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之宿舍外 夜晚 外景
文颉带着叶润青来到裴远之宿舍外,叶润名正好从里面出来。叶润青立即跑上前。
叶润青要急哭了:哥,华珺姐不见了!
叶润名:什么?你先别急,慢慢说。
文颉:我想起来了……有人说在南湖边看到了林华珺,后来程嘉树就跑走了。
叶润名安抚:我们去南湖边看看吧。
南湖 夜晚 外景
深夜,叶润名、叶润青、文颉三人分头在南湖边寻找。
这时,一束手电光射向他们,是巡逻的巡警。
巡警:什么人?
叶润名:我们是联大的学生!
巡警:你们这些学生,三更半夜在湖边上干什么?
叶润名:警官,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学生?那男同学个子很高……有这么高……女学生这么高,留着长头发,大眼睛,皮肤很白?
巡警:看见了,在警察局呢,被我们抓了。
叶润名:被你们抓了?为什么?
巡警: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苟且之事,当然要抓!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三人感到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润名:你胡说什么?什么行苟且之事!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巡警:我们亲眼看见的!蒙自的风气都被你们这些学生搞坏了,赶紧走,不然连你们一起抓!
巡警离开。
文颉:应该搞错了吧……不可能是程嘉树和林华珺,林华珺是叶学长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跟程嘉树行苟且之事。
叶润青却打断了他: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都亲眼看见了!我们真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还来找他们!真是丢人!活该!
她气得转身飞奔离去。
文颉:叶学长,这……怎么办……
叶润名的脸色也有些难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要妄下定论,我先去警察所看看。
文颉:我跟你一起去。
警察所 夜晚 内景
叶润名和文颉赶到了警察所。
叶润名:警官,我们是联大的学生,我叫叶润名。请问,你们是否抓了联大的学生?
警察看了一眼登记簿:明天找你们学校的老师来交涉吧。
文颉:是叫程嘉树和林华珺吗?
警察:一对狗男女!
叶润名:你怎么骂人啊?
警察一副我骂了怎么样的表情。
叶润名:我了解他们,这一定是一场误会,请你们立刻放人。
警察不耐烦地:我说了,明天找你们学校的老师来交涉。
警察所监房 夜晚 内景
林华珺在监房里着急地踱来踱去,一会儿又去敲敲墙壁。
林华珺呼喊:嘉树,程嘉树……
还是没有人应答。林华珺心慌,失落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有一阵虚弱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程嘉树(画外音):华珺,我在……
林华珺噌地从地上爬起身,走到墙边。
林华珺:程嘉树,是你吗?
对切——
程嘉树:哎哟,头好疼,啊……
林华珺:怎么了?
突然,程嘉树又没了回应。
林华珺:嘉树,程嘉树?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程嘉树?
程嘉树笑:在。
林华珺:那你不应一声,吓我。
程嘉树心里甜甜的:我就是想听你多喊一声。
林华珺愣了一下,没好气:幼稚!
程嘉树:为什么我头后面有血?
林华珺:他们把你打昏了。
程嘉树:浑身疼。发生了什么?
林华珺:你,你不会忘了吧?巡警抓了我们,你跟他们打了一架,被他们一顿棍棒打晕了。
程嘉树:他们为什么抓我们?
林华珺:他们说我们行苟且之事,有伤风化。
程嘉树:什么?
林华珺:他们说我们行苟且之事……
程嘉树:哈哈,好!你也亲口说了,这下可算是坐实了。
林华珺发现自己中了程嘉树的圈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竟然踏实了下来。
警察所外 夜晚 外景
叶润名失落地和文颉一起从警察所走出。此刻,叶润名心里五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文颉看了一眼他,琢磨着如何开口。
文颉:学长,也有可能不是他们俩。
叶润名没说话。
文颉察言观色:即使是他们,我想华珺学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你要相信她!肯定是那个程嘉树……
叶润名打断了文颉:嘉树也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文颉:学长,你也太相信程嘉树了。
叶润名有些心烦意乱:文颉,已经很晚了,你也别陪我耗着了。明晨六点还有钱穆先生的中国通史课。这样,你先回去找裴教授,向他说明情况,明天一早再请他帮忙协调学校想办法。
文颉:可学长,你一个人等在这里可以吗?
