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华岳军在城下摆开阵势,他们拆掉攻城楼车的顶盖,搭建几乎与城墙齐高的临时擂台,倒也像模像样。
叶晓站在城头一看,城外黑压压一片,枪戟如林!华岳国这一次集中军力,攻打一座城池,与上次的孤军深入相比,增加了何止五倍的兵力,真可谓重兵压境。
不一会儿,华岳军营中飞出一队修士,其中一人跃上楼车挑战孤竹。冷川城网罗的修士只有数人而已,包前圣先派出弟子登台攻擂,试探来敌虚实!
双方话不多说,交起手来,数招过后,那百铜弟子已是不敌,败下阵来。包掌门一看,对手修为不算高明,只不过斗法的经验老道些而已。
他心中盘算,还是先出手为妙,捡这样的便宜货色,挑落他三五个,捞些个彩头,见好就收。越到后面怕越是厉害角色,交给那阴阳脸小子,到时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他飞身上台攻擂,毕竟一派掌门,轻描淡写,几个回合便击退对手。果不其然,随后登台的华岳修士,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但老掌门也绝非等闲之辈,他手段颇多,更有些灵符仙箓,变幻莫测,助他干净利落挫败敌手,包掌门连胜三场,意气风发。
随后上场的是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书生,一身灰白儒袍,长髯青丝,分毫不乱,轻轻飘落楼车之上,风度翩翩。
“包道友,别来无恙?”他上台也不急着比试,微微看着包掌门,叙起旧来。
“是你?许谷主,你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包前圣故意提高了声音。
“包道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中土乱世,紫薇宗式微,华岳伏氏本是圣皇传人,如今欲重整中土江山,孤竹亡国无日,你又何必无谓牺牲!以道友修为,弃暗投明,尊贵必不在我之下!”
“住口!太晚了!华岳伏氏欺人太甚,何故灭我宗门传承?此仇不报,叫我如何做人?”包前圣对灭门亡国之仇耿耿于怀。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曾经的怀风谷主许天忙是何等的高雅,想不到也会委身权贵,作奴仆走狗,枉称修仙之士,你我相识多年,多言无益,出手吧!”包前圣义正言辞,朗声道。
众人听闻隐约猜到,许天忙原是钟离国修真门派怀风谷的谷主,却在国灭谷毁之际,选择投降了华岳国。
包掌门简单几句话,直说得那许谷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露惭愧之色!两人话不投机,只好手底下见真章。
许天忙祭出一把古琴,修长的手指抚琴拨弦,白袍轻飘,动作十分优雅。但音律响起,一曲金戈铁马,声波叠浪,迸射出飞刀利剑,又幻化出长刀长矛。
“妙音幻波术!”叶晓心道,他曾在紫薇典籍中读过相关记载,此种法术对真气耗费很大,往往施法者功力深厚,但练至最后,虚无缥缈的音符能化为实体,甚至制造出幻境,迷惑人心!
只不过,这种慢功夫的术法,传承者越来越少,时至今日,罕有人能真正掌握其中奥义。
包掌门表情严肃,知道对方实力非同小可,他单手掐剑诀,背后飞出一把碧绿宝剑!在他身前滴溜溜飞转,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排排风摇翠竹,又变化出无数竹叶似刀剑激射。
这两位南国雅士一出招都没有保留,但争斗起来煞是好看,众人耳畔尽是律吕宫调,眼中尽是绿竹摇曳!
让人忘记了此刻战场上的鼓角连营,仿佛置身于幽谷竹林,闲来调琴品茶。但实际上,两人鏖战异常激烈,缠斗半个时辰,不分胜负。
“好一把幽兰古琴,历代流传高洁雅士之手,可惜如今也沾染鄙俗之气。许谷主,我记得那钟离国君待你不薄,他人在何处?怀风门人子弟又在何处?你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包前圣一边施法操纵灵剑,一边痛斥对手,扰乱其斗志心神。
包前圣自忖与许天忙实力相当,仅凭术法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故而屡屡出言讥讽,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两边观战的高手大都流露出鄙夷之色,叶晓心中也很是不屑,对这位包掌门颇为反感。许天忙也一向自认为高洁修士,被故人当场辱骂,怎么不心烦意乱?
他指法也跟着拙滞,一不留神儿,身上已被绿竹剑的剑气刺出数道伤口。许天忙心知自己败局已定,又何止是这眼前的成败,他后悔,当时不能以身殉国,如今怕是身败名裂,还要受这般小人的羞辱!
一念如此,他心如死灰,悲从中来,琴声曲调一转,也不管什么攻守对战,一曲渔舟唱晚,尽是悲歌万古情!
“天高地迥,宇宙之无穷。人生苦短,命运之难测!斗转星移度春秋,亦不过随波去浮沉!”他不顾前方剑气袭来,自顾竖起宝琴,仰天长叹!
