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儿做什么?”严言问道。
“小侯爷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种时候来这种地方,要是被李焕给撞上,魏青朝以后不知道要受李焕多少挤兑。
房中琴声还在继续,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找她的。
红雀引着她往魏青朝那边走,安康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果真是极高的,其他官员都在四楼,独独魏青朝在五楼,位置还极其隐蔽,若不是红雀带路,严言绝不会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通道走到了尽头又转了一个弯,穿过一片纱帘,才到了魏青朝所在的房间。
这房间好像独立在回烟楼之外一般,既没有人站在门口招呼,里面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传出。
红雀打开门,严言和站在门口的叶北撞了个正着,若不是看到叶北,严言方才都觉得红雀是被人给骗了。
这房间和别的房间装潢差不多,都是在窗边摆着桌子,四周是种种装饰,不同的是,这个房间中心摆着的是一个没有脸的雕像。
叶北一看到严言就自觉地隐到了屏风后面去,之前被严言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魏青朝靠着栅栏,俯视着整个陵阳。
“没想到你在宫里唯唯诺诺,在宫外倒还真有些纨绔子弟的感觉。”严言看了一眼魏青朝的背影。
“不过是一个房间罢了。”魏青朝回头笑道。
魏青朝笑的勉强,严言相信他已经很努力在装,但还是被严言一眼就看了出来,他既然不想说,严言也识趣的没有问。
“叫我来干嘛?总不是来给我炫耀你这房间的吧?”严言拿起桌上准备好的银耳甜汤,喝了两口。
“自然不是,你看我把谁给你逮来了。”魏青朝邀功一般的指着角落说道。
严言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人,叶北将睡在地上的人叫醒,严言这才看清。
原来是林嬷嬷。
林嬷嬷口中被塞着一块白布,看到严言就哼哼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北看了严言一眼,严言一点头,叶北将林嬷嬷口中的白布拽了出来。
“死丫头!你竟然敢私通外男!还敢绑我!你看我回去会怎么告诉老爷夫人!”
林嬷嬷开口就是威胁,听的魏青朝面色一沉。
魏青朝给叶北使了个眼色,叶北又将白布塞了回去。
“我今日下午在这里看到了你,就想着去找你说说话,刚进前厅,想找她问问路,没想到这人也不理我,气冲冲的往你长姐那里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我就顺手帮你把人绑来了。”
进严府问路?虽然不知道魏青朝现在的心情有多不好,但看他连撒的谎都懒得圆,严言也没和他多计较。
“我正要找她呢。”严言笑道。
“叶北,你留在这。”魏青朝强牵着嘴角,“李沅该找我用晚膳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从五楼一跃而下。
这个高度看的严言咋舌,也就是魏青朝这不要命的,就算严言会轻功,也绝不会从这里往下跳。
“你家侯爷这是怎么了?”
既然问不到魏青朝,就只好问问叶北。
叶北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最近戎族在边疆闹事,少爷或许是想起老爷了。”
戎族闹事,魏青朝必定是有其他想法才是,凭他的性格,绝不会因为安康候的事儿这么压不住自己。
林嬷嬷愤怒的在角落里哼哼,好像很不满自己被忽略一般。
严言拿下她嘴里的白布,往旁边一丢。
林嬷嬷咳了几声,咽了咽口水,又开始闹腾。
“你这兔崽子!竟然敢绑我!等我告诉大小姐,看她怎么收拾你!放开我!快点!”
红雀识趣的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在林嬷嬷的够不着的地方。
严言掀开大氅往上面一坐,翘起一只脚,拿扇子拍着手心。
“以前在府里看你对老爷夫人毕恭毕敬的,你说,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他们看到,你会不会直接被扫地出门?”
林嬷嬷狠狠的啐了一口,“你这死丫头好大的胆子!还想威胁我!你几斤几两的,我还不知道了?别在这狐假虎威的狗仗人势!快放开我,你现在放开我,我就让大小姐教诲教诲你就罢了!”