叶润名:去吧!
文颉只得离开。
叶润名站在警察所外来回踱步,心乱如麻。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安定下来,可思绪依然将他带回了过去……
闪回段落——
天心阁舞台边 白天 外景
分别扮演少卿和月茹的程嘉树和林华珺,四目相对。两人握住了对方的手,紧紧抱在了一起。
南岳山路上 白天 外景
山路上,程嘉树帮林华珺拎行李。
叶润青扭头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哥,你怎么不帮华珺姐拿行李,反而帮其他人?
叶润名:华珺的行李,不是嘉树拿着嘛。
叶润青:你,你真是个榆木疙瘩!
昆明火车站 早晨 外景
叶润名看到程嘉树和林华珺在一起十分融洽,反倒林华珺看到他后,表情错愕。
闪回段落止。
警察所外 夜晚 外景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叶润名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叶润名看着紧闭的监狱大门,心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校委会 白天 内景
郑天挺正飞快地翻看着一摞蝇头小楷书写的书稿——书稿封面上写着:新理学 冯友兰。
一个学校的秘书站在一旁等待。
郑天挺:(赞叹着)这是冯友兰先生在长沙期间就完成的《新理学》书稿,会通中西,继往开来,如今到了蒙自做了少许修改,终于封笔,你拿去石印吧!
郑天挺将书稿交给了秘书。
秘书:好的!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郑天挺抬头望去——房门未关,阿旺和一个手下的随从正站在门口,一脸威严——阿旺身穿哈尼族服饰,异常严肃。
郑天挺:阿旺先生,找我有事?
阿旺:是。
郑天挺:请坐下说吧。
阿旺缓缓落座,随从站立身后,不怒自威。
郑天挺:阿旺先生,近日忙于公务未能登门探望您,一直想感谢您对我们联大的帮助和支持……
阿旺:郑先生,你知道蒙自乡民们都怎么说我吗?
郑天挺:(感觉阿旺来者不善)不知阿旺先生的意思是……
阿旺:大家都说我是引狼入室!
郑天挺:阿旺先生,此话怎讲?
阿旺:我早听闻贵校师生都是国家之栋梁,未来之贤才,所以才施以援手,帮助贵校入住蒙自!原以为你们会爱惜名声,好自为之,谁知贵校女生衣着不端,暴露肢体!对我蒙自民众之风俗置若罔闻!
郑天挺:(急忙化解)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阿旺:你们男男女女,随意交往,勾肩搭背!居然昨晚出现在南湖之畔行苟且之事,成何体统!
郑天挺:阿旺先生,联大的同学们知分寸、懂礼数,绝对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
阿旺:(忽然起身)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奉劝郑先生对学生严加管教!我不想蒙自自此失去安宁,世风日下!
阿旺走向门口。随从急忙跟随。
郑天挺:阿旺先生,这一定是场误会。
阿旺:你们的学生已被抓进警察所,何谈误会!
郑天挺:被抓到警察所了?什么时候的事!
阿旺:你自己去警察所查问吧!
郑天挺:昨天晚上我们学校有学生被抓了?我怎么没听说?你听说了吗?
秘书也摇头:没听说啊。
裴远之行色匆匆地走进办公室,来到郑天挺身边,对他耳语几句。
郑天挺:(恍然大悟)阿旺先生,抱歉给您带去了烦恼。昨天晚上南湖边发生的事,是否联大同学的问题我们会去了解。也请您相信我,我们的学生是知分寸的!