“我等修真本求清静自由,为何乱入这纷争?偌大的南国为何放不下一张古琴,钟离国早已不复存在,我还苟延残喘干什么!”那声音凄惨悲切,他挑出一根琴弦,刺入咽喉,身死道消!
战场上突然间变得极为安静,那些投降的人不免兔死狐悲,冷川城上的孤竹国人群情激愤,更加同仇敌忾,华岳军战意消退,士气有些低落。
“好!好心计,好手段!几句话逼死了许谷主!本小爷伏天野讨教几招!”包前圣以激将法,一手造成旧日老友的死,他也有些恍惚。
正愣神儿间,眼前一花,一位身着青蓝衣衫的贵族公子,手握一把雪花亮银刀,气度偏偏,飞落在擂台之上。
“老夫年事已高,禁不起你等这般车轮战,要稍作休息!”包掌门见多识广,他打眼一看,便知对手是华岳伏氏皇族修士,明知不好惹儿,便也心生退意。
“哼,擂台上,岂能容你说走就走!”那公子倒也干脆,不容分说,横刀截住去路。包前圣见退无可退,全力催动手中绿竹剑,剑气化形,除了竹叶飞刀外,更激发三根翠竹横飞,直插向对方胸腹。
伏天野双手交互对握,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雪花银刀浮在他身前,闪闪发亮,形成一道透明光墙,无论是竹叶飞刀,还是翠竹利刃都无法将其穿透,包掌门脸色大变。
“修者争斗生死一线之间,你们这些南国人,附庸风雅,净是些华而不实的招式!”话音未落,他拔出霜影刀,腾身而起,一招力劈华山!
硕大的刀气探出,形成一把宽丈许、长十余丈的巨刀!包前圣与他相隔数丈,仍暴露在刀光威慑之下,他赶紧转攻为守。
绿竹剑气纷纷回归身前,重组成绿嶂青岚。但伏天野的巨刀重击锐不可当,绿嶂青岚稍一阻挡,便溃散而崩碎!
“吧嗒”一声,绿竹剑身出现一丝裂纹,包前圣收回宝剑,来不及心疼宝剑,赶紧急转闪避,但左肩仍被刀气削去一片血肉。
伏天野出手一招制敌,巨刀之术威震群雄,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功力那般深厚,战力惊人!这境界怕是炼气期后天境圆满,直奔炼神期先天境了。
冷川城孤竹人心浮动,那华岳皇家仙苑果然名不虚传,孤竹真的有人能战胜他吗?
包前圣自知不敌,保命要紧,向后飞去,但伏天野哪儿会轻易放走敌手?实际上,他突施重手,看似轻松写意,实则也是暗中倾尽全力。
方才,钟离国的降将怀风谷主许天忙擂台自尽,大军军心动摇,故而他一出场就要赢,还必须赢得漂亮,唯此方可以实力恫吓对手,提升士气。
他见包前圣要逃,纵身一跃追上去,半空中猛然挥刀,那刀光似冰霜飞雪,白茫茫一片,封住包老掌门退路,眼见他避无可避!
突然,一道黑芒直插横入,切断了雪白的刀光,“呛啷啷”一声,冰雪消融,只见叶晓单手擎一把怪异的黑刀,架住了那霜影刀!
伏天野大为惊奇,他手中长刀可是皇室珍藏的灵器,宝刀所向,几乎无人撄其锋芒。他倚仗这把利器,摧折了不少敌手的兵刃,成为伏氏年轻一辈最闪耀的修士,眼下自己全力催动,霜影刀却被一把黑乎乎的怪刀架住!
他哪里知道,叶晓手中却是中土第一魔刃噬神魔刀,曾销毁多少神兵利器,魔刀出世,千刀万剑齐喑!
若不是叶晓功力尚浅,对魔刀的掌握亦不深入,他的霜影刀怕早已损毁。两人目光对视,都知道面前之敌实力强劲,不容小觑。
“就是你,杀了周大将军?”那人忽然发问,叶晓也不搭话,收回魔刀,冷冷地打量着对方。
“哼!休要猖狂,看小爷把你碎尸万段!”伏天野有些恼怒,挟刀揉身,单刀直进,二人开始斗法过招。
叶、伏二人都是狠辣实用的打法,动作不花哨但速度非常之快,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时而近身短兵相接,时而催发刀气相击!
黑白两色光影闪动,与之前包前圣和许天忙的斗法相比,完全是另一种激烈景象!那楼车搭建的临时擂台,在他们刀气纷飞中损毁坍塌。
四周观战之人也感受到一股股凛冽的杀伐战意,远观者也跟着紧张莫名,众人沉默不言,一双双眼睛紧盯战场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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