严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装的倒是真的成功。
严言给红雀递了个眼神,红雀轻点了点头。
“啪”
一巴掌打蒙了林嬷嬷,她正要破口大骂。
“啪”
接着,又是一耳光。
红雀像是掌握着节奏一般,只要林嬷嬷有开口的意思,就一耳光打断。
严言坐在桌前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红雀一掌连着一掌的教训,心里舒坦了不少。
重活一世,有些事,严言纠结了很久,尤其她第一眼看到李焕的时候。
那时,她就在想,虽说李焕前世让严治竹死的如此悲惨,但现在一切尚未发生,她若是主动去害李焕,是不是违背了她自己的底线。
所以直到现在,严言都未曾对李焕下手,只是一直防患于未然,直到她眼睁睁的看着严思月从一个嫉妒自私的人,逐渐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严言才想明白,在这条动荡不安的路上,总会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对严府下手。
而林嬷嬷倒是“不忘初心”,从头到尾都在作恶,既然如今犯在了她手上,她自然也不会心软半分。
“既然你那么喜欢张口闭口的叫严思月教训我,不如我先教教你,怎么恭恭敬敬的服侍主子。”
严言嘴角带笑,林嬷嬷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就是平时府里的那个软蛋。
“原来你都是装的?你小小年纪,心机竟然这么重!”林嬷嬷被打的半边脸都红肿着,不敢再随便叫喊。
严言放下翘着的腿,和林嬷嬷平视着,“不装,早就被你和严思月害死了。”
“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真就不怕遭报应。”
林嬷嬷无所谓的说道:“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再怎么报应也报应不到我头上。”
严言笑道:“你还真当我不知道,我过六岁生辰时,父亲请来了好友在家中设宴,为我庆生。你让严思月准备了一段琴曲,想让她在我的生辰上演奏给父亲的那些好友听,让他们知道严思月的厉害。
奈何那时我虽只有六岁,但我的琴艺却不在严思月之下,你怕我夺她风采,竟在冬日推我下水,后又假模假样的抱着我往府外的郎中那里去,林嬷嬷,你到真是严思月的一条好狗。”
林嬷嬷一听严言说的是这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假意劝和道:“你是家中嫡女,你自然什么都不缺,你自生下来,就被所有人围着,所有人都要让着你,宠着你。大小姐呢,在府里呆的好好的,却要把自己的所有都拱手他人,你让她一次又如何?”
严言冷嗤一声,轻轻点了她一眼,看向别处。
“我知道你是姨娘留给严思月的,与其说你对严思月忠心耿耿,不如说,你看中了严思月的以后,你想帮她清扫所有障碍,最后跟着她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
林嬷嬷俨然忘了方才红雀的耳光,只觉得严言不打算置她于死地,还在规劝着:“大小姐小时候多可怜,谁看了不心疼,你在府里金枝玉叶似的,大小姐在外面和她母亲一起讨生活讨的多苦,你可知道?有时候连块肉都吃不上。”
严言不知道林嬷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她还以为严言和严思月之间当真还有姐妹亲情?
“所以父亲当着严思月的面多夸了我两句,你就调离府门所有的小厮,将我丢在大街上,想制造出我走丢的假象?哦,还有,十岁时,就因为我母亲为我的生辰裁了新衣,严思月嫉妒的发疯,你就哄着我,说带我出去买些吃食,就将我放在别家的马车里?”
林嬷嬷没想到严言记得这么清楚,这任何一件事儿,都足以让她死个上百次的。
她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着说辞,眼睛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乱转,手臂不安的微微颤抖,心里好像吞了一块铁块一般难受。
她不知严言为何要说这些事,但她心里本能的感到害怕。
她纵使被五花大绑的捆着,仍然匍匐着到了严言的脚前,“小姐,小姐,那时你还小,都是误会!我绝不会如此害你!”
“那时候还小?”严言冷笑一声,“那后来呢,前年父亲带我们去诗会,前一天夜里,你忽然送我几套新衣,腰带处别满了手掌那么长的银针。去年,严思月过生辰,你怕我一出现,别人就忽略了严思月,趁着那几日府里人多,在我的饭菜里下药。”
红雀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这些事儿,严言从未对她说过,而红雀也从未事先发现过,自责和后怕一时间让红雀都忘了对林嬷嬷的痛恨。
“你竟然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没死!你竟然藏得这么深!”事情全部败露,林嬷嬷算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忽然歇斯底里起来。
红雀气得又给了林嬷嬷一耳光,将林嬷嬷从严言身边拉开。
“大概是老天觉得我命不该绝,所以才让我活到了今天。”严言从容的说道。
然而实情是严言之前确实傻的厉害,摸到衣服腰带上的银针,她以为是嬷嬷做好了衣服忘了取,不仅不计较,还心疼嬷嬷为她熬夜制衣。
喝百合莲子粥时,她发现粥里的百合,不知被谁换成了水仙种子,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忙昏了头,才没分清这两者的区别。
“城东五里,胭脂铺后,十巷七户。”
严言檀口轻启,说出的几个字,听的林嬷嬷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倒地不起。
这是前世林嬷嬷和严言争执时说出的地址,许是知道自己做的事儿确实不人道,林嬷嬷将自己的家人都放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儿,家里没人知道她在严府。同样,严府里也无人知道林嬷嬷将家人藏的如此之深。
先前,严言说出她上有老下有小时,她还未曾反应过来,现在听到严言说出了地址,她才反应过来。
连严思月都以为林嬷嬷一直是孤身一人,严言是如何知道她另有家人的。
林嬷嬷双眼中透露着祈求和害怕,嘴唇颤抖着,声音也变的嘶哑,她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小姐若是恨我,就冲我来!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都是无辜的!我的孙儿……我的孙儿今年还不会下地走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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