞府。
封魔之地的噩梦在他脑海中重现,那些已经死难的亲人又都活了过来,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回到那简单快乐的山林生活。
只是不一会儿,小山村忽然消失,他不知怎地就进入了黑白光影组成的奇异世界。天空阴风怒号,乌云之中不时电闪雷鸣,那把黑黢黢的魔刀,睁开了诡异的血色眼睛,幻化成头生双角、鬼面虬筋的高大魔神。
叶晓恐惧至极,潜藏的魔气随之剧烈躁动,一个身缚锁链的魔鬼从他身上钻出,慢慢侵蚀同化他的肉身,叶晓挣扎抢夺自己的身体,头痛欲裂。
紧要关头,他猛然看见一神仙身影飞空而起,洒下满天白光闪耀,融化了那魔神与魔气中的鬼怪。叶晓忽地睁开双眼,只看见自己镇对着一块晶石镜面,那镜面从中心四散碎裂。
他清醒了过来,自己已走到了琉璃洞府的深处,往后看,有不少人正对着一面面的晶石镜,堕入大梦之中,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出洞府。
“风师兄,时间不多,看来这一关淘汰的人更多!”周暮云看着陆续走出的稀疏人群,说道。
“琉璃洞府本是我们修真之人锤炼心性的地方,对这些人确实有些苛刻了,只要欲望执念稍有深重,便难以自拔,这一关考验的既是定力,更是智慧,没有大慧根很难通过此关!”华清阳说完,就看见刚好走出来的叶晓,稍露惊愕之色。
“陆袖只,吴刻结,你们去把其他人带出来,好生招待,送下山去吧!”华清阳对身后两位弟子吩咐道。
“遵命,师父,我等这就去办。”
“首先,恭喜各位,已经通过考验成为紫薇宗的弟子。这最后一道程序,算不上考验,其实就是检测一下灵根,以便选择日后修行法门!”华清阳又面无表情,对着从琉璃洞府走出的数十个人说道。
中土道门修行需运化五行之气。天地氤氲,阴阳一气化为五行,所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五行相生相克,以成万物,万物各有其性,水性润下,火性炎上,木主升发,金气肃杀,土枢万物。
人处天地间,禀五行之气而生,形体而言,皮毛属金,筋属木,脉属心,骨骼属水,肌肉属土,五脏亦有分属,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
修真者以人体五行之气沟通天地五行,然人生百态,禀赋各异。有木气独秀,有水气旺盛,有金气容平,有土气厚重,有火气通明。
一气流行、藏元透身者,谓之有根,是为灵根。凡得灵根者都是修真天才,于五行道术领悟极快,运用五行法术自有不思而得之妙。
凡修水灵根者,得北方玄武气,能控天下之水,遇水遁走,化水气为神兵,更兼修寒气,可冰封千里。
凡修火灵根者,得南方朱雀气,能操天下烈火,不惧焚烧,驱火御敌,更兼修幻术,能蛊惑心神。
凡修金灵根者,得西方白虎气,能控金器,精金锐利,无坚不摧,更兼得风气,御空飞遁。
凡修木灵根者,得东方青龙气,能驱草木,医治诸生,更兼得震雷,克制妖魔。
凡修土灵根者,得中通勾陈气,可操纵山石,入土遁走,借土重生,防御至强,更兼得转化之能,圆通万物。
故天下修真门派竭力发掘灵根出众人才,视之为门派未来,集中资源努力培养。
紫薇宗这一次的考核比选,得身具上等灵根者三人、中等灵根者六人,其余皆是普通灵根。
其间,出现一段小插曲,轮到叶晓校验的时候,考较的寻灵师竟无法发现他体内的五行灵气,以至于四名寻灵师一起切脉查验,也毫无结果。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华清阳走过来,当场宣布叶晓不必继续校验,这让众人感到更加奇怪,也引起一些非议,看向叶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怪异……
天乾峰云霄殿内,六乾峰首座经过几番讨价还价,瓜分了此次公开招收的数十名弟子。其中,三名具有上等灵根者备受瞩目。
项婉行,此女出身孤竹国贵族,豆蔻年华,却拥有金风双重属性之灵根,被玉乾峰玲珑仙子留在身边。
乔尽庵,乃钟离国修真世家公子,身具上等玄水灵根,拜入天乾峰风道长门下。
黄擎苍,平民医家后辈,天生至木灵根,被周暮云收归云乾峰。至于六名中等根器的弟子,则分属朝乾峰、落乾峰、少乾峰。
天乾峰后山的星落幽居之中,太易真人对此次招人的结果颇为满意,特别是那三名上等灵根的弟子,以紫薇宗门资源,加以数十年培养,必定成为中土修士的顶尖人物。
更让他欣慰的是叶晓的表现,这孩子魔气侵脉,体质虚弱已是不如常人,却也坚持下来,可见意志之坚韧。
或许还存在万一之希望,他也能完成圣皇的嘱托,一念如此,太易真人目光柔和地看向叶晓。
“孩子,这块玉你收好,此玉中温养一白虎残魂,你要时刻戴在身上,一旦遇到危险它能护你周全。”
“多谢太师父!”叶晓赶忙上前,躬身接过那虎型玉佩。
“孩子,修真之途自有万分艰难,人力虽微薄,但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切不可妄自菲薄,不可轻易自弃!”叶晓望着太易真人那严肃又和蔼的脸孔,身心如沐春风。
“修行是人生的根本,很多人终其一生不曾觉醒,浑浑噩噩而不知所适,小楠要勇敢坚强,以超人的胆识和毅力去学会运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而不是被身心欲望所奴役!”
“嗯!我记住了!”太易真人见叶晓郑重其事地点头回答,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好!当年我初入道门,也没什么紧要秘诀,你切牢记,清空脑中杂念,全心专注于所事,凝神静气,进而万籁俱寂、物我两忘,与天地灵气有所感应!不要去试图控制身体的变化,要适应那些变化,与它融为一体,静观灵力的增长,不悲不喜,不为所动,心神始终如一……”
“你学到了什么?”太易真人讲完,忽然问起叶晓,“我……我记住了,清空脑中杂念……”叶晓一愣神儿,但很快,他居然原封不动把老道长讲的仙学口诀背诵了一遍,这让在场的众人颇有些震惊!
“不!你什么都没有学到!这些道理只有你在修炼中,在遇到挫折、在与人斗法甚至是在死生关头,真正懂了如何应用,才是真的学会!”太易真人似乎考虑到他修行必定诸多挫折,忍不住啰嗦地谆谆教导。
武昭梁等人何曾见过他如此上心指点一个后辈,那简单的三言两句可都是至理要学,惹得他们又羡慕又有些嫉妒!太易真人终于把视线从叶晓的身上挪开。
“昭梁、暮云,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严师出高徒,你二人务必严加管教!”
“师叔放心,弟子敢不尽心竭力!”“弟子谨记!”两位首座见太易真人如此看重,哪敢丝毫怠慢,认真而恭敬地回答道。
少乾峰在六脉之中人数最多,却实力最弱,当初天云长老术法渊博,于世俗的功夫亦有深入造诣,后机缘巧合,证悟武技亦能入道,由此传下武修这一脉。
可惜这些年过去,能继承天云武道真传的人太少,武昭梁也是为数不多的由炼体士进入修仙者行列的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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