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长沙小吴门火车站  白天  外景
天空中还飘着细雨。
又有一批南下的学生抵达，他们见雷正像是组织者，便上前问他。
同学甲：同学，我们听说没有宿舍住，是真的吗？
雷正：现在确实有些困难需要同学们克服，不过学校已经在着手解决了。
新来的一批同学不置可否。
雷正指了指旁边一张简陋的桌子：新到的同学们来这里登记。
林华珺和叶润青负责登记。
雷正和叶润名看着排队登记的同学，很是犯愁。
雷正：昨晚已经打地铺了，今晚可怎么办啊？！
叶润名：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程嘉树没事做，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油布摊贩身上，顿时眼前一亮。他把毕云霄拉到一边。
程嘉树：给我点儿钱。
毕云霄赶紧捂住口袋：你又想干吗？
程嘉树：买油布！
毕云霄：买那个做什么？
程嘉树：你傻啊，这个盖在被子上，雨不就打不湿了嘛。
毕云霄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数了两块钱给他。
程嘉树：不够。
毕云霄：买油布又不是买绸布。
程嘉树：走廊那么多人，得多买点！
毕云霄烦躁的情绪又冲上了头顶：就算买一百张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程嘉树：我说能不能别这么大火气？
毕云霄：你说这怎么上学，要是在战场上，我说不定都杀了不少鬼子了。
程嘉树懒得再听毕云霄的抱怨，朝油布摊贩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二少爷！”
程嘉树回头一看，竟是双喜！他正拎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里出来。
大喜过望的程嘉树快步奔上前，一把搂住双喜：我的好双喜，你来得太好了！
双喜被程嘉树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有些不适：二少爷，二少爷，你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真不知道你这么想我。
程嘉树：可不，我想死你了！（表情微微一沉）家里，都还好吗？
双喜闻言，怕程嘉树察觉出什么，他装作轻松道：都好！
程嘉树：日本人没来找什么麻烦？
双喜：没有没有。
程嘉树：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双喜硬着头皮说：二少爷，真的没有。走之前，大少爷还特意关照让你放心，好好读书。
程嘉树开心地笑了：那就行！带了多少钱？
双喜：我说你这么想我……
程嘉树：拿来！
双喜无奈：二少爷，这里不方便。你放心，都在呢！
毕云霄看到双喜，走了过来：双喜，你怎么来了？
双喜：毕少爷，我来找二少爷。
程嘉树重重拍毕云霄的肩膀：行了，从今往后，你的吃喝拉撒，我全包了。
毕云霄：那就多谢程少爷了！
程嘉树：你在这儿帮忙，我先带双喜回学校。
程嘉树走到油布摊前：老板，这些油布我包了！
老板：要得！一共20块！
双喜：少爷，你买这么多油布干什么？
程嘉树：少废话，付钱。
程嘉树抱起一摞油布，大步流星地走。
双喜：少爷，你瘦了。
程嘉树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最近我过得那叫一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双喜看到程嘉树，突然一阵心疼，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圣经学校走廊  白天  内景
雨已经停了。双喜大包小包跟在程嘉树身后，走进了圣经学校。
他看着前方领路的程嘉树活跃地和同学们打着招呼，走廊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临大的学生。同学们热情的目光看向双喜，双喜有些不知所措，冲他们傻笑。
程嘉树边走边喊：来来，大家来领油布，把这个盖被子上！
一路走，一路热情地分发给同学。
长沙天气潮湿，走廊地上仍有雨水的痕迹，程嘉树走到一块方寸间，站定。手里就剩一块油布了。
程嘉树：我的房间到了！
双喜不明所以：哪儿？
程嘉树跺了跺脚：就这儿！
双喜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铺？
程嘉树：可不，人生头一次打地铺！早上一口凉水咽到肚子里，才发现下雨了。
双喜眼眶红了：老爷、太太要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二少爷，真不是我想说你，好好的美国不去，在这里受这份罪？
程嘉树把刚买的油布往地上一铺，一屁股坐下：我爸不是常说，就该让我吃吃苦嘛，你回去以后，跟他说，他儿子也是打过地铺的人了，没啥苦是我吃不了的！
双喜：我不回去了，老爷、太太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程嘉树：谁要你照顾？
双喜倔强：我听老爷、太太的。
这时，新来报到的同学们也大包小包经过程嘉树他们身边，大家看到眼前窘迫的住宿环境，都一脸难以置信。
“就住这儿？”
“我们愿意吃苦，也得有地儿打地铺啊！”
“看样子，还得出去租房住。”
程嘉树看到越来越狭小的地铺空间，听着同学们的讨论，心里生出了一些想法。
