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怕是丫鬟去请大夫,大夫恰好去了叶清酌那里给叶清酌换药,丫鬟便赶去了叶清酌的院子里,叶清酌知道她病了,便也跟着一同过来了。
叶清酌没有说话,苏婉兮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沉默着。
“苏姑娘,请苏姑娘将手伸出来吧。”大夫上前,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小腕枕,搁在了软榻边的矮几上。
苏婉兮颔首,将手放在了那小腕枕之上。
大夫将手搭了上去,半晌,才蹙着眉头道:“苏姑娘是受了风寒。”
苏婉兮点了点头,将手缩了回来,只轻声应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着了凉罢了。”
听起来似乎是在同大夫说,只是唯有苏婉兮自个儿明白,她不过是瞧着叶清酌的神情有些不好,在向他解释罢了。
大夫沉默了片刻,却又开了口:“苏姑娘可曾长时间接触过寒凉之物?或者是长时间受过凉?”
苏婉兮一怔,有些奇怪地望向大夫,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方才淋了点雪罢了。”
“不是今日,是此前。苏姑娘有没有觉着最近这段时间变得有些畏冷,身子也比此前弱了许多?”大夫摇了摇头,又接着道。
苏婉兮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她今年的确变得畏冷了一些,且今年生病的次数也的确是不少,稍不注意就会头疼脑热的,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稍稍忍一忍便也就过了。
“那就是了,苏姑娘可还记着,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夫又问。
苏婉兮想了想,却实在是想不起,只是听的大夫的话,瞧他的神色,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便连忙追问着:“可是我身子有什么不妥?”
一旁的叶清酌却是开了口:“将这一回她需要用的药开给她便是了。”
苏婉兮和大夫都抬起眸子朝着叶清酌望了过去,却见叶清酌只是漫不经心地站着,目光在瞧着不远处的炭火炉子,似乎那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大夫见叶清酌这样一说,沉吟了片刻,就极快地应了下来,走到了桌子旁取出笔墨纸砚来写药方子。
苏婉兮心中满是疑惑,想了想,终是开了口:“世子爷莫非知道?”
叶清酌这才转过了眼来望向了苏婉兮,眸光中一丝温度也无:“你可还记得,叶清然逃跑的那日,轻墨让你去主院寻我,结果你一不小心滑倒摔进了湖中之事?”
苏婉兮一怔,她自然记着。当时她便是知晓了叶清然有投奔起义军的心思,为了报仇,刻意假装落湖晕倒,拖延了叶清酌前去支援的时间。
苏婉兮低着头,不让叶清酌看见自己眼中的愧疚。
“冬日里湖水寒凉,你在湖水之中泡了些时候,伤了身子元气,因而才有些畏冷体弱,在楚王府中的时候,大夫曾经与我说过,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叶清酌神情淡淡地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我想着让厨房里多熬一些温补的药膳给你调养调养,结果没几日你就去了牡丹院。”
苏婉兮倒是记着她曾经说过要熬药膳给她调养身子的事情,又听他提起自己去牡丹院之事,心中愧疚愈发重了几分,更是不敢抬头。
一旁正在写药方子的大夫闻言,转过了头来,正欲开口,却察觉到一道冰冷地目光朝着他扫了过来,却正是叶清酌,大夫一愣,便连忙又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苏婉兮一直低着头,并未瞧见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轻声道:“原来如此。”
叶清酌颔首:“以后记着让你身边侍候的丫鬟警醒着些,莫要受了寒,吩咐厨房中给你做一些温补的东西来补一补便是。”
苏婉兮笑了笑,倒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好,多谢世子爷关怀,我无碍的,马上正月就要结束了,天气也会渐渐暖和起来的,想必便没什么大碍了。”
“嗯。”叶清酌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大夫开了药方子递给了丫鬟:“去抓了药来熬吧,一共两副药,一副药是一日半的量,熬三次,一共是三日的药量。”
丫鬟应了声。
“送大夫出去吧。”苏婉兮抬起眼来吩咐着丫鬟。
丫鬟连忙应了下来,立在一旁等着大夫收拾东西。
叶清酌便也开了口:“我走了。”
苏婉兮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叶清酌和大夫都离开了,苏婉兮才幽幽叹了口气,咬了咬唇,只觉着自己似乎病得愈发严重了,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苏婉兮毕竟是女子,虽在这城守府中的人都知晓她手中握着定北军,却也没有人登门拜访,连楚王妃和那余欣然也不知为何,竟然不曾登门找苏婉兮的岔子,倒也让苏婉兮难得的有了宁静,正好养病。