阿旺不再多言,在随从陪伴之下走出校委会。
警察所监房 白天 内景
林华珺坐在墙角,挨着与程嘉树相隔的一堵墙。已经过了一宿,此刻的她已经十分疲惫,但仍然坚持靠在墙角。
突然,她听到了声响,抬头一看是叶润名和裴远之。林华珺噌地从地上起身,跑到门前。
林华珺:裴先生,润名……
裴远之:林华珺同学,对不起,我们刚知道这事,让你受苦了。
警察把门打开。叶润名立刻跑到林华珺身边,裴远之则站在门外给他们空间。
叶润名疾奔进去,迅速拉起她的手,观察她周身:没事吧?
林华珺:我没事,快去看看嘉树。
她挣开叶润名的手,神色着急地就往外跑去。
叶润名有瞬间的失落,但也赶紧跟了过去。
隔壁监房 白天 内景
林华珺急匆匆地走进隔壁的关押处,程嘉树也蜷缩在靠着林华珺的那堵墙边,两人竟然是一样的姿势。
警察把门打开。
林华珺被此情此景触动,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还是被叶润名捕捉到了。
林华珺:嘉树。
她直奔程嘉树身边,关切地检查着他的伤口,发现他头部流血结痂后,满脸都是担忧心疼。
林华珺:他们下手太重了。
程嘉树强撑着对他们笑道:幸好只打在了我身上。
这一切都被叶润名看在眼里。
林华珺:裴先生,润名,嘉树被打伤了,需要赶紧找医生。
叶润名:华珺,你也折腾了一宿,先回去休息吧。
林华珺:可是……
叶润名:不用担心,嘉树就交给我跟裴先生了。
林华珺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程嘉树。
程嘉树:放心吧,我没大碍的。
林华珺这才点点头。
听风楼女生宿舍 白天 内景
一宿没休息,林华珺满脸疲惫、头发凌乱地走进了宿舍。
正值上课时间,宿舍里三三两两的同学拿着课本,从她身边经过,对她投去了复杂的眼神。这眼神里有怀疑、有难以置信,还有责备、偷笑。
林华珺心里瞬间明白了。
林华珺走到床前,她的铺位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看到叶润青正坐在窗前,面朝南湖,背对所有人。
林华珺轻轻唤了声:润青。
叶润青没有回头,依旧直愣愣地盯着窗外。
林华珺将手搭在她肩上,又唤一声:润青。
叶润青猛地一转头,两眼红肿,激愤地瞪着林华珺,随即又继续看向窗外,不再理她。
林华珺:润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润青怒瞪林华珺:我想的是哪样,你说,我听着!
林华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润青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跟程嘉树大庭广众行苟且之事?
林华珺:润青!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不该不信我们。我和嘉树什么都没做,这是误会。
叶润青:我信你们?我凭什么信你们!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被抓起来,做没做,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林华珺:别耍小孩子脾气。
叶润青越听越来气,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叶润青:我就奇了怪了,既然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小孩,你和程嘉树做了什么犯得着跟我解释吗?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一不是程嘉树女朋友,二也不是你的谁。
林华珺:润青,我知道你关心你哥。
叶润青:哈,你还记得有我哥这么个人啊,你还知道叶润名的存在呢。我以为你都忘了。
林华珺:这真的只是个巧合。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和嘉树在南湖边偶然遇见,只是站在一起说了些话,就被当地警察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嘉树还被他们打伤了。
叶润青听到程嘉树被打伤,心头一紧,又摆出了一副不饶人的姿态。
叶润青:你是不是特心疼?
林华珺:你不心疼吗,大家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叶润青:朋友?你和他是什么样的朋友?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出现在南湖边的是你和程嘉树,而不是我哥?!为什么程嘉树总比我哥先一步,为什么他就能找到你,为什么你们能把话剧演得那么默契?为什么你对我哥总是那么客气,和程嘉树却能有说有笑?
林华珺一时间哑口无言。
叶润青:林华珺,全天底下你骗得了任何人,但骗不了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是不是早就爱上程嘉树了!