程嘉树：老爷、太太让你留下照顾我，那你就留下吧。拿来！
双喜：什么拿来？
程嘉树：钱拿来！老爷给你的钱，让你好生照顾我的钱！
双喜：老爷说了，让我管住你的花销，钱不能给你！
程嘉树瞪大了眼睛：你是少爷，我是少爷？
见程嘉树要生气了，双喜背过身，从上衣内袋里取出一些钱，都是十块的，拿了几张往程嘉树手里一拍。
程嘉树一把全拿过来，数了数：才一百？打发谁呢！
双喜：这是长沙，不是北平，一百块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月！
程嘉树：三百！
双喜：老爷、太太交代过了，钱要省着花。
程嘉树：四百！
见程嘉树还要往上数，双喜只能妥协，他背过身，从又一处内袋取出一百。
双喜：两百！不能再多了。
程嘉树仍有不甘：双喜！
双喜也强硬起来：大家都看着呢，你还能打死我不成？
程嘉树咬牙：行，今天先放过你！
见程嘉树让步了，双喜也放软语气：少爷，好日子不经过，咱得悠着点……
程嘉树肚子饿得发出了咕咕声：啰唆，走！带你去尝尝长沙小吃。
长沙八角亭  白天  外景
三伢子和爹在摊前叫卖，程嘉树带双喜来到这里。
程嘉树：三伢子，臭豆腐和红油粑粑，一样来两份。
三伢子：好嘞！
三伢子在炸臭豆腐的同时，双喜一把捂住了鼻子。
双喜：二少爷，这么臭不是馊了吧？
程嘉树接过了三伢子递给他的臭豆腐，用竹签戳了一块给双喜。
程嘉树：尝尝不就知道了。
三伢子把剩余的小吃打包给程嘉树。
三伢子：程少爷，您拿好，一共两毛钱。
双喜使劲闻了一闻，勉强放入口中。
程嘉树潇洒地大手一挥，给了三伢子十块钱：不用找了！
听到程嘉树这话，双喜一惊，臭豆腐被一口咽下，辣得直咳嗽。
三伢子和他爹连声道谢：谢谢程少爷！谢谢程少爷！
程嘉树：客气啥！
双喜喘上气：什，什么就不用找了，两毛钱的东西……
程嘉树一把拉起双喜就走：本少爷给出去的钱，你还想要回来怎么的？我告诉你，他们对我有恩！
双喜：恩？啥恩？
程嘉树：我刚到的时候，三伢子他爹见我们没钱，白送了我们一碗。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的那种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
双喜很无奈。
程嘉树：人家做点小买卖的尚且能够好善乐施，我怎么能不知恩图报呢？
双喜默默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败家呀。
再看程嘉树已经走远，双喜：少爷，你去哪儿呀？
空镜：白天  外景
一幢美式风格的独栋洋房展现在程嘉树和双喜面前，质朴大气。
偌大的院子里有棵大树，院前矗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吉屋出租。
洋房  白天  外景
程嘉树把钱交给了一个洋人后，洋人递给了他一串钥匙。程嘉树用纯正的美国英语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转身朝双喜得意地晃了晃钥匙。
双喜瞠目结舌：一个月租金多少？
程嘉树：租金九十押金一百。我说我是临大的学生，身上只有一百九，他便爽快地同意了。怎么样，你少爷我还算会过日子吧？
双喜捂脸，不想再说话了。
程嘉树：哎，我没钱了！
无奈的双喜又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递给程嘉树：就一百！
洋房  白天  内景
洋房大门推开，美式家装风格，整洁明亮。
双喜跟在程嘉树身后，有些难以置信。
双喜：没想到长沙也有这样的房子。
程嘉树：孤陋寡闻了吧，临大的校舍圣经学院就曾经是美国教会学校所在地。长沙有很多美国人建的房子。
双喜：二少爷，你租个房子是应该的，可没必要租这么大的吧。
程嘉树：怎么没必要，又不是只给咱俩住。学生打地铺，悦容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云霄，再打几天地铺，他真能弃笔从戎当兵去。还有华珺……
程嘉树边说边走到洋房的饭厅，饭厅里一张巨大的长方形饭桌。饭桌上还摆着花瓶，一侧是壁炉，边桌上有台唱片留声机。
程嘉树：这儿还有留声机，So  romantic！
双喜：你刚才说还有谁？
程嘉树没有回答双喜，兴奋地一溜烟上了楼梯，来到了洋房的二层，双喜也紧跟在他身后。
洋楼二层共有三个房间，一间主卧带卫生间，两间次卧室。程嘉树走进主卧打量了一圈，表示满意，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程嘉树：这间我的。
程嘉树从房间里退出，站在房间门口左右打量。他注意到与主卧一墙相隔有间仅次于主卧的卧室，宽敞明亮，视野甚好。
程嘉树：这间留给华珺。
双喜：留给谁？
程嘉树：留给华珺啊！
双喜：林小姐？
程嘉树：双喜，你快去找悦容姐，我去找华珺他们，今天就搬过来，天这么冷，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打地铺睡走廊了！
小吴门火车站  白天  外景
站前接待处，叶润青举着纸壳做的“长沙临时大学”的牌子，一边向出站口张望。
叶润青：哥，快看！又有一批出来了，我觉得像。
叶润名顺着妹妹所指方向看去，在难民人群中，几个年轻有朝气的面孔特别引人注目，他们四处张望，似在寻找着什么。
叶润青兴奋地朝他们挥手：同学，同学，在这里！
叶润名上前：你们好！长沙临时大学的请跟我走。
年轻人中，一个特别精神的小伙子，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小伙子看到叶润青，有一瞬间的愣神。
