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如此,温明霜的思绪仍不由自主地飘回上一世她和亲出嫁之时。那时,她厚着脸皮去找早已因秋猎之事与她闹得不愉快的沈弈,恳请他送自己最后一程。
她身着红色嫁衣,不顾教习嬷嬷的再三劝阻,执意要在宫中等待沈弈。她坐在那里,满心期盼,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她始终未能等到沈弈的身影。
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刻,温明霜心里还在想着,沈弈怕是来晚了吧。若不是最后得知自己的死也是沈弈的默许,她怕是还一直以为沈弈只是如往年一般,在与她闹脾气罢了。
这一别,当真已是沧海桑田,温明霜此时此刻,心中无论如何也对沈弈喜欢不起来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温明霜抬眸,再走近些,便看到了站在沈弈身后的温蓉。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上一世他们几人便经常一同在宫中谈笑玩耍。
温明霜今日着实很累,不想与他们二人过多纠缠,便准备打声招呼就赶紧离开。
沈弈身为练家子,眼神格外尖利,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温明霜。
他赶忙跑过来,先朝着温明霜拱手行礼,随后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温明霜今日的穿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今天出宫了?”
温明霜微微点头,对他的关心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说道自己玩累了,要回宫休息了,让他们二人好好玩,便准备登上前来迎接她的宫中马车。沈奕觉得奇怪,以往温明霜见到他都格外开心,今日却如此冷漠。
他心中满是疑惑,有些不放心,便拉住温明霜的胳膊。“今日为何待我如此冷漠?可是在外遇到了什么事情?”
温明霜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宫中要落钥,你与蓉妹妹讲完话,还是尽早离开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宫门。
沈奕站在原地,满脸疑惑。他实在不明白温明霜为何突然对他这般态度,但又不好多问,只能无奈地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温蓉一瞬间表情的变化。
温明霜回到寝宫,任由宫女为她梳洗沐浴。刚刚看到温蓉在沈弈朝她跑来之时那一瞬间的神态变化,可不像是对沈弈没有想法的样子。
以往只知道是兄长在假意撮合二人,谁曾想温蓉竟也有此意。不过,如果今日顾陌寒所言是真,那么温蓉的目标是沈弈,就决不可能只是儿女私情那么简单了。
秦家势力再大,若有圣上亲信的沈大将军把持,必然万无一失。把沈弈拉拢到秦家,使他与温蓉成亲,既拉拢到了兵权,手下又豢养了一系列私兵,秦家自己也是朝堂之上分量极重的言官,这夺权之事,只怕是轻而易举了。
只是上一世到最后,温蓉和沈弈也并未成亲,反而是帮温桁铲除了外敌,虽然最后伤亡惨重,但也不至于丢了国家。
不过,沈弈到底要与谁成亲,这都不是温蓉现在该操心的事情。她现在要做的,一是改日要向父皇暗戳戳地表现出她想嫁给顾陌寒的心思,好让父皇觉得她是真心喜欢顾陌寒,至少不会起疑心。
二来则是……这几夜,温明霜除了会梦到自己前世的记忆片段,也总会想起自己上一世的贴身侍卫阿元。
那时,她在后宫偶然救助了被打的阿元。只见阿元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温明霜一问才知,阿元比她竟还要大十岁有余,曾是阿元父亲的亡妻所生。后来母亲去世,为了给小儿子娶亲,阿元便被父亲卖走。不知怎得一番周折,竟到了宫中,不过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儿。
了解下来更是发现此人武艺了得,温明霜心中不忍,便求父皇赐阿元做了她的侍卫。
而阿元也忠心耿耿,待她如真正的兄长一般。哪怕在她被所有人指责之时,都护着她,甚至会想办法不让她听外界的那些难听之语。可恨的是,阿元最后却在温明霜和亲路上为了护她,面对北狄之人的挑衅,一人不敌北狄众人,壮烈牺牲。温明霜甚至都没有机会为阿元立一座衣冠冢,就被草草带走了。
想来此时,阿元仍是在后宫那种又脏又差的地方做着仆役。温明霜决定明日一早便将他救出。这一世,她定要护好对她好的人!
第二天清晨,温明霜早早起身,昨夜或许是疲累,竟是一夜无梦,温明霜稍作梳洗打扮,便带着几个亲信宫女前往阿元所在之处。她假装是与宫女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处地方。
温明霜带着几个亲信宫女缓缓而行,看似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实则心中一直留意着阿元可能出现的地方。当她们来到那处阴暗潮湿之地时,这里光线昏暗,墙壁上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被遗忘的哀愁。角落里堆积着杂乱的物品,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地面的坑洼处积着浑浊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温明霜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吃力搬运重物的阿元。他的衣衫破旧不堪,满脸疲惫,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痕。周围甚至还有几个肥胖的杂役,看着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在指挥抽打着他。看到这一幕,温明霜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宫中竟有如此之地!
她停下脚步,眼神紧紧盯着阿元,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片刻后,她的目光移向周围那些欺负阿元的人,眼神中透露出凌厉的光芒。
温明霜微微扬起下巴,怒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欺负一个无辜之人!”
那几个欺负阿元的人吓得连忙跪下,浑身颤抖,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主殿下,小的们知错了,求公主殿下饶命。”
温明霜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眼神如刀般扫过他们。“饶命?你们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他本本分分做事,你们却无端欺凌,简直可恶至极!”
她指着阿元身上的伤痕,声音愈发冰冷。“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这些伤都是你们打的吧?你们以为在这宫中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些人连忙磕头求饶,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公主殿下息怒,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温明霜怒目圆睁,她环顾四周,大声说道:“今日若不是本宫偶然路过,还不知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从今日起,若再让本宫看到你们欺负他人,定不轻饶!本宫会让人时刻盯着这里,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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