林华珺:润青……
不等她说完,叶润青已经愤然离开了宿舍。
林华珺独自看着窗外的南湖,一时心乱如麻。
医务室 白天 内景
脑袋已经包扎好的程嘉树躺在床上睡着了。
叶润青走到他床前,满肚子的气,却又忍不住在病床边坐下,看着这受了伤还能笑着睡觉的男孩。
叶润青:程嘉树,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把所有人都搅进来,搅得天翻地覆,居然还睡得着。
像是为了迎合她的话,程嘉树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叶润青看得来气,她瞄了一眼桌上的笔,心生一计。
叶润青刚收回笔,程嘉树突然转过身,睁开了眼睛,与叶润青四目相对。
程嘉树也吓了一跳:叶润青,你吓我一跳。
他注意到叶润青眼圈发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程嘉树:你怎么哭了?
叶润青下意识地赶紧擦拭泪痕,否认:我没有!
程嘉树:喔……你是不是看我受伤,心疼啊?真没想到你还会为我哭啊?
叶润青:我是为王八蛋哭的!
她摔门而出。
程嘉树自言自语:臭丫头……哎呀,疼。
程嘉树摸了摸脑门,轻轻侧身,只见后脑勺纱布上已经被写上了“王八蛋”三个字。
听风楼女生宿舍 白天 内景
宿舍里只剩林华珺一人了,她望着南湖发呆,风吹起她的发梢,脑中回荡着叶润青刚才的话:林华珺,全天底下你骗得了任何人,但骗不了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是不是早就爱上程嘉树了!
穿插闪回画面——
在南开,程嘉树冒着炮火冲向林华珺。
在长沙,程嘉树带着林华珺在湘江边看星空。
在长沙,程嘉树和林华珺一起演话剧。
闪回结束。
突然,门口传来了声音:华珺。
林华珺回头,发现叶润名来了。
叶润名走近,轻声细语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林华珺:没有。
叶润名:怎么没休息?
林华珺:我不累。
叶润名:华珺,你伤着了吗?
林华珺:我没事。
叶润名:我和裴教授一块把嘉树送到了医务室,已经包扎过了,没大碍,不用担心。他已经睡了。
叶润名语气轻松,可林华珺却无法松弛。
林华珺:润名,我欠你一个解释。我和嘉树在南湖边偶然遇到……
叶润名轻轻将林华珺拉入怀中,打断并安慰她。
林华珺的身子却有些僵硬,并没有回抱他。
叶润名:华珺,什么也不用说,你我之间不需要。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更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你什么都没做错,反倒是我,当你独自难受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却不是我。请你原谅我。
林华珺:这不是你的错。
叶润名:我向你坦承,昨天晚上的确漫长,我在警察所外也确实胡思乱想过,但现在看到你的坦然,我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这句“坦然”,却让林华珺无法再接他的话了。
两人都沉默了,同时望向了南湖,气氛静默。
叶润名想找话题:总是耳闻听风楼的神奇,今天总算感受到了。
林华珺没有接话。
叶润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程嘉树?
林华珺犹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
叶润名有些意外。
叶润名:那好吧。我去照顾他,你好好休息。
林华珺目送叶润名离开。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程嘉树靠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心情却还不错。
程嘉树转过头,叶润名看到了程嘉树后脑勺“王八蛋”三个字,忍不住笑了。
程嘉树:你笑什么?
叶润名:没什么。见过润青了?
程嘉树点头:在医务室睁眼就看到她,发了一通火就走了,莫名其妙。华珺呢?她没事吧?
叶润名:她没受伤,在宿舍休息呢。
程嘉树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没有为难她吧?
叶润名:我为难她?这话从何说起?
程嘉树:那些警察都是胡说八道,什么苟且之事,乱七八糟的,我跟华珺什么事都没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必须相信她。
叶润名: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相信她。我也相信你。
程嘉树:虽然我已经退出了,但你要对她不好,我这个邻居可不会轻饶你!