罗恒：你是叶润青学姐？
叶润青：你认识我？
罗恒脸有些微微泛红：南开外文系谁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叶润青？我叫罗恒，刚考入外文系，我在南开中学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叶润青听到罗恒也来自南开，十分兴奋。
叶润青伸出手：罗恒你好，欢迎你！
罗恒带着一丝紧张羞涩，他双手紧紧握住叶润青的手：你好！你好！
叶润名伸出手：罗恒同学，你好。我是叶润名。欢迎来到长沙临时大学。
罗恒：叶学长你好！
叶润名：罗恒同学，还有各位同学，请去那边登记一下。
罗恒：好的。
热情的叶润青灿烂一笑：我带你去。
林华珺负责为学生们登记住处，本子上的表格里已被写得密密麻麻。
叶润青领着罗恒走过来：华珺姐，这是我们南开外文系一年级的，他叫罗恒。
林华珺：你好。
罗恒：学姐好。
林华珺提笔登记，却发现表格已经满了，她不得不找了个空白处，一笔一画认真写上了罗恒的名字。
叶润青转头看向罗恒：登记完了，润名学长会带你去学校注册。
罗恒：谢谢！润青学姐！
叶润青：又有新同学来了，我先走了。再见。
罗恒：再见！润青学姐！
叶润青：叫我润青就行！
罗恒：哎！
看着叶润青俏丽热情的背影，罗恒心间一阵激荡，这时叶润名走到他身边：罗恒，跟我走吧。
罗恒向林华珺道了一声再见后，跟着叶润名离开。
林华珺盯着已经写满的本子发愁。这时，突然有个人影慢慢地罩到她跟前，双手撑在桌上。
林华珺并未抬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程嘉树：我叫程嘉树，请多关照！
林华珺抬起头，看到程嘉树一脸坏笑站在面前。
林华珺：程嘉树，大家都在忙，你不帮忙，反而来捣乱。
程嘉树：谁捣乱了？！有一件正事要跟你说！
林华珺瞟了程嘉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程嘉树读懂了林华珺的眼神：我真的有正事跟你说。
林华珺无奈地：说吧。
程嘉树看看写满了名字的本子，又看着陆续涌来报到的学生：越来越多同学来报到，没地方住，我也想做点事，给学校减轻点负担，为新来的同学腾个地铺。
林华珺：你不考临大了？
程嘉树：不不不，我考。
林华珺：那你想说的是？
程嘉树下定决心：华珺，我租了个房子，我想邀请悦容姐、云霄，还有你，一起过去住。
程嘉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华珺的反应。
程嘉树：……就当是给学校减轻负担。对了，如果你有要好的同学没地方住，也欢迎。
林华珺：你说真的？其他同学也可以一起住？
程嘉树：当然是真的！房子虽比不上北平的家，不过五间房，二楼三间，一楼两间，还有一个院子……
林华珺：房子这么大？
程嘉树：你看见过的，就是昨天咱们路过的那栋。哦，对了，双喜来了，你要是吃不惯长沙菜，双喜可以给咱们做饭……你觉得如何？
林华珺：太好了，今天又来了好多同学，我们正发愁呢……
程嘉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华珺：你同意了？不能反悔！我这就回去把屋子打扫干净！
程嘉树跑出几步又折回来。
程嘉树：五点我去学校接你。
林华珺被程嘉树的样子逗笑了。
林华珺：不用不用。谢谢你，嘉树。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程嘉树：行，那我在家等你。
这时，叶润青走了过来，显然她听到了程嘉树刚才说的话。
叶润青看着程嘉树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程嘉树，也不邀请我和我哥。
学校图书馆（圣经学院礼堂）白天  外景
阳光下，圣经学院礼堂外的院子里，晾晒着图书和设备。
方悦容从室内抱着一摞书到礼堂外，细心地把书平摊在长凳上。
她又折返回室内，吃力地挪出了一台实验设备，裴远之经过，见状立即上前帮忙。
裴远之：我来吧。
方悦容：谢谢。
裴远之从方悦容手中接过实验设备，摆在院子里。
两人看着阳光下院子里的图书和设备，相视一笑。
方悦容：长沙太潮了，难得出太阳。
裴远之：你真细心。
方悦容莞尔一笑：快开学了，三所学校大部分图书、仪器都没来得及运出，只有这些，也不知能不能如期开课？……
裴远之：我听说，临大和北平图书馆各出资四万元，订购图书、杂志。
方悦容：湖南省政府建设厅还将国货陈列馆图书室的藏书借与我们临大，也算是聊解燃眉之急。
裴远之：特殊时期只能特殊对待了，相信同学们能理解。
方悦容：嗯，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渡过难关。
一阵风吹来，方悦容有些冷地抱紧了自己，裴远之注意到了。
裴远之：长沙温度虽然比北平高，却更阴冷。你带够衣服了吗？
方悦容：我有。就是担心同学们，他们大部分从敌占区逃难来，匆匆忙忙的，衣服学校可以补贴解决，铺的盖的就麻烦了……
方悦容和裴远之交谈间，双喜也寻找到了这里。他拎着包，向图书馆院内张望，久别重逢的喜悦在他脸上浮现。
双喜：大小姐！
方悦容回头看见双喜。
方悦容迎上前：双喜？你怎么来长沙了？
双喜：老爷、太太不放心二少爷，让我跟着他。大小姐，可算见到你了。
裴远之：你们聊，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搬的。
方悦容：好，谢谢裴先生。
裴远之朝图书馆里走去。
方悦容压低声音嘱咐双喜：双喜，在学校不要叫我大小姐。
双喜愣了愣：啊？
