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去查景家的事,务必要将那一年的往事全部翻出来,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
若是景家当真有冤情,翻案一事倒也无妨,但怕的是皇上那处,若是皇上不肯承认景家的冤情,那她们再如何努力也是无用。
景文君这人虽是一身侠骨傲气,但性格却是极内敛的,若其中没有其他内情,景文君怕是早就自己去探查了一番。
“殿下!”都弈三步并作两步,提着长袍跑来。
红雀不满的一皱眉头:“你慌什么啊!”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方才上早朝时,许公子当堂列举了二皇子的多项罪证,陛下听后龙颜震怒,已经将其关入刑部大牢了!”
红雀一惊:“是二皇子犯的错,为何要将许公子关起来?”
“你细说说。”严言道。
都弈:“许公子前面说的贪污及结党之事,陛下都认真的听了,唯独许公子提到二皇子与容宝林私通之时,陛下震怒,当即将许公子关入了刑部。”
严言心里一紧,这许长明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此事看似是冲着二皇子来的,实则是冲着严家来的,容宝林的身份本就引人浮想联翩,一个从严家走出去的侍女,在宫中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任谁想来都知道其中一定不简单。
许长明当众披露了如此有损皇家颜面的事,陛下现下虽然生气,等气消了,必定会暗查此事。
怕的,就是暗查。
皇上以为自己的暗查查出的是真相,却不知是别人早已安排好的故事。
皇后想要去母留子,必定会将当时引荐陶容的事抹的干干净净,剩下的便是严府安插陶容进宫,待陶容生下一子之后,放长线钓大鱼的“真相”。
“红雀,去给容宝林带句话。”
春宜轩,正殿。
“小姐的话,我带到了,你好自为之。”红雀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姐妹,别扭的转过了头。
“等等,小姐的意思是,我还有救?”
容宝林满是死意的眼中,露出星光点点的期待。
红雀心一软,叹了口气,“不是你有救,是十一皇子还有救。若是坐实你与二皇子私通之事,你自戕十次也改变不了十一皇子被即刻送往封地的事。”
“陛下一旦起疑,必定会与十一皇子滴血验亲。”见陶容犹豫,红雀多说了一句。
“小姐想要我如何?”
“那要看你舍不舍得让陶宗受些罪了。”
陶容看向远处一盆缀满绿叶的栀子:“我愿意,只要能保下我麟儿一条命。”
外头的雪已消融了好几天,若没有砖地四角的上的湿泥,恐怕也想不起现下才刚过冬季。
陈钰看着伏在案桌上的皇上,小心翼翼的赔着笑:“陛下,容宝林求见。”
“不见。”
斩钉截铁的拒绝之后,那边没了声音,皇上抬眼瞧了瞧陈钰,“叫她进来。”
容宝林一身素色长裙,手中抱着厚厚的一摞纸,她慢慢跪下。
没有想象中的哭天抢地,也没有想象中的抹泪委屈。
她就如此静静的跪在哪里,镇静又温顺,引得皇上刮目相看。
“陛下,这是臣妾这些年来和二殿下所有的往来,请陛下过目。”
皇上狐疑的瞧了容宝林一眼,陈公公将容宝林手中的证据,都放在了案桌上。
如此剑走偏锋的求情,倒真将皇上给镇住了。
“朕会看,但在这之前,朕想听你说。”
容宝林抬起头,说道:“陛下,臣妾确实与二皇子有所往来,但并未是私通。臣妾原本只是和关阁的一个侍女,在进宫的第一日,臣妾接到家书,臣妾的弟弟在外惹下大祸,叫我帮着周全。
“臣妾家中仅有弟弟一个男丁,臣妾费尽心思的去保这个弟弟,可臣妾弟弟的确不争气,最后犯在了京府通判的儿子手里。
“京府通判家的儿子是陵阳有名的纨绔,臣妾弟弟碰上这些人,自然是被欺负的团团转。在臣妾心焦之时,二殿下找上了臣妾,言明京府通判是他的人,若臣妾能照他说的做,他便放了臣妾弟弟。”
“所以你求了皇后提携你?”皇上大概猜到了后续。
“是,臣妾走投无路,郡主又才进宫,臣妾只能求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机会。但自此之后,二殿下并没有因此就放过臣妾弟弟,反而以臣妾弟弟要挟臣妾。”
皇上无奈摇头,此事若是个聪明的一眼就知,如此听从二皇子的话,绝不可取。可惜容宝林一直在严府,哪里懂什么尔虞我诈。
“二皇子平时顾不得臣妾,臣妾也没帮二皇子做几件事,但有两件事,事关重大,臣妾不得不说。”陶容看了一眼皇上的神色,道:“那时要挟臣妾弟弟的人,正是当时在刑部自缢的,尹通判的儿子。”
皇上眼睛一眯,此事过了如此久,忽然又牵扯出一个二皇子,只怕二皇子的结党营私之罪不小。
“再有,是陛下当日经过二殿下门前,那自缢宫女的事儿。”
“宫女?”皇上回想了半晌,“这宫女有何事?”