叶润名一笑:快躺下吧。
叶润名扶程嘉树躺下,程嘉树也乖乖地享受被照顾的感觉。
海关大楼教室 白天 内景
叶润青走进教室,只见几个女同学围在一起聊着程嘉树和林华珺的八卦。
同学甲:她和叶学长金童玉女,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跟程嘉树……
同学乙:我早就觉得这俩人不对劲。
同学丙:林华珺回来后一直在宿舍,哪也没去。如果他们有什么,程嘉树伤成那样,她怎么没去看一眼。
同学乙:避嫌呀!你们太天真了。越是心里有鬼越要逃避。
叶润青忍不住了,起身跑到这几位同学面前,把她们书一扣。动静极大,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教室里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她。
叶润青:你们在这里嚼什么舌根?!我看你们是嫉妒,嫉妒我哥和华珺姐男才女貌,才子配佳人。我告诉你们,他们俩好着呢!下次再让我听见,别怪我不客气!
海关大楼教室门口 白天 外景
林华珺站在教室门口,以上的议论、叶润青为之辩解,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她本能地想后退,却发现叶润名正站在她身后,同学们的议论他也全听见了。
两人对视,有些尴尬。随即,叶润名拉起了林华珺的手。
叶润名:不要放在心上,走,上课去!
林华珺点点头,跟叶润名进了教室。
海关大楼教室 白天 内景
同学们看到林华珺和叶润名一起走进教室,也赶紧停止议论。叶润名和林华珺坐在一起。
裴远之走进教室。
裴远之:同学们,课前有件事向大家做个说明。程嘉树和林华珺被抓纯属误会一场,给他们带来了很多伤害和困扰。
裴远之看向林华珺和叶润名。
裴远之:学校经过了解,并与当地警方核实,确实是相互间认知存在了偏差。所以,我希望从今往后,同学们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
之前误解林华珺和程嘉树的同学们此刻都沉默了。
一个同学起身:裴先生,既然程嘉树和林华珺同学是平白无故被他们打,那我要提出抗议,不能就此作罢,我们要说法。
同学乙:就是,凭什么白白被他们打。
同学丙:是啊,这种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如果这次不讨说法,万一还有下次呢?
越来越多同学们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发言。
“裴教授,我也被掀过裙子,这也是误会吗?”
“我们宿舍好几个女生都被掀过。”
“我和男同学下课一起走,也被他们敌视,吓得我们赶紧分开,就怕被打。”
……
裴远之:同学们,大家冷静冷静。我知道大家都有担忧。同学们也都发现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因为我们和当地风俗产生了碰撞,这是文化差异造成的。对当地民众而言,我们是外来者。他们敞开胸怀,让我们来这里落脚,已十分难得。我们的到来,也确确实实打乱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节奏。
裴远之的这番话终于让联大的同学们渐渐沉静了下来。
裴远之动情:同学们,联大师生一路南渡,好不容易在昆明、在蒙自寻到了一片能够容下书桌的土地,我希望大家好好珍惜。既然我们是客人,入乡且随俗,希望大家尽量学会尊重当地风俗。
同学们都沉默了。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啪”一声,一个饭盒被放到了程嘉树床头。
叶润青:吃吧!
程嘉树:你就不能温柔点。
叶润青:不吃我拿走了啊!
叶润青往程嘉树床边一坐,两人共同分享这份丰盛的午餐。
程嘉树:华珺这两天怎么样?
叶润青把筷子一放:你让我一起吃饭,就是想打听她的事吧?
程嘉树:你看你,小人之心了吧?我问华珺,是因为那天虽然有我护着,可她多多少少应该也伤到了,我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叶润青:她就算是受伤了,也有我哥和我照顾,轮不到你程嘉树。脑袋都受伤了也不能让你消停点。
程嘉树:你真奇怪!我们俩都被关了一晚上,关心关心不正常吗?如果是跟你一起被抓了,我多少也会问一句的。
叶润青脱口而出:你问心无愧,她未必就问心无愧……
此话一出,她和程嘉树都顿住了。
好一会儿,程嘉树才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叶润青:没什么。我说,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真想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
程嘉树:那当然!
叶润青:你听好了,她不好,很不好。现在学校闹得风言风语,你脑袋受伤往宿舍一躲,可她还要去上课。程嘉树,你能不能离华珺姐远点,让她清静清静?