方悦容：叫悦容姐就好。
双喜疑惑。
方悦容见状微微一笑，进一步解释道：双喜，在学校我的身份是一名职员。这里追求自由、平等，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应有等级之分。所以，你叫我悦容姐便好。
双喜：这……不太好吧？
方悦容：怎么，我还当不了你姐了？在学校不讲家里那套规矩。
双喜：行，那我以后就叫你悦容姐。
双喜笑了，方悦容也笑了。
方悦容：家里还好吗？
双喜：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日本人也来了……
方悦容：日本人来家里了？嘉文哥给我的电报里没提这事！
双喜欲言又止：也，也没什么。
方悦容：双喜，你别瞒我。是不是因为嘉树那事？
双喜点点头：二少爷走了以后，日本人就到家里了，说二少爷开着家里的车进了清华校园，他们根据车牌找上了门。
方悦容点点头，嘱咐道：双喜，这事别跟嘉树说。
双喜：放心吧，老爷、太太也交代我了。大小姐，哦，悦容姐，二少爷租了一栋洋房，可好了。你来跟我们一块住吧，也有个照应。
这时，裴远之从图书馆又搬出了一摞书，他也听到了方悦容和双喜的对话。
方悦容：我就不去了。这些书和仪器，是学校师生冒着生命危险，通过封锁线才运送到这里的，只有守护着它们我才安心。再说开学还有很多校务工作要处理，实在走不开。你好好照顾嘉树，有需要就来这里找我，我宿舍也在这里。
双喜：可是这里条件……
方悦容：放心，慢慢适应就好了。
双喜：那好吧，悦容姐。方悦容目送双喜离开。
裴远之走到她身边：这里条件太差，你还是住过去吧。我就住在旁边，这些书和仪器，我可以照看。
方悦容目光坚定地看着裴远之：谢谢！不用了，这点苦我还是吃得了的。
程嘉树住处门厅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对镜整理新换的西装和仪容。
程嘉树住处饭厅  白天  内景
程嘉树看了下手表，还差十分钟就要五点了。
程嘉树在留声机上放上一张唱片。
程嘉树：双喜，让你准备的花呢？
后厨传来了双喜的应答声：来咯！
双喜抱着一束鲜花，花瓣上还有一颗颗清莹的水珠。
双喜：少爷，长沙真好！不仅豆腐嫩、猪肉肥，花也新鲜。你看，多水灵。
程嘉树：不错！
双喜：二少爷，我还是不敢相信林小姐同意来住。
程嘉树嘚瑟地：都跟你说了，她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上你家少爷了。
这时，门铃响起，程嘉树抱着鲜花，又整了整仪表。
程嘉树：比叶润名如何？
双喜勉强地笑了笑。
程嘉树住处门厅  黄昏  内景
程嘉树手捧鲜花，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的同时，程嘉树致欢迎词。
程嘉树：Welcome！
只是突然间，程嘉树原本灿烂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他预料到林华珺可能会带同学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多。
门外，林华珺带着十几个同学光临程嘉树的洋房，叶润名、叶润青、毕云霄、雷正、罗恒、李丞林等都身在其中。每个人都背着行囊而来。
程嘉树发蒙的表情，正好被叶润青手中的8mm摄影机记录了下来。
叶润青接过程嘉树手中的鲜花，一脸得意的表情。
叶润青：谢了。还这么用心准备鲜花迎接我们。
叶润青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从程嘉树身边挤进了房间里。毕云霄也跟着走进去。
毕云霄：嚯，这房子够大！再来十个人都住得下！
林华珺见程嘉树发蒙的样子，走上前：嘉树，刚才学校又来了一批同学没地方住，大家就一起过来了。对不起啊，人太多了。
叶润青：程同学，如果你不乐意，就把这房子转租给我吧。
程嘉树回过神来：谁说我不乐意了，人多，人多热闹！
叶润青更加来劲了：程同学如此慷慨仗义，如此有觉悟，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呢！
雷正、罗恒、李丞林等同学也都纷纷表示感谢：程嘉树同学，谢谢你！
程嘉树不好意思地笑着：不客气，不客气。
叶润名：程嘉树同学乐于助人，咱们理应共同分担房租。一会儿请大家把住宿费伙食费交给华珺，统一给程嘉树同学。
雷正：咱们不能白住白吃！理应分担！
同学们：对对！
程嘉树：不用，不用！
从看见这么多人开始，双喜就在盘算着开销，听到这，双喜连忙接话。
双喜：住宿费就算了，大家交点伙食费就行！
双喜一边说，一边朝程嘉树使眼色。
不等程嘉树开口，双喜接着招呼大家：大伙都别站着了，进来吧！
程嘉树住处客厅  黄昏  内景
大家都进了屋。
叶润青摆弄着留声机：太好了，辛辛苦苦从武汉运来的唱片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她打开箱子，拿出一张唱片，放置在留声机上。留声机里传出美妙的音乐。
叶润青随着音乐轻轻摇摆哼唱，罗恒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叶润名：嘉树，你为大家提供住宿，也是为学校减轻了负担，我代表学生会谢谢你。
程嘉树：将来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不过，只有五间房。
叶润名：没关系，男同学可以打地铺。
众同学：对对对，我们可以打地铺。
程嘉树：那就辛苦大家了。