只是战事在即,养病虽然重要,战事却也耽误不得。
第二日,楚王派人来传唤了苏婉兮两回,皆是问苏婉兮定北军准备如何动手。苏婉兮却是只字没有透露,只笑着让楚王等着消息便是。
楚王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好相逼,只得将苏婉兮又放了回去。
第三日,果然就有消息传了过来,说定北军接连四五次奇袭起义军联军,起义军联军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的残兵败将铩羽而归。
消息传到苏婉兮耳中的时候,苏婉兮刚刚用过午饭,喝了药,半躺在软榻上看着兵书。
来传话的是楚王身边的小厮,许是因为打了胜仗的缘故,声音中俱是满满的喜意:“苏小姐,定北军打了胜仗,王爷让小的来请苏小姐去议事厅。”
苏婉兮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应了下来,似乎并不觉着有多惊喜。
丫鬟连忙取了一件香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来给苏婉兮披了,轻声道:“这氅衣是世子爷昨日里命人送过来的,姑娘还病着,可得多穿一些。待会儿奴婢跟着姑娘一同过去吧,现在虽然没有下雪,待会儿却不一定了,奴婢给姑娘带把伞。”
苏婉兮闻言一怔,伸手摸了摸身上厚厚的大氅,心中有些讶异:“世子爷命人送过来的?什么时候?”
那丫鬟眼中俱是笑意,轻声应着:“昨日晚上,姑娘昨日睡得早,世子爷派来的人让奴婢不要打扰姑娘休息,奴婢便没有叫醒姑娘,今日早上倒是将此事给忘了,方才才突然想起来。”
苏婉兮的手在那大氅上摩挲良久,嘴角方翘了起来,心中俱是柔和暖意。
到了议事厅,议事厅中已经站了不少了人,苏婉兮一进议事厅,便有好些人围了上来:“定北军果然名不虚传,这才不过两日时间,咱们几乎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却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敌军都给解决干净,实在是令人佩服。”
“定北军三万人对阵起义军联军的十万余人,却竟然将那起义军的十万余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不得不丢盔弃甲而逃,可惜我们都不曾亲眼见着当时的情形,实在是可惜,当时定然十分的惊心动魄。”
“听闻起义军联军最后只剩下了一万来人,折损了十多万人,十多万人啊,倒是不知定北军伤亡如何?如今咱们也不曾收到消息,苏小姐可知?”
有人问苏婉兮,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苏婉兮的身上,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的关心。
苏婉兮笑了笑:“伤二十三人,亡零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叶清酌坐在一旁,目光亦是落在苏婉兮的身上,眸光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楚王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见有人问苏婉兮:“听闻苏小姐前日里淋了雪病了,这两日都在院子里养病,也并未见到有人进出联络,苏小姐是如何知晓,定北军伤二十三人,亡零人的?”
苏婉兮瞧见楚王朝着她看了过来,便低着头笑了笑应着:“定北军与我自有专属的用于传递消息的法子,总之,如今起义军联军折损十万余人,狼狈溃逃的消息是王爷派人打探到的,总不至于是假。至于定北军是如何与我联系的,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楚王朗声大笑着走了进来:“苏小姐说的对,定北军素来神秘,他们如何与苏小姐互通消息,的确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一仗,定北军打得可实在是是漂亮。”
跟在楚王身后的余忠国脸色有些不好,前日他尚且当着众人的面对定北军提出了质疑,只是转眼间,定北军便交出了这样一份漂亮的答卷,自然让他有些落了面子。
“既然定北军这样厉害,为何不直接斩草除根,非得要留下那一万来人回去?这样一来,若是到时候他们卷土重来,岂非得不偿失?”
苏婉兮听余忠国冷冷的话语,却也并不动气,只笑了笑道:“余将军多虑了,那一万余人来自不同的势力,溃败之后,只怕很快就会散了,我留下他们,不过是想要通过他们之口,将这场仗传出去,以震慑其他别有心思的人。”
苏婉兮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余忠国被噎了一下,又接着道:“定北军既然归附了楚王爷,只是此次行动却全然不曾同王爷透露分毫,苏小姐这样做派,怕是有些不妥吧?”
苏婉兮正欲开口,却听得楚王道:“此事我会与苏小姐私下商议,今日不提这些,打了胜仗,晚上咱们便举行庆功宴,本王还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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