叶润青把程嘉树手上的饭菜一收。
程嘉树:我还没吃完呢。
叶润青:白眼狼!
叶润青气呼呼地离开了男生宿舍,最后这一番话让程嘉树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周宅女生宿舍外 黄昏 外景
三三两两的女生抱着课本匆忙穿行,还有同学手中拿着饭盒往食堂方向走去。
程嘉树头上包着纱布,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他摊开攥着的拳头,手中全是小石子。
一颗接着一颗,程嘉树往林华珺宿舍的窗户上扔石子。
听风楼女生宿舍 黄昏 内景
林华珺正坐在窗边看书,看到一颗又一颗石子打在了窗户上。
她起身往下探头,发现是程嘉树。林华珺知道,如果不见到自己,程嘉树是不会停止的。
她合上书本,下楼了。
周宅女生宿舍楼下 黄昏 外景
林华珺抱着书本,心事重重走到楼下,表情有些凝重。
眼前,程嘉树头上缠着纱布,关切地看着林华珺。看到程嘉树,林华珺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林华珺:嘉树,伤还没好,你怎么来了?
程嘉树:你不来看我,我总能来看看你吧。
林华珺有些内疚:我……对不起。
程嘉树:我开玩笑的,你别担心,最近叶润青天天给我送饭,都把我养胖了。
林华珺微微一笑:没事就好,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林华珺想走,程嘉树:等等。
程嘉树不自觉地拉住林华珺,他意识到不妥,立刻缩回了手。
程嘉树:我很担心你,听润青说,现在学校已经闹得风言风语,我们共同经历了这次风波,现在却让你一个人承受压力,想到这里我就坐不住了。
林华珺听到这一席话,心里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她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情。
程嘉树:华珺,你还好吗?记得咱们在南湖边说过的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朋友、邻居,你承受不了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我。
林华珺抬起头,措辞客气:嘉树,谢谢你,不过不用担心,裴教授为我们做了澄清,流言蜚语总归会过去。
程嘉树: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放心不下。
林华珺:你越放心不下,就越来找我。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只会再生事端!
程嘉树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林华珺知道自己言重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嘉树,我们是朋友、邻居,自然会关心对方,只是现在这段时间怕是不适合再这样见面。
程嘉树:我明白了。抱歉我的关心给你造成了压力……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程嘉树伤心地离开,林华珺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有些心疼。
南湖边 黄昏 外景
程嘉树独自一人走到南湖边。此刻他心中什么况味,他也说不清。
南湖边人来人往,一群同学围在一起讨论战局,闻一多教授站在一旁听着。
程嘉树走到闻一多身边,也停住了脚步,跟着一块听。
“日军对汉口轮番轰炸,中国空军残存的飞机和外援混合机队虽然顽强抵抗,可能坚持多久?”
“我说要败了吧?你看吧,现在怎么样!”
“可‘四二九’中国空军阻断了日军向天皇献礼的痴心妄想,是抗战以来空军创造的最辉煌战绩。”
“你怎么不说徐州又失陷了呢?”
这时,一个同学看向了闻一多:闻先生,您怎么看?