随后看向林华珺：你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叶润青闻言，凑过来：我的房间是不是也在二楼？
说着，叶润青兴奋地抢先一步跑上二楼。
程嘉树住处二楼  黄昏  内景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来到二楼，叶润青从一间跑到另一间，十分欣喜。（背景里，毕云霄、雷正、罗恒和李丞林等男生走向了另一处房间。）
叶润青：这里视野真好。程嘉树，你住哪间？
程嘉树小声地：要你管。
程嘉树走进为林华珺准备的房间，房间里还摆放着一束鲜花。
程嘉树：华珺，这间房是我特意留给你的。宽敞明亮，学习累的时候还能远眺放松心情。你看院子里的这棵树像不像我们北平家里的槐树？我呢，就住隔壁，咱俩还像在北平那样当邻居。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叶润青：我很满意！
不知何时，叶润青走进房间，来到程嘉树身后。
叶润青：这面墙的架子刚好够放我的唱片。
程嘉树：叶大小姐，你说你干吗放着那么舒服的饭店不住，非要跑到这里来，跟华珺挤一间房？
叶润青：我乐意！
叶润青一把挽住林华珺的手臂撒娇。
叶润青：华珺姐在哪儿，我就得在哪儿！
程嘉树：华珺昨晚打地铺，也没见你跟着打地铺。
叶润青：程嘉树！
林华珺笑了起来：行了，你俩别斗嘴了。咱们去把行李拿上来吧。
程嘉树：你们自己安排，我去看看云霄他们。
程嘉树离开房间，叶润青开心地跑出去。
叶润名拎着林华珺和叶润青的行李走进来：总算安顿下来了。裴先生说，学校也在联络校舍和住处，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看看窗外）这房间不错。
林华珺：润名，我住在这儿，你……
叶润名：你和润青有了落脚处，我就放心了。只是，要辛苦你忍受我家那位叶大小姐了，多担待。
林华珺和叶润名默契地相视而笑。
程嘉树住处厨房  黄昏  内景
程嘉树走进厨房，双喜连忙招呼他。
双喜：少爷，你来得正好，我算了一下，这一天的伙食每人每天少说得三毛钱，你跟林小姐说一下……
程嘉树：打住！你能耐了，敢做我的主了？
双喜：如果按你说的，就毕少爷和林小姐来住，我也就不说啥了。可你数数今天来了多少人？十二个！十二个人十二张嘴，多少钱都不够造！少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咱花钱得省着点，不能大手大脚，老爷、太太……
程嘉树：你再啰唆，我就把你扔回北平！
这时，毕云霄倚在厨房的门边，听到两人的谈话，笑了起来。
毕云霄：程嘉树，敢情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嘉树：我管你吃，管你住，你还挖苦我？有没有良心！
说着，程嘉树拿起一个土豆砸向毕云霄，正好林华珺走过来，那颗土豆险些砸到林华珺，幸亏毕云霄眼疾手快接住了那颗土豆。林华珺吓一跳。
程嘉树一惊，立刻就怂了：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林华珺：没事。
毕云霄：进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大家都饿了，抓紧点。
说罢，毕云霄把土豆扔回给程嘉树，然后“逃”出后厨。
程嘉树看了一眼林华珺身后：叶润名呢？
林华珺：客厅呢，帮着同学们打地铺。
程嘉树：他也住这儿？
林华珺：润名说学校事务繁杂，为了方便帮裴先生，他就不住这儿了。
程嘉树：太好了！
话已出口，程嘉树又觉得自己失言：我的意思是叶润名不愧学联的，为学校不辞劳苦，尽心尽力。
林华珺自然知道程嘉树那句“太好了”是什么意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双喜。
林华珺：双喜，来这么多人，给你添麻烦了。
双喜：不麻烦，不麻烦，少爷说了，人多，热闹。
程嘉树：你去休息吧，饭马上就好了！
林华珺：我来煮点姜汤。昨天打地铺，好几个同学着凉了。
双喜：哪能让林小姐你动手，您去歇着吧。
林华珺：还是我来煮吧。姜在哪儿？
双喜和程嘉树见状，便也不再推却。
双喜：我拿给您。
双喜拿了几块姜递给林华珺，林华珺利落地卷起袖子，熟练地清洗生姜。
双喜也归位，接着准备伙食。
程嘉树看到这一副和谐、其乐融融的样子，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程嘉树住处客厅  黄昏  内景
客厅一角，叶润名、毕云霄、李丞林帮着男生们打地铺。
林华珺拎着一壶姜汤从厨房走到客厅。
林华珺：着凉的同学快来喝姜汤吧。
几名同学朝林华珺聚拢过去。
这时，一名同学拿着报纸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情绪十分激动。
同学甲：号外，八路军平型关大捷！
大家纷纷凑向这位同学身边。雷正、罗恒、叶润青等刚好从二楼往下走。
叶润名念出了号外上的标题：八路军一一五师歼灭日军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主力及辎重队一千人，对日作战取得了首次胜利。
大家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毕云霄挥拳，情绪激动：干得好！
李丞林：我就知道在长沙待不了几时，临大临大，顾名思义，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回北平了。
雷正：抗日统一战线收获了战果，咱们在长沙的地铺打不了多久。