容宝林缓缓低下头去,好似心中有愧,“这宫女名为玉兰,是二殿下的宫中人,当日,玉兰因俸禄被二殿下克扣一事,与二殿下争执。玉兰曾与我相识,情急之下,只好来与我相商。
“臣妾得知此事之后,便想着与玉兰出谋划策,没成想,玉兰来我宫里的事却被二殿下的人撞个正着,当天夜里,玉兰就被人勒死吊在二殿下宫门口,只是不巧,刚好与陛下撞个正着。”
“你方才说二殿下克扣宫人俸禄?”皇上迟疑道。
容宝林补充道:“不只是克扣,二殿下宫中的宫人,俸禄向来是拿不到手中的,二殿下身边的人每个月都会去内侍省将所有宫人的俸禄交于二殿下,以此中饱私囊。”
“他好大的胆子!”皇上这才将愤怒从许长明头上转道二皇子的头上,“那你的弟弟尚且在他手里,你是如何敢与朕揭露他?”
容宝林藏下眼里转瞬即逝的恨意,“在孤女案时,二皇子一度想让臣妾的弟弟出面顶下此事,若不是当时的娄大人及时揪出尹通判来,臣妾的弟弟可能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并不是因为她想起往事儿觉得心疼,而是她在自己的讲述之中发现自己到底有多蠢。
她那时求严言保下陶宗的性命,严言一直不肯松口,她才用自己的孩子在皇后那里抵了弟弟的性命。
现在想来,虽然当时皇后从案卷中抽调走了有关陶宗的内容,实则是严言指使丁阳平教娄和万办案,以此避重就轻的略过了陶宗。
她鼻头一酸,自己这又是何苦。
“罢了,你也是受了蒙骗。”皇上理解道。
容宝林忽然起身行了大礼:“陛下,臣妾既没能做好陛下的宠妃,也没能做好一个皇子的母亲,臣妾德行有亏,请陛下责罚臣妾,也请陛下惩戒臣妾弟弟。”
皇上不知容宝林是否因二皇子的事迁怒于陶宗,只好先应了下来。
皇上扶起泪眼朦胧的陶容,宽慰道:“二皇子的事情尚无定论,等朕处理过手头的事,自会再传召你,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养着。”
瞧着容宝林退去,陈钰知道今夜必定要有一番风雨。
柳枝刚发了嫩芽,但放眼望去,还是光秃秃一片。月光将这些柳枝的影子映在各处,有些像是张牙舞爪的蜘蛛,有些像是长着腿的长虫。
养心殿里跪了一片,二皇子不知所措的瞧着那影子织就的蜘蛛攀爬到了金黄龙袍上边,这才收了眼。
“朕以为你只是蠢懦,没想到,你还真是如你身上这团横肉一般,在宫中横行霸道。”
皇上指着李枭,指尖微微颤抖。
“朕知道你并非将才,所以朕也不指望你,朕只想着多留你在宫中陪陪你母妃,待朕眼睛一闭,你去封地就是,可是你啊!偏偏不叫朕省心。”
李枭听闻此言,知道皇上这话里话外的失望是决定要放弃他了,他连滚带爬的跪到皇上身边。
“父皇,儿臣做了什么错事,您惩罚儿臣就是!不要赶儿臣走啊!”
二皇子本就圆滚,如此委屈的攀上皇上的腿,眼中又竟是单纯委屈之意,皇上还真有些不舍。
“陛下,臣来迟了。”
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李枭更是不愿放手。
“父皇,许长明都是骗您的,他就是因为上次在战场上为了军功心生不满,才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许长明看着李枭抱着皇上的腿装无辜,心中作呕。
“陛下,二皇子当日命人打断臣的双腿,此事陛下严问当时的副将便可知。”许长明直截了当的道。
“朕已经叫人去问了。”
李枭抱着皇上的手,微微松了一刻,皇上眼下是真的疑心起他来了,若皇上还信他,必不会将许长明也叫来。
“许长明说什么,儿臣都认,儿臣只求父皇别丢下儿臣。”李枭的手一紧,又死死的保住了皇上。
“李枭,朕将你破例养在惠妃膝下,不是让你学来你母亲这一套哄人的功夫。你做的错事,可以蒙混朕这里,也可以蒙混你母妃,但你能堵住朝堂的悠悠众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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