闻一多摸摸越来越长的胡子,说道:虽然现在出现暂时性、局部性的败局,但从长远和战略上看,我坚信抗战必胜。我这胡子也要跟我一起等到那一天。
不少同学因为闻一多这席话鼓起了掌,程嘉树表情木讷,有些心不在焉。
同学陆续离开,程嘉树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南湖。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程嘉树躺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他摊开了一封信。
毕云霄(画外音):嘉树,身在昆明都能听到你在蒙自南湖边行苟且之事的传说,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怎么哪都有你。
程嘉树看着信,苦笑。
昆华农业学校教室 白天 内景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黑板上还留有板书。
毕云霄在座位上写信。
毕云霄:我刚上完物理课,赵教授还问起你什么时候来上他的课,让我给你寄来了笔记和课本,你有空看看。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床头,摆放着几本书和笔记。
程嘉树翻开笔记本,里面是毕云霄的字迹。
他合上笔记本,继续看信。
毕云霄:(画外音)多亏了李约瑟教授的努力,我们还能继续阅读西方刊物,看到爱丁顿计算宇宙中质子数的报道,大家热衷讨论最新的学术成果。化学系没有煤气灶,他们用酒精灯代替;酒精没有了,就改用木炭炉。战争并不能浇灭大家的求知欲……总之,大家都在想方设法,让教学可以继续下去。
一组镜头,在毕云霄读信的画外音中,展示昆明的情况——
昆明实验室 白天 内景
简陋的实验室,联大化学系同学在酒精灯前做实验。
昆华农业学校教室 白天 内景
赵忠尧授课,毕云霄等同学们认真做笔记。
昆明操场 白天 外景
体育课,马约翰带着同学们跑圈。
航校操场 白天 外景
毕云霄站在人群中,看着招飞现场,一个个同学上滚轮,转了几圈后,晕着走独木桥桩,却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毕云霄(画外音):空军开始在昆明招生了,很多同学前去报名,如果不是近视的话,我一定也上!……对了,雷正来信了,说他已经进入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他信上说,他们是在一个新天地里生活、学习和战斗,毛泽东先生曾经给他们亲自授课,他们的教室是窑洞,宿舍是窑洞!校训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嘉树,不瞒你说,我心又痒痒了!
场景一:延安的宝塔山巍峨耸立。
场景二:延安抗日军政大学门口。两名哨兵手持步枪站岗。十几个抗日军政大学的学生,身穿八路军军装,带着书本,拎着小板凳,整齐列队走进校门。
场景三:窑洞教室。阳光透过窗缝钻进窑洞。一名教官正在黑板上书写出一行字: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哥胪士洋行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接回现实——
程嘉树坐到了桌前,雨已停。
桌上摊着一张信纸,程嘉树握笔回信。
程嘉树(画外音):云霄,今天黄昏路过南湖边,听到闻教授和同学们热烈地讨论战事,恍惚间我愣神了,我和大家是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吗?现在的我难道就是自己立志成为的有用的人吗?浇醒我的除了两场雨,还有你这封信。忽然忆起在美国时读哈代(G. H. Hardy)《纯数学教程》带给我的感受,其实我还可以站在另一个逻辑系统里看待自己。困扰我很久的一个问题也终于不再是开放式考题,我心中已有了答案。好了,你也别太沉迷于我的传说,我们物理笔记中再切磋吧……
哥胪士洋行闻一多房间 白天 内景/外景
闻一多在给张秉新写信。
他写道:蒙自环境不恶,书籍亦可敷用,近方整理《诗经》旧稿。素性积极,对国家前途只抱乐观,前方一时之挫折,不足使我气沮,因而坐废其学问上之努力也……
一阵敲门声传来,闻一多放下笔,起身向房门口走去。
门开,是文颉。
文颉:闻先生,我给你打了饭,还带了罐辣酱。
闻一多:太好了!谢谢你,文颉。今天收到家人寄来的书,又有了这罐辣酱,非多吃一碗饭不可!
文颉:先生客气了。
闻一多将饭菜和辣酱放至桌上,又走到门口。
闻一多:我整理步行团素描稿有些时日了,正打算让华珺参与,文颉,若你有兴趣,欢迎加入我们。
文颉:闻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这时,郑天挺手捧一束鲜花,出现在房门口。
郑天挺:友三兄,老师们踏春回来,我代表大家给你带了一束花。
闻一多:谢谢毅生兄。
郑天挺:天气这么好,友三兄,何妨一下楼?跟我们一起寻访名胜古迹?或与我们一起吃饭?
闻一多:毅生兄,你不知道在蒙自,吃饭对于我真是一件大苦事。
郑天挺:何为苦?
闻一多:菜太淡了!不过好在文颉带来了这罐辣酱。
文颉一笑:先生客气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文颉得到闻一多的认可和邀请,心满意足地离开。
闻一多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久违的辣酱:毅生兄,谢谢你的花。我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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