同学们纷纷响应。
毕云霄：我收到我哥来信，他们被扩编为第一集团军，驻守华北。我哥说，高志航带领着中国空军迎战迫近笕桥机场的日军战斗机，一机未损，并击落敌机多架。
叶润青情绪激愤，高声说道：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唯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叶润青两眼熠熠发光，罗恒仰慕地看着她。
这时，程嘉树和双喜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凑到了他们身边。
程嘉树好奇地探头：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毕云霄把号外递给程嘉树：你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北平了。
程嘉树接过报纸，双喜也激动地凑上去：真的？咱真的能回去吗？
林华珺：中华民族团结起来，抗日胜利就已经不远了！
程嘉树：华珺说得对，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来，咱们开饭庆祝平型关大捷！
乐观的情绪洋溢在年轻人的脸上，此前因打地铺带来的迷茫沮丧已然烟消云散。
程嘉树点亮了餐桌上的蜡烛，放上他先前精心挑选的唱片。
毕云霄：需要这样吗？
程嘉树：那当然，气氛很重要！大家请吧。
同学们纷纷入座，人挤人地十分热闹。只是偌大的桌子上，只有孤零零的几盘菜——李和盛牛肉、大黄鱼、青菜烧嫩豆腐、小炒猪肉、米线。
同学们盯着这几盘菜，都不知该如何下筷。程嘉树见状，率先夹了一块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程嘉树：大家吃呀，别愣着！菜虽然不多，但饭还是管饱的！
众人见此情形，也纷纷放开手脚，二十个人如饿狼般分食五盘菜。
学校图书馆  夜晚  内景
临时用布帘隔的简陋宿舍内，方悦容在一盏油灯旁伏案写信。这时，一位女同事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女同事：悦容姐，裴先生让我给你送床被子。
方悦容接过被子，向外张望。
方悦容：谢谢，裴先生人呢？
女同事：交给我后他就走了，说天色太晚不便打扰。
方悦容再次向女同事道谢后，坐回到了油灯下。
案台上，一张白纸上有方悦容的字迹，可以看到“嘉文哥”的抬头字样。
她接着在信纸上写道：你好，请代问姨父姨母好。离家多日，甚是惦念。今见双喜，听闻家中受日本人滋扰，益增担忧，盼来信告知。嘉树和我一切都好，请告姨父姨母安心。
圣经学院布告栏  白天  外景
开学、报到及注册选课日期公告
报道注册日期：十月十八日起至十月廿四日止。
开学日期：十月廿五日。
选课日期：十月廿五日起至廿七日止。
上课日期：十一月一日。
上课后一星期不到者，本校不再为其保留名额。
布告栏前聚集着一群同学，叶润名也在其中。
程嘉树住处饭厅  白天  内景
一群人围坐在叶润名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毕云霄：11月1日，你确定？
叶润名：布告已经张贴出来了。
毕云霄：不现实啊，现在学校要啥没啥。先生到的也少，实验设备恐怕也捉襟见肘。
叶润名：千真万确。为了能按时开课，校方正在尽一切所能。
雷正：咱们还算幸运，听说工学院的一些同学要寄宿在湖南大学。
林华珺：每一次去小吴门火车站迎接新生，我都能从难民中一眼分辨出哪些是临大的同学。从北到南，旅程虽痛苦，可大家眼神里的朝气和笃定是抹不掉的！
叶润青：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咱们辛辛苦苦心惊胆战坐火车，被检查被盘问，稍有迟疑命就没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一天吗！校舍图书全不全又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在，学校就在。而且，开学升了二年级，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雷正：你不是最小，那谁最小？
叶润青指向一旁的程嘉树——大家正在热烈地讨论，程嘉树却并未参与，而是翻看着手里的康德著作《实践理性批判》。
叶润青：他啊，11月1号开学后可就是我的学弟了。
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汇在自己身上，程嘉树这才抬头：你刚说什么时候开学？
叶润青：11月1号。
林华珺突然想起：程嘉树，你还不是临大的学生！
毕云霄：对啊，嘉树还只是个考生。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叶润青：还真是，我们都忘了这点了。那怎么办啊？程嘉树，你上不了临大了。
程嘉树：叶润青，你什么意思？我考上了不就可以入学了吗？
毕云霄：程嘉树，你考得上吗？
林华珺：嘉树，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么短时间考上临大不是件容易的事。
程嘉树突然眨巴眨巴眼睛，凝视林华珺。
程嘉树：有你我肯定能考上。
林华珺：什么意思？
程嘉树：有你这位出色的家教，我还怕考不上？
林华珺：你想让我辅导你？
程嘉树指了指洋房，指了指眼前的住客。
程嘉树：辅导费我可都出了，大家住在这里、吃在这里，还附带水果。
这时，双喜送来一盘九如斋美味果脯，看到之前的水果已空盘，又听到程嘉树这番话，十分崩溃。
林华珺骑虎难下，望向叶润名。
叶润青激动地弹起身：程嘉树，你想干吗？
叶润名：华珺，看来这个辅导老师，你不当也得当了。嘉树，即使有状元师父也未必有状元徒弟。你的自信和勇气确实让人佩服！一言既出——
程嘉树：驷马难追。
程嘉树和叶润名之间形成了一股奇妙的气场。
林华珺为难地看着程嘉树和叶润名。
程嘉树看向林华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辅导老师了。
林华珺看看叶润名，叶润名一笑。
程嘉树住处卧室  白天  内景
林华珺在墙上为程嘉树贴上了复习倒计时时间表，离考试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林华珺：既然要补习，我们就严格按照时间计划来。
程嘉树双手杵在脸颊上，看着林华珺：听你的！
林华珺：正经点。
程嘉树马上变得正经严肃。
林华珺见状，也稍稍松弛下来：你将面临一次很严苛的考试，学校实行通才教育，不管你考哪个系，每一门功课都需要细心准备。我为你制订的复习计划就包括文理科。你在美国读的预科，我们就不复习英文了。
程嘉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细心。
林华珺用眼神警告程嘉树。
程嘉树：你接着说。
程嘉树打开笔记本，摆出一副听讲的模样。
林华珺：我推测你在古文方面可能稍显薄弱，我们先从这里开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考题，你看看考试难度，好心里有底。
林华珺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这道考题，需要加标点符号。
程嘉树欣赏着林华珺娟秀的字体：字如其人。
林华珺眼一瞪，程嘉树秒变严肃。
林华珺：还有这道题，改正下列成语中的错别字。
林华珺的笔记本上同时还摘抄着六个成语——“因咽废食、开书有益、折衡樽俎、谆谆善诱、临崖勒马、鞠躬尽粹”。
这时，叶润青走了进来。
程嘉树：你来干什么？
叶润青：我来保护华珺姐。程嘉树，你老实听课。
林华珺：润青，别乱说。
程嘉树：这儿就不劳烦叶大小姐了。
叶润青：怎么是劳烦，当然不劳烦啦！华珺姐的事就是我哥的事，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程嘉树，我必须看着你。
叶润青歪着头，得意地看着程嘉树，继续发号施令。
叶润青：别耽误时间了，快复习吧。
程嘉树：明明是你在耽误我的时间。
林华珺感到无奈又好笑。
林华珺：嘉树，题目我已经给你了，不会做的话可以问润青。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林华珺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嘉树：华……
叶润青：喂，答题！
程嘉树狠狠地瞪了叶润青一眼：知道啦！
林华珺辅导程嘉树备考联大（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厨房  黄昏  内景
林华珺走进厨房，将一叠钱交给双喜：双喜，这是十天的伙食费，你先拿着。
双喜有点不好意思：少爷不让收。
林华珺：他要是不收，我们就只能搬回学校了。
双喜：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林小姐，你快出去吧，厨房油烟重，别熏着你了。
林华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麻利地穿上围裙：每天做这么多人的饭，辛苦你了。今天你歇会儿，我来给大家做点北平的家常菜，京酱肉丝怎么样？
双喜：好，好！少爷最爱吃京酱肉丝了。
林华珺娴熟地切起了肉丝。
双喜看着林华珺，喃喃自语：二少爷还真是有眼光……
林华珺：你说什么？
双喜：没，没什么。林小姐，这点肉也不够做京酱肉丝啊。
林华珺：那就多搁葱。咱得省着点花。
双喜：好嘞，我这就洗葱去！
程嘉树住处卧室  黄昏  内景
程嘉树盯着笔记上的题若有所思，一抬眼看到叶润青坐在旁边，正不怀好意地对他嘻嘻笑。
程嘉树不胜其烦，放下手中的笔，拖着椅子坐到叶润青跟前。
程嘉树：我问你，你希望我考上临大吗？
叶润青脱口而出：当然希望！
程嘉树：哦？我以为你讨厌我。
叶润青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把真实想法说出，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
叶润青：我是讨厌你，你考上了我才能天天气你，气死你。
程嘉树：好！你希望我考上临大，那你也帮我补习吧。
叶润青不明白程嘉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润青：可以啊。
程嘉树：刚才华珺给我留了题，让我复习文科。我理科也不行，这里有几道数学题，你帮我解一解？
叶润青：可我是外文系的。
程嘉树：对，你不会！
叶润青：谁说我不会。
程嘉树：你不是外文系的吗？
叶润青：外文系就不能会吗？别瞧不起人！
程嘉树：对呀，你那么聪明肯定会。
叶润青：这还差不多。
程嘉树从抽屉里取出了两道数学习题递给叶润青。
叶润青看了一眼题目，念出来：试证抛物线以焦弦为直径的圆一定垂直于准线。第二题，《九章算术》中，将底面为长方形且有一条侧棱与底面垂直的四棱锥称为阳马，将四个面都为直角三角形的四面体称为鳖臑。（如图）证明PB⊥（垂直于）平面DEF，试判断四面体DBEF是否为鳖臑。若是，写出其每个面的直角；若不是，说明理由。
叶润青看得目瞪口呆，面露难色。
程嘉树：怎么，不会啊？
叶润青：会，会……你在旁边我心烦，我回自己房间再看。
程嘉树：慢走。
叶润青拿着题目皱着眉头走出房间。
程嘉树住处饭厅/客厅  夜晚  内景
众人围坐在饭桌边，林华珺端上最后一道菜——京酱肉丝。
程嘉树两眼放光，毕云霄、雷正、罗恒等人也发出了惊呼声，叶润青眉头紧锁，思绪还在那两道数学题上。
双喜为大家端上米饭。
程嘉树：还是华珺有心，知道我最爱吃京酱肉丝了。
林华珺问所有人：有人不爱吃京酱肉丝吗？
大家齐声回答：没有！
程嘉树夹了一大口就往嘴里送。
程嘉树：双喜，给我多盛点米饭。
双喜答应了一声。
大家都动筷了，唯有叶润青恍恍惚惚。
罗恒：润青学姐，快吃饭吧。
叶润青：哦，好。
叶润青还是没有动筷子。
林华珺：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程嘉树：有两道数学题我不会，她说她会，我就请教了她。叶润青，你要是也不会就算了。
叶润青：谁说我不会？
罗恒：什么数学题，给我看看？
叶润青：不用，晚上我一定解出来给你。
程嘉树看出叶润青明显嘴硬，觉得好笑。叶润青心里也是一团火，看程嘉树夹什么菜，她就夹什么菜，两人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架势。
叶润青房间  夜晚  内景
夜已深，灯下，叶润青苦思冥想，铅笔头都快被她咬烂了。面前两道数学题的解答处，仍空空如也。
她写了又用橡皮擦掉，反反复复……
程嘉树卧室  早晨  内景
程嘉树脸上盖着林华珺给他的笔记本，突然有人把他脸上的本子掀掉，推醒了他。
叶润青挂着黑眼圈，可又藏不住兴奋的神情。
叶润青：程嘉树，快醒醒！
程嘉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到叶润青站在他床前，突然惊醒：你干什么？
叶润青：我还能干什么，起床！那两道题我解出来了！
叶润青特别自豪地把两道题的解答拍在程嘉树面前：好好学习学习，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程嘉树看了看，随后拿起笔，像改卷一样批注叶润青的解答步骤。第一道题，刚打了几个“√”，就开始打“×”。一旁的叶润青，原本还是扬扬得意，看到程嘉树打的“×”之后，就变得不好了。
叶润青：你干吗？
程嘉树：这一步错了，根据抛物线的定义，抛物线上的点到准线距离等于到焦点距离，FA=AA1,  FB=BB1，所以MA是等于MB，等于1/2  (FA+FB)，又等于1/2  (AA1+BB1)。
程嘉树接着看下一题。
叶润青的脸涨得通红。
林华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只是程嘉树并没有看见她。
程嘉树：《九章算术》里曾记载，“邪解堑堵，其一为阳马，一为鳖臑。”
叶润青已经变得焦躁不安：你别闹了，回家养马吧。
程嘉树：鳖臑和阳马是对特殊锥体的称谓，“阳马居二，鳖臑居一，不易之率也。”这道题你连题目都没解对，后面的步骤根本不用看。
程嘉树在叶润青的解答上又画了一个大大的“×”。
林华珺吃惊地看着程嘉树，她确实没想到程嘉树有如此学识。
叶润青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把夺过试题，把纸揉成一团。
叶润青大怒：明明你什么都会，还假惺惺让我指导，程嘉树，你安的什么心，故意羞辱我、看我出丑，你就开心了是吗？为了解这两道破题，我整晚都没睡。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程嘉树：谁让你在我面前充学姐。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如此刻苦！
林华珺：程嘉树，看来我不需要帮你补习了！
程嘉树一愣，这才看见林华珺。
林华珺：你知道《九章算术》，还能说出“阳马居二，鳖臑居一，不易之率也”，文理科你都不差。我当不了你的补习老师，你来帮我们补习还差不多。
程嘉树：不不不，跟你比我可差远了！叶小姐，对不起，我错了！
叶润青：哼！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叶润青甩手走人。
林华珺也转身想走，程嘉树喊住她。
程嘉树：华珺，还有一道数学题我怎么也解不出，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林华珺：你不会也想戏弄我吧？
程嘉树：我怎么敢。
林华珺：什么题？
程嘉树飞快地在作业本上写下一道算术题目——证明5x2-6|x|y+5y2=128
林华珺认真审题，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解答。
林华珺：这道题，我想想吧。
程嘉树笑：好。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程嘉树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到街上涌动着很多难民，身上打着绷带、缺胳膊缺腿，状况十分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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